20190702陳醫師訪談劉仲敬第43集整理文稿
主持人:臺灣陳易宏醫師
發佈時間:2019年07月02日
整理者:三馬兄
[00:00:05]主持人:這個禮拜想要跟您談談中國和中亞之間的關係。這禮拜有三條新聞都跟未來八個大大入主中土的時間表可能稍有關係,所以請您稍微分析一下。首先就是,塔利班首席代表毛拉·阿卜杜勒·加尼·巴拉達和其他的隨行人員在北京進行了會面。您諷刺說他們是來學習方志敏同志的。我們都知道,塔利班很有可能是中央情報局在1980年代以巴基斯坦為基地策動反蘇聯霸權的一個副產品,這個計畫好像叫Operation Cyclone。這是否跟中國在1979年背叛蘇聯、加入美國陣營、中美建交之後他們圍堵蘇聯的計畫有暗線相通?共產黨跟塔利班之間的真實關係到底是怎麼樣的?
[00:01:01]劉仲敬:我們要注意,塔利班本身是一回事,塔利班所依託的那些部落組織又是一回事。阿富汗的各種部落可以說是自發秩序的體現,他們始終生活在史前時期那種生活狀態,是依靠血緣關係和復仇的原則組織起來的。比較高級的宗教和團體在他們之上來來去去,但是如果不吸收他們的習慣法的話,在這些地方是站不住腳的。
[00:01:36]嚴格來說沒有什麼阿富汗,阿富汗是英國為了隔絕俄國通向印度的道路而製造出來的一個酋長國。歷史上的阿富汗實際上就是外印度和外伊朗的一個拼合物,一部分是屬於外印度的,一部分是屬於外伊朗的。阿富汗的精華地帶在歷史上的大部分時期,比如說在伊朗史詩,魯斯塔姆(Rostam)諸如此類的傳奇當中的,都被算作是錫斯坦和伊朗的一部分,是經常參加伊朗本身的政治鬥爭的。至於印度呢,印度一向把坎達哈當成是印度的北門,是印度的重要邊陲。喀布爾這個城市是一個小小的封建藩邦,本來相對於坎達哈來說並沒有什麼優勢,只是阿卜杜爾·拉赫曼(Abdur Rahman Khan, died in 1901)的家族作為一個小小的封建諸侯,把它塞在伊朗和俄國之間,符合英國對印度的外藩政策,所以他就被立為國王。他的藩邦拿到了英屬印度的大筆資助,以至於可以征服一大批山地部落和小封建諸侯,於是從地圖上畫出了這一條本來並不存在的阿富汗國邊境。
[00:02:52]當然,這樣的阿富汗國是一個不存在的國家,它是註定不可能變成民族國家的。按照封建的原則,國王以及受國王保護和接受國王津貼的各封建領主和部落酋長之間發展一種參差不齊的封建關係,這樣的體制才能夠維持;如果一定要改造成民族國家的話,它是註定要瓦解的。國王在,封建關係的靈活性比較大,事情還比較好辦;國王沒有了,任何人企圖維持一個民族國家的框架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喀布爾政府註定是一個黎元洪政府。它存在的價值就是,用一個政府的名義可以去借一筆外國貸款之類的,維持喀布爾市的城市建設。而外地的各路軍閥為了害怕東交民巷的緣故,經常是不敢打進北京城的。但是出了北京城以外,它肯定就是一個毫無價值的東西。
[00:03:42]塔利班其實是兩種因素的組合。一種就是普什圖人和西南部的各部落領主。他們跟北方的烏茲別克人、塔吉克人自古以來就是不和的。你上了,我就要下。而阿富汗倒臺以後,烏茲別克人和塔吉克人在喀布爾的勢力太大,使他們早已經十二分不滿。但是他們是自發秩序,是領主和酋長,本性是不大適合組織高級政治組織的,一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黨派為他們出頭。這時候塔利班冒了出來,因此他們能夠吸收部落和封建組織相當大的支援。但這些部落和封建組織跟伊斯蘭主義或者任何國際上的勢力是沒有關係的,他們的生活方式始終是巴爾扎克和其他小說家描繪的那種西西里島和科西嘉島家族仇殺的方式。對於他們來說,某某家族和某某家族在二百年前的仇殺,還要由他們的子孫 — — 未來的義大利黑手黨或者其他什麼人傳承下來。
[00:04:45]至於羅馬和巴黎發生的事情,這屬於關我屁事。如果他們看到波拿巴在巴黎稱帝了以後,他們就要研究一下波拿巴家族過去在科西嘉島是站在哪一派的。然後派一個代表到巴黎去找他,建議說是,既然老鄉你已經當上皇帝了,要不要狠狠地收拾一下你的仇家。而拿破崙皇帝再一次認為,我是法國人,這些事情幹我屁事。於是科西嘉島的家族就憤怒地表示說,你簡直是一個叛徒,以後我們不承認你是科西嘉人。而如果還有人敢向拿破崙報告這個消息的話,他的反應必然就是,他媽的,我還要爭當一個科西嘉的家族頭領嗎?我現在是想要到羅馬去加冕,去繼承神聖羅馬皇帝的基業呢。
[00:05:30]阿富汗酋長跟高級政治的關係就是這樣的。歷史上有多次,阿富汗的酋長做大了以後向伊朗和印度進軍,像拿破崙當上了巴黎的皇帝、把兒子封做羅馬王那樣。但是這樣一來,帝國和酋長國之間的衝突必然會顯現出來,他在家鄉的酋長也會像科西嘉的酋長一樣把他當成外人,而他肯定會認為大不里士(Trabiz)和德里的皇冠比起阿富汗的窮困酋長更值得保護。因此,阿富汗的酋長國必定會反對大不里士(Trabiz)和德里的帝國,就像是海都和蒙古酋長必然要反對忽必烈的子孫一樣。你不能說他們的祖先都是蒙古人。這是兩個系統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因此他們最後還是會分裂開來。塔利班向喀布爾進軍,引起的其實也是類似的現象。它如果在喀布爾稍微待長一點的話,南部這些酋長很快就會反對塔利班或者任何人在喀布爾建立起來的政權。但是在塔利班不得勢的時候,他們會像是蘇格蘭高地酋長擁護斯圖亞特家族一樣擁護他們。
[00:06:41]我們要注意,斯圖亞特家族從愛丁堡入主倫敦以後曾經經常鎮壓這些高地的酋長國,但是奧蘭治親王到了倫敦把他們趕走以後,高地的酋長們卻打著擁護斯圖亞特王朝復辟的旗號,起兵反對英國人和蘇格蘭低地人的聯盟,道理也是一樣的。愛爾蘭人擁護詹姆斯二世也是一樣的道理。詹姆斯二世在倫敦的時候照樣鎮壓他們,但是奧蘭治親王在倫敦當政以後,愛爾蘭的酋長們就認為,無論如何,有一個流亡的國王當頭領總比只有我們這些酋長當頭領要好。而且詹姆斯二世在法國是說得上話的,可以為我們爭取很多法蘭西的援助。所以他們就把詹姆斯請到愛爾蘭當國王。但是如果詹姆斯真的打回倫敦以後,恐怕愛爾蘭人還是要跟他翻臉的,這個矛盾也是不可調和的。
[00:07:30]這些酋長們支援塔利班的邏輯是同樣的。塔利班有一定的國際性,他們是伊斯蘭主義者,而不是地方上的封建領主。他們能夠動員伊斯蘭世界的資金和高級人才來為這些酋長服務。而這些酋長呢,他們是地頭蛇。他們能夠提供一定的人力和武力,同時還可以提供大量的地方性支援。沒有這些地方性支持,強龍也壓不住地頭蛇。於是,雙方之間就形成了歷史上山地部落征服費拉帝國經常出現的那種臨時性的聯盟。這個臨時性的聯盟在帝國還沒有建立起來的時候是有效的。然後巴基斯坦和美國因素進來了,這對於山地部落來說沒有什麼區別。他們要塔利班,就是讓它帶來外來的先進武器和黃金。這些先進武器和黃金是從阿拉伯人那裡來的還是從美國人那裡來的,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區別。我們不能認為他們理論上是伊斯蘭教徒就會在乎這些。其實他們在乎的只是,誰是我們家族的人,誰不是我們家族的人。他們認為,在阿富汗的阿拉伯人、俄羅斯人和其他人全都是外人,但是如果對我們有好處的話,這些外人暫時還是可以接受的。於是在這個層級之上又加入了巴基斯坦和美國的援助。中國可能也給過一些廉價武器,但是這些在八十年代的中國還是微不足道的。
[00:08:56]當然,塔利班進入喀布爾以後,阿富汗的阿拉伯人,就是本·拉登那一系列人,搞出了基地組織。然後美國人就把塔利班整個給砸爛了。當然,美國人並不清楚阿富汗本身的政治生態。從阿富汗那些酋長的原則來講,馬蘇德(Ahmad Shah Massoud)和其他塔吉克酋長拿的那些外援跟他拿的那些外援到底有什麼區別?阿富汗的阿拉伯人在本地的部落是紮不下根的,別看他們講著伊斯蘭教的大義。美國人在阿富汗南部也是紮不下根的,這是沒有任何區別的。塔利班在最初被打垮的時候幾乎失去了所有大城市,但是這樣對它其實反而有好處。失去了那些大城市以後,它失去了變成帝國統治者的資格,必須重新托庇於那些部落和封建組織。因為它是依託自發秩序的,所以它是不可能斬草除根的。閉塞的部落總是需要外地給它錢和武器。而塔利班只要有這個管道的話,他們就至少能夠贏得一些部落。
[00:09:57]比如說,你想要把阿拉伯人從阿富汗驅逐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像英屬印度和俄羅斯帝國曾經做的那樣,你自己撥出一筆西北總督津貼來,或者是像安妮女王對待蘇格蘭各部落酋長一樣,讓倫敦的金融家給他們一筆津貼。這筆津貼的錢數不大。從蘇格蘭高地的角度來講,兩千英鎊就是一筆橫財;倫敦的金融家認為,兩千英鎊算個屁,連在倫敦金融區租一套房子都租不下來。所以雙方在這方面是可以一拍即合的。同時,為了給他們的勇武找出路,女王陛下的政府成立了蘇格蘭軍團。這樣,蘇格蘭人就不會像愛爾蘭人那樣跑到法國去當兵,反過來打英國了。而蘇格蘭軍團跑到美洲和印度去打仗是非常牛逼的。這樣一來,雙方就可以皆大歡喜了。英屬印度對廓爾喀人和阿富汗人的政策其實也是一模一樣的。
[00:10:50]這是唯一可行的解決方法。你想要搬到山地去住嗎?顯然你不想。而山地部落本身成長出來的自發秩序是你不可能鏟平的。你只能收買它,資助它,購買它的封建性的效忠。而因為他們的結構是封建結構,他們的效忠是很可靠的,也就是說他們的忠義是可靠的。而他們得到的只是城裡人認為微不足道的那一筆錢。這是解決阿富汗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順應它本身的封建結構,而不要強行去製造民族國家。強行製造一個民族國家,那麼對於普什圖部落來說的話,這就是等於要讓塔吉克人和烏茲別克人騎在他們頭上,這是絕對不可以接受的事情。無論國際社會給這樣的政府多少援助,這樣的政府除了無根知識份子以外是沒有人會支持的,支援它的人都會在本地喪失力量。
[00:11:42]因此,塔利班用這樣的方式又重新在基層站住了腳。這時的阿富汗當然是一個軍閥破碎的狀態。以美國為首的列強,他們本身是不和的。英國人和俄國人在北京很難長時間維持統一立場。庚子年的共同立場只維持了幾個月時間,其他任何時候都是相互拆臺的。同樣,各大國在喀布爾的共同立場在911事變以後也只維持了很短一段時間。這樣,作為他們的代理人的黎元洪政府(我們可以暫時忽略阿富汗歷屆總統的名字,我們用黎元洪統一來稱呼他們,因為他們不可能是其他什麼人,無論他們的政黨給自己起了什麼樣的名字,那都沒有任何區別),它是國會選出的或者選民選出的、按照自由主義意義上的最合法政權。但是這樣的選舉是毫無意義的,地方上的軍閥和部落根本就不會在乎這樣的選舉。它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國際援助,政令是永遠出不了喀布爾的。
[00:12:41]當然,國際社會的聯盟很快就解體了,因此這樣的政府會更加混不下去,它連一個穩定的太上皇都找不到,外省肯定要落入軍閥和部落的實質控制之下。列強如果在當地有利益的話,就會像俄國和日本一樣跟張作霖簽署協定,而不會去找簽署任何協定都根本沒有任何執行力的黎元洪。這是低級的列強。高級的列強就根本不來了。滿洲的利益對於俄國和日本算是很重要的,而俄國和日本是低級的列強,所以它們就直接去跟張作霖簽署條約了。高級一點,像是英美,它們認為連天津和上海都算不上事,上海甚至香港那點錢跟新加坡和加爾各答相比根本算不上事。成本這麼高,利潤這麼低,交給日本人和俄國人算了,英國人根本就不願意去。英國人如果願意在北京保持一個代辦處的話,那純粹是維持帝國的面子,不指望這個公使館能夠做出任何事情來,純粹是為了維護面子起見的。高級的列強連軍閥的勢力都不願意收買。那麼底下的自發秩序必然是,上等人扔掉的一塊麵包對於邊遠地區就是一筆橫財,他們能夠找到的任何資助對他們都是很重要的。
[00:13:58]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恐怖主義勢力是必然要滲入阿富汗的。只要他們能夠從比阿富汗更發達的地區帶來更先進的武器和金元,總能夠找到一些部落願意接受他們。但他們實際上是非常不可能把這些部落鎮壓下去的。他們依附這些部落做他們的引路人,而他們自身帶來的幹部党集團又不夠強大,遠遠沒有達到共產國際在蘇區的那個程度,所以還來不及對當地社會進行重新清理和格式化。所以這樣的聯盟天生就是不穩定的,容易建立也容易破壞。要破壞它很容易,要穩固它很困難。
[00:14:39]在這個時候,當然,維吾爾人的流亡者開始在這些地方建立基地,他們自然也總能夠找到他們的支持者。而你為了排除這些支持者,唯一的辦法就是採取像是金國對付成吉思汗和王汗的做法。夾穀清臣在他們北伐的時候主要是打塔塔爾人。道理很簡單,因為塔塔爾人離金國邊境最近,他們就駐在長城附近。離金國邊境比較遠的外蒙古那些部落跟塔塔爾人打仗而不跟金國打仗,因為他們達不到金國邊境。因此,遠交近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成吉思汗最初是一個小諸侯,依靠強大的王汗打擊強大的塔塔爾人。而從金國看來,成吉思汗和王汗是誰他們不知道,塔塔爾人才是他們的敵人。於是,他們援助王汗和成吉思汗。他們把成吉思汗當成王汗的一個附屬的小諸侯,把國王的爵位和大量的金帛都給了王汗。然後雙方和金國的聯盟打敗了塔塔爾人以後,成吉思汗又覺得王汗給他的待遇相對於他做出的貢獻來說很不公平,於是又跟王汗翻臉,打敗了王汗。然後金國人才發現,成吉思汗比塔塔爾人要可怕得多,但是這時候已經太晚了。
[00:15:52]中國對於塔利班的政策其實就是當年金國對待成吉思汗和王汗的政策。我們從宣傳和潑髒水的角度來講,可以相互潑誰是恐怖分子誰不是恐怖分子,但是這個在部落封建結構當中是毫無意義的。就算在成吉思汗時代,你說蒙古人哪些是文明人哪些是野蠻人?如果某些傻逼一定要說,王汗的部落是基督教徒,所以他們應該是文明人,塔塔爾人是野蠻人,這就是純屬扯淡。美國情報官到黎巴嫩的時候,往往沒有經驗的情報官會認為黎巴嫩基督教派值得扶持,伊斯蘭教派應該打擊。但是他們稍微有了一點經驗以後,也就會像以前的大英帝國的情報官一樣發現,這些分類反而是毫無意義的。你不要以為中東的基督教徒會比伊斯蘭教徒更好,其實他們全都是一樣的。你要想能夠得玩下去,你就只看他們的利用價值好了,只看哪一派軍閥在當時的利用價值比較大,比較符合我們的路線,這就不錯了。很可能是穆斯林的軍閥比基督教徒的軍閥還要對你更友好也說不定呢。
[00:17:03]要說恐怖主義的話,恐怖主義是一個沒有定義的詞,它是各人自己認定的。例如,中國認定的恐怖組織在美國就不算恐怖組織,而美國認定的恐怖組織當然是損害美國利益的那些人,跟它殺人多少是沒有關係的。直截了當地說,如果你殺了美國人的話,美國人是會認定你是恐怖組織的;但是你如果在中東殺了很多本地的基督徒或者本地的伊斯蘭教徒的話,那是不大可能被認定為恐怖組織的。就好像,臨城劫車案主要是因為劫到了洋大人頭上;如果是你在附近抓了很多本地的土豪當作肉票的話,那麼東交民巷根本不會知道你是誰。殺一個美國人是可以變成恐怖組織的;殺一千個本土的穆斯林、猶太人或者基督徒的話,在新聞媒體上不會引起任何反應。所以對於當地的軍閥或者部落勢力來說的話,恐怖主義是一個沒意義的詞。如果說恐怖主義是殺人的話,那不過是根據他們自古以來就有的命價原理。現在我明白了,洋人的命比較貴,我可以不殺洋人,就是這樣的。
[00:18:10]而且這一招還可以反向加以運用。比如說伊斯蘭國,我們親愛的八個大大,就是反向加以運用的。你看,大家都不敢殺洋人是不是,我不但殺洋人,而且還要拍個視頻,登個廣告,讓全世界人都知道,只有我才敢殺洋人。這樣一來,廣大的穆斯林世界的捐款人就會有印象。這是一個歧視鏈問題,我捐款當然需要有效果。如果你是一個美國富翁,你要捐款給民主黨和共和黨,你當然也要考慮誰有可能當選。如果你覺得桑德斯沒有當選的可能而希拉蕊很有可能的話,我為什麼要捐款給桑德斯呢?我當然要捐款給很可能當上總統的希拉蕊。這是一個投資回報問題。同樣,在眾多的軍閥和武裝組織當中,我捐款當然是要擴大我自己的勢力,找一個軍閥靠山。誰有前途誰沒前途,我總得判斷一下吧。前途這個東西主要看戰鬥力對不對,誰能打誰就最有前途。如果有人能夠連洋肉票都敢打的話,那麼當然比那些見到洋大人就繞著走的人戰鬥力更強一些。
[00:19:12]所以,實際上八個大大這樣做是非常理性的。他這樣做會得罪比如說西方世界的可能的捐款人,但是你也可以設想,他從來沒有得到過西方世界的捐款,所以他不害怕失去他本來就沒有的東西。他自古以來的捐款都是從伊斯蘭世界來的,而他殺了洋鬼子以後,他在伊斯蘭世界的聲望大增。本來有三億穆斯林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伊斯蘭國和八個大大這個東東,現在他們一下子知道了。僅僅是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就很值得殺幾個人了。而三億本來不知道伊斯蘭國的穆斯林知道了有伊斯蘭國,其中有三千萬人覺得現在我可以給你捐款了,這個人我殺得很值。以後美國人會不會來打我那是以後的事情,政治家都是只顧眼前的事情,這件事情就是值得一做的。
[00:20:07]根據同樣的邏輯,恐怖主義這個詞對於伊斯蘭世界本地的軍閥和政治勢力來講的話,這個主要是一個是不是有利於你擴大知名度和捐款來源的事情。兩方面都有可能。比如說你做了一個剿匪軍閥,那麼你很可能從美國人那裡拿到一筆津貼,這是划得來的;但是如果你殺了美國人,你很可能通過類似的方式提高了知名度和戰鬥力信用級別,從伊斯蘭世界得到了另外一批捐款。兩件事情都是值得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不值得做,就是你夾在中間,兩面挨打,誰的錢你都拿不到,但是兩邊都有可能打你。所以,真正的博弈遊戲規則是這樣搞出來的。
[00:20:55]阿富汗那些軍閥勢力其實也是這樣的。塔利班是一個有品牌的組織,它跟美國人打過仗這件事情就能夠促成它的品牌價值,使它能夠得到相當多的錢和武器,這些相當多的錢和武器使它能夠得到相當多的本地軍閥、封建頭領和部落酋長的支持。名譽這件事情跟錢是一樣的,掙第一個一百塊錢很難,掙第二個一百塊錢很容易。籍籍無名的人要獲得知名度很難,有了知名度的人維持知名度確實很容易。所以,弱者或者無產階級有一個很廉價的知名方法,就是像本·拉登那樣,你就去搞一個911事件出來。本來沒有人知道你是誰的,現在美國人要專門打你了。專門打你對你是很合算的,你的階級地位迅速提高了。你以為是什麼人都夠資格做美國人的對手嗎?比如說洪都拉斯那些販毒的軍閥,他們對本·拉登一定是羡慕死了。你夠資格做美國人的敵人這件事情,就可以給你撈到很多錢了,以此類推。阿富汗的反恐戰爭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
[00:22:07]中國執行的穆斯林政策實際上是列寧主義政策和費拉政策的混合。羈縻政策是一個典型的費拉帝國政策。軟弱的、人口眾多的費拉帝國對於沿邊強悍的部落沒有辦法,只有收買一部分部落來打擊另外一部分部落,而被它收買的部落很可能在自己強大起來以後像成吉思汗一樣反過來打你。收買它的方式就是給錢給武器,而這些武器很可能會養肥了它,使它失控。怎樣才能不失控是一個極其困難的事情。短期來說需要曹公這樣英明的政治家,長期來說是註定失敗的,因為你的基本盤不行,帝國的軍隊不能打,而部落兵能打。曹公可以用烏丸人的天下名騎收編這些人,來補充他的實力;而到了司馬家這一代,這些被他們收買的匈奴人和鮮卑人就反過來打他們了,你就駕馭不住了。這是必然的。
[00:23:07]羅馬人的日爾曼雇傭兵經過了一段時間就會發現,弄了半天你是靠我們的。我們擁戴你做皇帝,讓你給我們發餉,還不如我們讓自己的頭領做皇帝,我們直接來收稅。蠻族部落酋長早晚會發現這一點的。時間一長,這件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昏庸也好,英明也好,都頂不住時間長。其實,曹公與其說是英明,不如說他是首先幹這件事情的人,所以那時的蠻族頭領像少年的成吉思汗一樣,還以為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呢。司馬家也許沒有像是儒家文人學士描繪得那麼昏庸,他們倒楣就是在於,蠻族酋長認識他們的時間已經足夠長,早已經知道你是什麼貨色了。就像後期的成吉思汗一樣,哦,衛紹王完顏永濟,這個人我認識,這不就是一個窩囊廢嗎?
[00:23:55]而儒家文人學士向來是不公正的。他們的歷史書有一個基本原則就是,萬事都靠儒家知識份子,任何成功都是重用儒家知識份子的結果,任何失敗都是因為不重用我的結果。但是如果有人像王莽或者司馬家那樣失敗得很慘的話,那麼我為了維持儒家知識份子的信用價值,我絕對不能說你是重用了儒家知識份子才失敗的,那麼以後誰還會重用我呢?我一定要說,你根本不是儒家,你是假儒家。但是這是太冤枉了。世界上如果還有真心的儒家這種人,那麼王莽就是最真誠的儒家原教旨主義者。司馬家沒有王莽那麼純粹,但是司馬家是東漢的儒學名族。司馬家跟曹家比起來,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良心的話,你總得承認,相對于曹家來說,司馬家是比較接近於醇儒的。如果司馬家和王莽都失敗了的話,那麼火星人會認為儒學可能本身就有點問題。但是寫歷史書的儒家文人學士絕對不能這麼寫,他一定要說王莽是個虛偽的偽君子,所以他是假儒家。這句話的意思就像是毛澤東說勃列日涅夫是修正主義者那樣。蘇聯如果不行的話,千萬不能說馬克思主義本身有問題哦,那絕對是蘇聯人念錯了經哦,我們要相信馬克思本人的經還是足夠行的。
[00:25:14]所以儒家文人學士對失敗者一定要給他找出各種小說一樣的藉口來。比如說像晉惠帝那些何不食肉糜之類的故事,很像是世說新語的小說,是不是真的也很難說。像成都王、長沙王、東海王和石崇那樣的政治家,都要給他們找一些像小說一樣的罪名。但是那些罪名,我們撇開外表談實質,就像是今天中共給那些下臺官員找的貪污罪之類的一樣。我敢肯定他們不是因為貪污或者找了女人,誰不貪污誰不著找女人呢?他們是因為其他原因失敗了,然後才抓住這一點作為他們的罪名的。西晉那些達官貴人、親王和王爺們,他們的罪名也無非是各種女色、各種奢侈消費。難道唐朝或者明朝的統治者不搞女人或者不搞奢侈消費嗎?明朝那些皇帝搞女人和搞奢侈消費的記錄,如果要讓世說新語那些小說家寫出來,那保證比晉史要誇張得多,他們為什麼沒有因此而倒臺呢?
[00:26:14]很明顯,是這些人在失敗以後,儒家學者認為他們失敗得太明顯了,我們不可能偽造他們沒有失敗的消息,我們必須為它找出一個原因來。這個原因絕對不能是儒家本來就不行,而一定是他們本身的錯誤。我們說他們本身就是假儒家,他們不遵守儒家的道德觀念,然後再編幾個故事。比如說王衍臨死的時候說,我們雖然不如古人,但是如果戮力以匡天下,還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當然這話他也可能說過,一個人快要死的時候說不定也可能說出這種話來,但是他如果勵精圖治,他旁邊不是還有勵精圖治的苟家兄弟嗎?苟晞他們兄弟在青州,一心學曹公,當時的人都說他們是曹操的化身,他們可是勵精圖治的。但是他們在石勒打過來的時候,像這些不勵精圖治的王爺一樣,像泡沫一樣破裂了。既然昏庸的王爺和勵精圖治的軍閥都得到了同一個下場,我們不得不說,你昏庸不昏庸,搞不搞女人,個人奢侈不奢侈,簡直是沒有什麼關係。神宗皇帝不理朝政,但是崇禎皇帝理不理朝政呢?崇禎皇帝簡直辛苦得像個勞動模範呢,但是為什麼他們都一樣完蛋了呢?那就說明理不理朝政根本沒有關係,大明朝就是到了該完的時候了。同樣,也就是在永嘉時代,費拉帝國也就到了要完的時候了。你勵精圖治也好,及時行樂也好,下場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00:27:39]但是儒家不能這麼說,儒家的基本教條就是,歷史沒有時間性,無論你的情況多麼糟糕,只要你遵守儒家的道德就行了。而且最後這點最重要了:要高薪聘請幾個儒家學者當你的顧問,讓他們享受榮華富貴。你再爛,你也能夠嗖嗖嗖好起來,像周公孔子一樣的好。當然,這一點純屬是假話。真到了你爛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你高薪聘請的那些儒家學者面不改色地就投降了李自成和滿洲人。他們會說,我是雇員,皇帝倒了以後跟我沒關係,魏徵還不是曾經投降了唐太宗?這個沒關係的,我要投降滿洲人。但是沒有關係,他的高官厚祿已經騙到了。晚期儒家基本上就是販賣神話來給自己的文人學士找出路、欺騙那些雇主的這樣一個集團。
[00:28:32]中共對待各蠻族集團的做法也就是這兩者。照列寧主義的做法應該是怎樣呢?清洗呀。像史達林同志對付車臣人那樣,把那些宗教領袖和部落酋長給我狠狠地殺。當年俄羅斯帝國打了上百年的高加索戰爭,為什麼打不完呢?當然是因為俄羅斯帝國本身就有殘存的封建性。如果說是像哈吉·穆拉特(Hadji Murad)這樣的車臣酋長向他投降,像托爾斯泰的小說中描繪的那樣,他就會封該酋長一個官。他派出去的軍隊多半也是自己具有一定封建自治性的哥薩克軍隊,哥薩克軍隊的軍事首腦是自己選的。儘管哥薩克統領要效忠于沙皇,但是他們像是漁陽的藩鎮一樣,軍中舉戴制。不是勇武善戰、深得軍心的勇士,哥薩克軍團不會選他做統領。他們選張三做統領還是選李四做統領,只要該統領不跟瑞典人和波蘭人聯合起來打俄國,沙皇是可以容忍的。沙皇依靠這樣的哥薩克軍事頭領,跟山地酋長和穆斯林團體打仗。山地酋長跟伊斯蘭教的組織之間也有矛盾,像哈吉·穆拉特就是山地酋長,封建系列的,而沙米爾(Imam Shamil)則是伊斯蘭主義的系列,雙方之間就打起來了,所以哈吉·穆拉特就帶著俄國兵來打伊斯蘭主義者了。它用這種封建性的治理方法,當然是不能徹底的。本地的居民知道有酋長和教長,不知有沙皇。他們忠不忠於沙皇,要看他們的酋長和教長有沒有叛亂。
[00:30:03]列寧主義者要用他們的坦克把村莊包圍起來,把酋長和教長殺光,把剩下的接受過酋長和教長教育的普通民眾統統抓起來流放到哈薩克去。這樣,我們就能夠買到二十年的太平。但是這種做法不是對誰都有效的。比如說,對於順民化已久的東正教徒,殺了他們的大主教、他們的立憲民主黨和他們的村社領導人以後,好像是相當管用。很多俄羅斯的東正教徒認為史達林就是一個新沙皇,把對沙皇的效忠轉移到史達林頭上來了。但是對於封建性比較強的團體,比如說對車臣人,這一招就不管用。他們到了中亞去,還是照樣不服。等到赫魯雪夫平反昭雪,結束史達林主義,他們回到高加索以後,又接著鬧起來了。你注意,東正教徒這種做法以及高加索封建酋長 — — 當然還有波羅的海和其他地方的封建酋長的做法,本身就是封建主義和專制主義根本性格上造出了兩種不同的人民。他們之間的區別就是日本國跟大清國的區別。封建國像日本,而專制國像大清。俄羅斯的東正教徒,你不要看他是基督徒,他更像是大清國的順民;而高加索的那些酋長國,你不要看他是穆斯林,他更像是信奉神道教的日本武士。所以,現在的高加索問題就是列寧主義一路遺留下來的。列寧主義對於本來就有專制帝國傳統的大清國和俄羅斯帝國的核心地帶起了作用,但是對於高加索的封建國就是結下了更深的冤仇,使得戰爭變得更加殘酷了。
[00:31:47]共產黨對西域的政策也就是這個樣子的。首先,在毛澤東時代,我們依靠蘇聯人的武力支持。本來毛澤東是根本進不了新疆的,是史達林要求他改變新疆的人口結構,把原先不到十分之一的移民人口增加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用蘇聯飛機給他運兵,使他做到了國民黨做不到的事情。當然,他也是順理成章地把大量的酋長和教長這些我稱之為凝結核和土豪的人殺了一波。然後在鄧小平時代,準確地說實際上是在文革時期就已經hold不住了。文革的本質是蘇連絡人馬和梁山系人馬之間的鬥爭。這時候,共產黨已經不再有蘇聯的武器支持,而蘇聯的武器支持給了越南,那些五十年代的武器日漸過期,因此沿邊部落紛紛蠢蠢欲動。文革時期就是自發資本主義在吳越的那些鄉鎮企業開始產生的時間。中國的自由主義者很不願意提到這件事情:其實中國資本主義是文革產生的,而不是鄧小平改革開放產生的,他們受益于文革造成的政權解體。而自由主義知識份子又要堅決反對文革,使他們陷入了不可解決的自相矛盾之中。其實,自由資本主義如果算是自發秩序的話,它需要的就是政權解體。地下教會、自由資本主義這些地區在十八省的興起,以及沿邊各部落的暴起,都是發生在文革時期。
[00:33:28]其實,這些人,因為他們自身是有自發秩序的支持的,而不是無產階級資本家和體制內自由主義者,才是你真正值得支援的物件。後者不是自發秩序,他們是扶不起來的。美國人如果扶了他們,他們最後還是會忘恩負義,投到體制內一邊去的,因為他們離不開體制,自己站不住腳。而自己能夠站得住腳的力量,那就是野草一樣的力量,是不需要你扶也能站得住腳的,只有這些力量才值得你扶。所以,美國對中國的和平演變政策實際上搞錯了扶植物件。他們扶植的那些自由主義知識份子和所謂的偽中產階級註定要背叛他們,推行將共產黨納粹化的政策。而真正能夠為他們作戰的力量,其實就是英國人在印度發現的那些廓爾喀人之類的力量,包括沿邊各部落,包括地下那些野蠻生長的野教會、黑社會和其他力量。只有這些力量才是自發秩序。如果不是自發秩序,你給再多的錢也不頂用。
[00:34:32]在這個時候,當然,沿邊就陷入了徹底的混亂當中。殖民主義的系統,我稱之為紅色小滿洲國的這個系統(我是在這裡長大的),陷入了西晉當年曾經陷入的那個情況,就是馬上要完。他們可不能像是清教徒打印第安人那樣,清教徒自身是自發秩序勢力,所以他們能夠一面跟英國人和法國人打仗,一面跟印第安人打仗。但是共產黨派去的這批人是吃上級財政飯過日子的勢力,他們是毫無生命力的,所以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向外殖民。共產黨的權威一削弱,他們馬上自己打起來了。然後自由主義知識份子或者啟蒙歷史學家很可能就說這是文革中間的派系鬥爭,其實這是新仇舊恨的總爆發。
[00:35:21]例如,我曾經講過,這個內部的階級結構是三撥人。黃俄,山東老幹部一個系列。當然他們並不全都是山東人,我用“山東老幹部”就像是用“莫斯科人”來指俄羅斯帝國一樣,是侮辱他們的話。因為沂蒙山的土鼈無產階級形象非常醜惡,所以用這個稱呼來稱呼他們很適用。第二就是反動勢力,躲在技術幹部內部的反動勢力。但是他們內部並不統一,袁世凱的人、閻錫山的人、四川軍閥的人、陶峙岳的人、國民黨系列的軍閥的人,彼此之間內部就是仇人。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對於土鼈老幹部抱著階級仇恨,隨時都想找某種藉口來整他們。第三是無產階級和從貧下中農農民工中間產生出來的工人階級。他們總是受人利用的,不受這一撥人就受那一撥人的利用。
[00:36:16]你不要以為某一個口號喊著“打倒劉少奇和幹部特權”的組織是一個真正的毛澤東思想或者極端共產主義的組織,反對修正主義,而修正主義是比較接近資本主義的。情況很可能恰好相反。該組織的領導人很可能是該單位的工程師,因為他的出身是被共產黨打倒的某個軍閥系統的人。而他在當時大家都喊毛澤東思想和平等主義的情況之下,為了打倒他主要的敵人,就是黃俄老幹部,劉少奇派來的這批人,喊著我是毛澤東同志的好學生,利用工人階級對上級的嫉妒,憑什麼領導吃拿卡要而我們只拿這麼一點錢,打著毛澤東思想的旗號來反對他。毛澤東為什麼非要殺掉遇羅克不可?他敏銳地看出這個可能性:遇羅克是黑五類出身,黑五類就是被共產黨打倒的前統治階級,毛澤東想要發動貧下中農和工人階級來打倒劉少奇和蘇聯幹部党,但是這樣做就導致了前統治階級 — — 例如國民黨勢力和軍閥勢力復辟的危險。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個危險,覺得遇羅克非殺不可。但是如果意識形態鬥爭只憑標籤,我說我是基督徒我就是基督徒,我說我是毛澤東思想我就是毛澤東思想,我說我是民主黨我就是民主黨,你憑標籤來看的話當然會陷入最荒謬的混亂。
[00:37:40]比如說,當地某一個山東老幹部出身的政委鎮不住,該政委曾經參加過劉少奇派來的四清工作隊,使他在毛派勢力看來已經不可信任了。很可能總工程師就會帶著工人階級過來,打著毛澤東思想的旗號來打他,而實際上總工程師卻是閻錫山的人。但是也可能反過來,很可能廠長和總工程師一個是閻錫山的人一個是傅作義的人,彼此之間合作得很好,把無產階級出身的、不擅長搞政治鬥爭的黨委書記壓得很喘不過氣。而該黨委書記一直受到打壓,所以他也沒能夠攀上劉少奇這個大腿,在四清工作隊來的時候狠狠地反攻倒算一番,而是平時就被擠得喘不過氣,因為你是一個沒文化的文盲,你圖表都看不懂,報告都看不懂。你雖然是黨委書記,但是你除了給工會成員發福利以外,你什麼事情也幹不了。廠長和總工程師結成聯盟,就能夠把你變成漢獻帝。你平時氣得不得了,但是好像也沒有什麼辦法。然後文革來了,機會來了。這回是你組織廣大工人當戰鬥隊,毛主席真是我們的貼心人,去打廠長和總工程師。廠長和總工程師他們搞的是蘇聯那種專家治國、專家萬歲、專家就應該榮華富貴、普通勞動者就應該饑寒交迫的反動透頂的修正主義路線。好,總算是毛主席替我們出頭了,我率領無產階級來打你。
[00:39:12]同一個毛澤東思想戰鬥隊,有可能來自於兩個不同的階級來源。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對當時的當權派不滿。但是當時的當權派是屬於哪個系統的則是說不定的。只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他們瘋狂地自相殘殺,而且絕對不敢去惹穆斯林。他們不是自發秩序的關鍵因素就在於,他們是無根階級。你想一下,如果朱立倫和洪秀柱打起來了,他們除了在國民黨的內部系統打以外,他們是不敢向外打的,因為他們雙方都是無根者,他們所住的地方都是外來人。他們打的結果就像是西晉八王之亂,長沙王和東海王打得一塌糊塗,外面匈奴人和鮮卑人的勢力越來越大。本來還願意效忠于成都王的匈奴人一看,看來成都王不行,我乾脆獨立算了。結果就是這個樣子的。本來一度在跟著蘇聯的時代被你們鎮壓下去的那些部落勢力和土族勢力現在看到,現在蘇聯人不給你們買單了,蘇聯的勢力跟你們敵對了,為什麼還要再聽你的?而你在自相殘殺得非常勇猛的時候,你也不敢出去跟他們出去作對。當然,這種相互殘殺的結果就是,無論是誰贏了,都會像是成都王和長沙王的統治一樣,只能贏得很短的時期。
[00:40:32]在新疆的情況也就跟在十八省的情況不一樣了。十八省的革委會如果贏了的話,你真的能在革委會像王洪文一樣統治上海三、五年,上海的油水可是很不少的。你作為一個無產階級,被劉少奇的幹部壓了這麼久,而且你也看不到有什麼希望。如果劉少奇的幹部滾蛋了,大英帝國的工部局回來了,你還不是照樣要當工人?劉少奇在的話,你這種無產階級至少還有點象徵性的出路。只有把劉少奇和工部局同時打倒了,你才能有出路。這是文革的階級實質。但是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新疆的話就是,你所有的據點都變成了人越來越少、越來越被包圍的危險局面,你是眼看就要完了。幸虧文革及時結束了,然後鄧小平讓胡耀邦上臺,胡耀邦的政策是撥亂反正,給所有人落實政策。
[00:41:29]這個實質就像是漢武帝以後儒家當權,或者像是明成祖以後仁宣之治。儒家當權是什麼意思?就是平反昭雪,把專政機器原先傷害的那些士大夫階級或者其他什麼階級,恢復他們原有的階級地位。其中之一就是,大量的援疆和援藏幹部返回原籍,這叫落實政策。於是他們在新疆的統治就進一步被削弱了。同時,落實政策本質上是反動階級的復辟,他們不是自發秩序,他們的思想自然跟蘇東坡一樣:我一個四川人,如果讓我到東京汴梁去當官,比讓我留在四川當土豪要好得多,我是很開心的;但是如果我得罪了王安石,把我派到海南島或者派到黃州去當官,我說這是貶官。湖北跟四川本來是差不多的,但蘇東坡一定要說這是貶官,因為我本來是想到東京去做官的。讓我到湖北去,我憑什麼要離開四川呢?他媽的,你對不起我,到海南島更純粹是在欺負我了。落實政策對蘇東坡來說是什麼意思?我要回到東京去當官。
[00:42:41]當然,這種落實政策是不能長久的。蘇東坡想到東京去做官,別人不想嗎?大家都想進北京城,北京城多大的地方?於是北京城自然要爆炸,五環路和四環路上擠得車水馬龍。官僚帝國的特點就是,要落實政策,很好,我認為落實政策就應該進北京,他也認為他應該進北京,大家都進了北京城,北京城哪有這麼多糧草來養你?修一條大運河、把吳越的糧草全都搶過來都不夠用。帝國的政策必然就是這樣,首都不斷肥大,要壓垮外省,所以落實政策是不能長久的。其實,跟儒家學者和廣大知識份子的說法相反,明成祖和毛澤東的瘋狂鎮壓能夠給帝國續命,因為他殺了大批本來可以進北京城養老的人,大大地減低了無產階級的負擔;而落實政策雖然使士大夫階級很開心,廣大農民和廣大無產階級的負擔卻急劇增加了。
[00:43:40]這就需要有續命的方法了。一方面,落實政策是官僚系統的人紛紛回北京城;另一方面是,被打倒的蠻族酋長紛紛恢復他們原有的地位。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殖民據點的勢力削弱了,那麼只有讓本地幹部來填補,而本地幹部能夠壓得住的必然是當地剝削階級和反動階級的子弟,等於是變相恢復原來酋長和教長的原有統治。像漢武帝在進攻夜郎、殺了夜郎原有的統治者竹王以後,當地官員就紛紛表示要為竹王立祀,說了很多迷信一樣的理由。但是實際理由我猜也可以猜得出來。儒家學者是猜不出來的。這些記錄的背後說明什麼問題?說明當地官員在漢武帝派來的軍隊撤走以後壓不住了,而本地土族只認竹王的後裔,他們感到自己的老命有很大的危險,紛紛向漢武帝苦苦哀求,要求給竹王的後代落實政策。落實了政策以後,他們的老命才有了安全保障。於是後來的事情就只能這麼解決,所以本地幹部的勢力得以恢復。
[00:44:50]現在的皇漢和習近平時代的中國主義者紛紛痛駡胡耀邦是胡亂邦,認為他把事情搞砸了。但是我們要注意,在1978年,如果胡耀邦當時不那麼幹的話,1982年就已經沒有新疆了。1982年的時候的中共窮得一塌糊塗,用的是蘇聯五十年代、然後幾十年退化以後很不堪用的武器。而沿邊各部落背靠蘇聯,中國正在跟美國聯合起來對抗蘇聯,如果你不收買他們,他們從蘇聯拿一批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武器過來的話,你立刻就土崩瓦解了。而你不要指望美國人代你去守新疆。美國人對土耳其的政策就是,維持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暢通,安卡拉以東的地方全部放棄給蘇聯。如果蘇聯入侵土耳其的話,土耳其東部是美國人一開始就打算放棄給蘇聯的。美國對中國的政策必然也是這樣,它守住沿海港口也就差不多了,內地必然要放棄給蘇聯的。在這種情況下,你要不收買原有的部落酋長和原有的當地精英階級的領袖,你是hold不住的。
[00:45:54]當然,收買起來的話,這個政策就不再是列寧主義政策了,而是費拉帝國的政策。這個政策當然正如廣大皇漢、廣大中國主義者和廣大馬克思原教旨主義者所指出的那樣,是養癰遺患。你養肥了本地反動階級的後裔,他們在勢力充實以後肯定會把你整個趕出來的。但是你買到了時間,你買到了二十年時間。沒有它的話,你在1982年就倒臺了;有了它的話,你跟美國人做二十年生意,你不又有錢了嗎?然後你又有重新一戰的機會了。所以這個收買政策不是單方面的需要,而是博弈的產物。從宣傳的角度來講,比如說你如果堅持說東突要獨立,你可以說這些人是叛徒,本來當時就可以獨立的,你受了共產黨的收買,延緩了我們獨立的時間。當然,習近平周圍的人則說胡耀邦才是叛徒。這兩者都是宣傳方面的辭令。博弈是世界歷史的實質,已經發生的事情總有它的道理。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你從宣傳角度來講是一回事,從博弈角度來講是一回事。
[00:47:01]比如說,二二八事件如果從宣傳角度講我就要這麼說,本地精英沒有政治上的見識,他們居然會到碼頭去歡迎國民黨,德匹下呀德匹下,你如果像印尼人那樣自己成立一個民族委員會,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但是反過來說,儒家士大夫階級早在十九世紀,他們組織的最高精英階級就是不如穆斯林勢力的,而1945年的臺灣本土勢力遠不像早在荷蘭殖民時期就已經把民兵組織起來的印尼穆斯林社團要強大。他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們只有這麼大的勢力,所以他們也就只能是這樣了,這是博弈的結果。如果你在博弈中吃了虧,宣傳方面的理由是,敵人太卑鄙了,我們太天真了;實質方面的理由就是祖父學方面的理由,你的祖父和曾祖父繼承下來的遺產本來就比較少。結論必然就是這樣的。
[00:47:55]所以,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是雙方都不夠強大,才搞成這種現在雙方都不滿意的結果。然後等到雙方都稍微強大了一點以後,雙方的臺詞自然就不一樣了。等到江澤民時代以後,共產黨從美國那裡賺到了一點錢,覺得我們可以以高薪把軍隊現代化一下,重新搞出一支北洋軍隊,現在可以hold住局面了,我就覺得原先那種狀態是不能令人滿意的。但是問題在於,對方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在蘇聯解體以後也積蓄了更多的精力,他們也覺得原來的狀態是不可接受的。雙方都覺得自己應該進一步的時候,那麼碰撞必然會發生。這是問題會發生的關鍵。
[00:48:37]什麼叫做西部大開發和軍事現代化呢?那就是再殖民化,把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以前日漸凋殘、人口不斷流失的殖民點重新恢復起來。西部大開發就是說,以前列寧主義派去的那些各色人等已經hold不住了,現在我們要借西部大開發,模仿美國的西部開發,派一些溫州商人到阿拉木圖去,重新帶一撥移民去,重新把這個缺口補起來。軍事現代化,把過去五十年代的那些史達林時代的軍事裝備重新換成用美國錢自己搞出來的新式北洋軍,這樣我們不是就重新能夠hold住了嗎?當然,這種政策對於羽翼已經重新豐滿起來的各部族和各教長來說,這就是(照美國對臺灣的話講)單方面改變現狀,衝突立刻就要爆發了。
[00:49:34]共產黨政體有一個嚴重的弱點,改革開放知識份子和政策制定者有一個嚴重的弱點,就是他們面不改色地把中國比做美國,但是美國是自發秩序,而中國無論是列寧主義的政權還是費拉帝國的官僚政權,都是強秩序破壞者和弱秩序破壞者。列寧主義的破壞比較強,官僚帝國的破壞比較弱,但它們都沒有自發秩序。美國西部開發是什麼?美國人自發到西部去墾荒。墾了荒以後,原來沒有土地的人能變成農場主,原來沒有錢的人能變成大資本家。但是你如果到新疆或者如果到任何地方去想發財的話,你非得做西門慶不可。只有胡雪岩和西門慶才能發財,這不叫自發秩序。當然,你的人口也蕃盛不起來。英國人到了美洲,都能夠階級地位上升。同時,英國的各教團到了美洲去,都能得到更大的宗教自由。這叫自發秩序,他們自然就到美洲去成長壯大去了。你到了新疆,只有幾個西門慶能夠發財,其他人全都發不了財,鬼才跟你去呢,所以人口不蕃。
[00:50:38]自發秩序有一個很顯著的識別指標就是,人口有沒有蕃盛起來。人口繼續流失,這是江澤民時代以來中亞政策失敗的絕好徵兆。這證明,官僚帝國和官僚資本主義不是自發秩序,它們不能夠實現有效的殖民主義。它們能夠帶去的只是更多的錢和有著更新裝備的軍隊,但是作為任何政權基礎的社區和人口繼續殘破和流失。因此在社區這個層面,穆斯林已經贏了,他們的人口不斷蕃盛。所謂的阿拉伯教長傳了這個教那個教,你去識別哪個教派不對,哪個教派算恐怖主義,是件極其無聊的事情。根據我剛才講的科西嘉理論來說,這個根本就是取決於臨時性的、局部性的投機,跟他們自己講的教義本身是沒有直接關係的。但是這些人不斷地繁榮和成長,他們的人口不斷增多,新皈依者不斷增多,總人口比例不斷上升,就充分說明了他們就是自發秩序。你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都是自發秩序。
[00:51:51]例如在德國,聯邦福利機構不是自發秩序而是官僚國家,而沙裡亞法團體倒是自發秩序。這就是為什麼歐洲的伊斯蘭教問題處理不了的基本原因。誰能夠對付這些沙裡亞法團體呢?那必然是民間自發的基督教團體、私人企業或者其他團體。只有自發秩序才能對付自發秩序,才能跟自發秩序競爭。官僚國家和自發秩序同時存在的情況下,官僚國家的邊界必然會不斷後退,這是一個最基本的歷史規律。這是穆斯林帝國在西班牙被基督教封建領主吃掉、而拜占庭帝國在小亞細亞卻被突厥封建領主吃掉的基本原因,也是羅馬帝國同時被基督教和蠻族吃掉、而東羅馬帝國卻被阿拉伯人和突厥蠻族吃掉的基本原因。這個規律是貫通整個世界歷史的。
[00:52:44]當然,你從宣傳的角度來講,可以把伊斯蘭教作為一個帽子,以諸如此類的方法來宣傳。但是我們也要注意,宣傳的政治效果是很小的。宣傳能夠打動的都是週邊,而週邊在軍事上叫做烏合之眾,就是劉備在長阪坡潰退時帶去的烏合之眾,曹操用幾百名騎兵把他們全部打垮了。真正打的時候,大量的烏合之眾是鬥不過極少數精兵的。哪怕這個打法不以軍事方式進行而是以學術或者其他方式進行,但是在任何地方都是少數騎士可以輕而易舉地鬥垮大量的烏合之眾。所以你就不能在烏合之眾身上付太多的精力。
[00:53:24]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開發導致了更大的問題,就是大量的貨幣進來,導致物價上漲,民生艱困。而誰能給窮人提供保護,這又是自發秩序的一個要點。在羅馬帝國奄奄待斃的時候,羅馬皇帝為了擴大官僚主義和軍隊,當然自古以來的做法就是一面加稅一面搞通貨膨脹,窮人的日子難過。誰來保護窮人?事實證明,基督教保護了窮人,教會是窮人的教會,於是基督教會的勢力就像野火一樣擴張,行政官員和軍事當局的鎮壓完全不發揮作用。他可以殺掉幾個主教和一批教民,但是他養不活大量的窮人。窮人有了困難的時候只有找教會。就憑這一點,教會無論賠掉多少個主教,都會產生出更多的新主教來。
[00:54:15]復辟異教的皇帝朱利安曾經痛心疾首地寫過一封信:這些無神論者不僅救濟了自己的窮人,還救濟了我們的窮人。而他想要模仿基督教會建立一個官僚福利國家的企圖,像近代的福利國家一樣遭到了悲慘的失敗。他所謂的無神論就是基督教。他的意思是說,基督教不信羅馬的神明,所以叫做無神論。但是這個帽子扣的就像是今天的很多反穆分子就一定要說穆斯林等於恐怖分子一樣,其實沒有發揮任何作用。老實說,只要穆斯林能夠救濟窮人而你救濟不了的話,你說它是恐怖分子也好還是無神論者也好,沒有關係,它都會強大起來的。基督教不但被人叫做無神論者,而且還被人叫做吃嬰兒的人和其他各種名字,但是這樣叫來叫去的結果是,仍然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基督教的擴大。這就是自發秩序自身的力量。
[00:55:07]迫害說明什麼問題?迫害是社會性的衝突。有衝突就說明有力量,沒有力量的人沒有被迫害的資格。被迫害不完全是壞事,遭到迫害的人就有一定的可能性變成統治者,而不值得迫害的人才是真正糟糕。有很多人分不清楚這個道理,說是寬容,其實有些寬容是因為你不值得迫害,你已經完全over了。或者說你根本就像很多知識份子那樣,你根本就是家養的花盆或者金絲雀。皇帝如果脾氣不好,把花盆砸了;脾氣好的話,高薪把你養起來。這叫寬容嗎?這根本就不叫寬容,因為你根本沒有任何力量。皇帝無論是脾氣不好,把自己家裡面的寵物打了,還是脾氣很好,多養了幾盆花,那都跟寬容不寬容沒有關係。
[00:55:55]在這種情況之下,實際上當地殖民地官員的合理博弈必然是像蘇東坡一樣,儘快調到汴京城去,這樣對我自己很有好處,而不是想辦法把當地的敵對勢力壓下來或者是鎮壓他們。鎮壓他們有一個很大的麻煩就是,鎮壓必須有政績。如果你鎮壓下來,三年過去了當地還在鬧事的話,上級會覺得你的治績不好。怎麼有你的地方就不斷地出事呢?別的地方都不出事,那就是政績不好。你不能跟他講道理說是,他媽的,杭州是個出順民的地方,人家政績好當然可以,烏裡雅蘇台能跟杭州比嗎?
[00:56:36]《俠女十三妹》描繪的是已經費拉化的滿洲人。安公子中了舉人以後聽說皇上要把他調到烏裡雅蘇台去,頓時全家如喪考妣。如果不調到蘇州去做官,簡直是死不瞑目。當然,這時候的滿洲人已經快要hold不住了。所以,你的合理做法就是,你就得趕緊調到那些好治理的地方去。同時在本地的做法就是,你不要生事。生了事,怎麼說都是你政績不好。那麼如果當地有兩種人,一種人是楊改蘭,她是一個順民,沒有任何背景,你欺負了她,她只有悄悄上吊,另一個人是一個穆斯林,你欺負了他,他去找他的教長,他的教長會給你來一個打砸搶,打砸搶會被上報到中央領導那裡去,那你必然要欺負楊改蘭。
[00:57:23]當然,這對於廣大人民群眾、無產階級、貧下中農來看,他們得出的結論是跟義和團時代得出的結論一樣的。如果我被官僚欺負,去投奔某種教會的話,下一次有人來欺負我,梅藤更牧師(David Duncan Main)或者其他什麼牧師可以向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上告。而我如果只是一個信奉儒家、拜祖宗的普通農民,我被縣官欺負了以後,老天,我要自備乾糧到北京城去找皇上滾釘板上告,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我如果加入了本地教會的話,一步也不用走,兩個月以後,我的狀子就直接送到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了。僅僅從告狀這一點看來,我加入基督教會就有很大的利益。於是,當地的縣官就十分不愉快地說,長此以往,民皆洋民,不復為朝廷有矣。
[00:58:16]在拜占庭帝國和科爾多瓦帝國發生的是同樣的事情。如果你投奔了熙德這樣一個基督教的封建領主,你當然要出錢養這個封建領主。但是你如果被人欺負了的話,該領主會過來替你拼命的。領主是一個自由市場的秩序出售者,他如果保護不了他手下的農民,農民以後真的就不會給他錢。而如果你給穆斯林帝國的太守交了錢的話,敵人打過來的時候太守直接就跑了。他拿了錢以後,他可以到科爾多瓦去榮華富貴。他不是本地的領主,他根本不願意守這座城。他不會保護你,而且他看到你沒有保護能力,還會進一步地敲詐你。
[00:58:58]像大明朝的官員在滿洲人和蒙古人打來的時候,能守城的話就龜縮在城裡面,希望你們把郊外的地方搶個精光、拿了足夠多的戰利品以後自己走,不去攻城。如果真要攻城的話,他就投降了。投降以後,然後他立刻就要求滿洲人入關。為什麼?如果滿洲人不入關的話,他在關外的部落裡面日子並不是十分舒服,簡直像是一個沒有戰鬥力的窩囊廢。滿洲人如果入了關、像忽必烈和康熙那樣建立王朝以後,它就需要大批的官吏。而我這批首先投降的人,我就是大拿了,你們這些後來的投降者就是我的小弟了。所以,最堅決要求滿洲人入關的就是這些第一批投降的明國官員。
[00:59:40]官吏的反應必然就是這樣的。所以,你做了官吏的良民,你是很倒楣的;做了封建領主的附庸,你是很佔便宜的。封建領主真會保護你,而帝國官員卻總是會出賣你。因此,你必然會發現,拜占庭皇帝的屬民就會投靠突厥人,而科爾多瓦哈裡發國的臣民就會投靠西班牙人。他們當然也會像大清皇上的官員一樣嚷嚷著說,長此以往,東正教徒都要變成穆斯林了,我們怎麼收場。或者說是,長此以往,穆斯林都要變成基督徒了,我們怎麼收場。但是,誰也鬥不過自發秩序。
[01:00:18]關鍵在於,吏治國家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保護者。統治者的第一義務就是保護,人民就是希望你來保護他才讓你當統治者的。如果你保護不了他卻讓他拿錢的話,你的統治自然會日益衰退,無論你以什麼名義來做這件事情。如果你的人被殺了,比如說被穆斯林恐怖分子殺了,而你根據政治正確的邏輯不去報復穆斯林的話,那麼你的處境跟拜占庭皇帝和大明皇帝一樣,你的人民會變成穆斯林。穆斯林的人被殺了以後,他們是會報復的。道理就是這麼簡單。你不要對我說基督教的仁愛比穆斯林的報復要高人一等,穆斯林是政教合一的而基督教不是政教合一的。這些理論對於無產階級來說純屬扯淡,而無產階級的用腳投票決定了自發秩序的興衰。
[01:01:10]根據這樣的邏輯,你投的錢越多,邊關的形勢就越糟糕。比較傻逼的人被你的各種政治口號忽悠,說是,“改革開放來了,以前列寧主義使我們犯了錯誤,但是現在錯誤已經得到改變。現在我們實行科舉制度,所有人才都有出路了。我們實行改革開放,經濟不斷發展,你們要放心呦~”傻逼相信了這些話,就留了下來,然後你就完了,over了。聰明人看到情況不妙的話,就先跑了。我就根據這個邏輯逃之夭夭了。這個逃之夭夭的時間次序本身就能反映你的階級次序。我逃跑的時間本身就反映了我的階級出身,就是國有企事業單位技術員那個階級;如果我比這個階級高的話,我早就跑了;如果比這個階級低的話,現在還沒有跑路,我肯定就死在那裡了。
[01:02:02]根據這個此消彼長的邏輯,你怎麼嚷嚷也沒有用。終於到了某一天,事態越過了某一個臨界點。在這個臨界點之前,我作為地方官員,我肯定要坑那些好坑的人。會給我惹事的、證明我政績不好的人,我姑息縱容。像晚清的官員對付教民一樣,我讓他們不斷長大。我作為一個流官,當然我是要坑我的繼承人的,我的繼承人死了活該,我已經調到杭州去了。然後終於有一天,他處在王樂泉那個地位,穆斯林的勢力已經是如此之大,鬧出了國際事件。現在你不可能向中央報告說沒有這件事情,都是少數惡意造謠的反動分子在造謠,我們把他抓起來,我們雖然解決不了問題,但是我們可以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如果連萬惡的西方記者都報導了,到這個時候你解決不了西方記者,問題應該怎麼辦?上級自然要處罰你。但是處罰你不是因為你做了什麼錯的事情,只是因為你足夠倒楣,你沒有處在曹操那個位置,你處在司馬家那個位置,僅此而已。
[01:03:09]皇上能夠做出的選擇其實是很有限的。第一個選擇就是,老子不要了,乾脆撤退,這樣可以迅速止損。我在北京的時候就是推薦這種政策。其實我是一個很負責任的烏鴉嘴。如果當初聽了我的話,現在的事情不會搞得這麼糟。但是這樣做在意識形態上顯然是不對的。形勢一片大好,你說出這樣證明形勢並非一片大好的話,你是何居心?皇上不會喜歡聽這句話的。列寧主義者會說,他媽的,這些事情全是鄧小平和胡耀邦搞出來的。想當年毛澤東和王震在的時候,殺人如草不聞聲,哪有這些麻煩?都是你們改革開放幹部惹的錯,現在事實證明你們是錯的。附帶一個建議就是,改革開放幹部滾開,你們掙的錢全部歸我們,我們好好享受一下階級復辟的快樂。
[01:04:04]習近平就是這一派的人。這話他相信不相信都不是重要問題。重要問題是,出於他自身的利益,你不是想把李鴻章的錢摟到自己懷裡面嗎,你看到大清朝的錢全歸李鴻章去建北洋艦隊了,而廣大的當年打過江山的八旗宗室在通貨膨脹的新形勢之下,皇上過去給他們的錢糧現在連吃飯都不夠了,你代表他們的利益。李鴻章到底是不是牛逼,八旗到底能不能打仗,這都是次要問題,反正你非得用這個說法去打李鴻章不可。現在我們的政策應該是,恢復生產建設兵團,恢復列寧主義。這些恢復了以後,改革開放造成的種種惡果不都可以解決了嗎?而廣大的改革開放幹部有點說不出話來。
[01:04:51]實際上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有兩招:第一招就是我這種辦法,老子不要了;第二種辦法就是列寧主義者的辦法。而按照官僚帝國的辦法,我他媽的出的錢已經很不少了對不對,好像出錢出得越多,事情反而越糟,實在是不行啊。現在改革開放幹部整個就處在這種情況。改革開放本質上就是一個臨時措施。再前進一步,你乾脆和平演變,不要共產黨算了;再退後一步,你只有搞再列寧化。不是前進就是後退,滾石下山,停在中間是停不住的。而改革開放幹部想要悶聲發大財,他們要求停在正中間。但是川普不等它停在正中間,習近平也不等它停在正中間,所有人都不等它停在正中間,所以他們必然要完。你不要看他們過去好像很牛逼的樣子,那是借勢,那是風口上的豬,他們是必然要完的。在新疆的局勢也必然是這樣。
[01:05:47]實際上,批評家、知識份子、靠嘴吃飯的人可以說,這都是因為你們不搞自由民主的緣故。他媽的,搞了自由民主,豈不是獨得更快?但是知識份子可以死不認錯。他可以閉著眼睛說,自由民主是包治百病的良藥,都是因為沒有自由民主。同時因為你沒有實行自由民主,所以你不可能證明他說的是錯的。他能得到什麼呢?他可以掙稿費。他不負任何責任,你只有讓他去掙稿費。但是負責管事的人是要講責任倫理的,他必須解決眼前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是怎麼樣呢?就只能這麼解決:要麼搞再列寧化,要麼你就乾脆撤退算了。與其被別人亂七八糟地趕出來,還不如你自己有秩序地撤退,這樣比較體面,撤退以後也比較能維持得住。
[01:06:41]撤退當然也是有後遺症的,這就跟不能承認臺灣獨立是一樣的。如果臺灣可以獨立,廣東能不能獨立呢?如果新疆可以撤退的話,雲南可不可以撤退呢?這事沒完沒了,不行。當年拿破崙在莫斯科一旦撤退了以後,軍隊的組織就無法維持了。而希特勒就不准他們撤退,命令他們死在戰壕裡面。事實證明,儘管希特勒比拿破崙要壞得多,但是希特勒的做法比拿破崙要英明得多。拿破崙的軍隊一撤退就潰不成軍了。他的軍隊是歐洲雜牌軍,普魯士人、德國各邦、義大利各邦的軍隊跟著他打。他們一看到拿破崙不行了就紛紛獨立,拿破崙帝國一年時間就倒下來了。而希特勒硬著頭皮說,誰撤退就槍斃誰,他還好歹頂了三年,比拿破崙的時間要長。
[01:07:26]所以,這個問題就是一個馬克白命題,回頭路和來時路一樣血腥。馬克白要麼就根本不要篡位,你既然篡了位以後,你就不能下臺,你只有硬著頭皮走到死。否則的話,你下臺還不是死?硬頂也是死,那你還不如硬頂呢。所以莎士比亞的著名臺詞就叫做,回頭路也是一樣血腥的。你早已經越過了那條邊界了,你只有做到底。做到底相對而言還是要好一些,支持的時間還可以更長一些,所以你只能做到底。做到底是誰倒楣呢?當然是改革開放幹部倒楣了,錢全是他們出的對不對。你要打一場社會性戰爭,當然開支要急劇增長。同時,你已經不再有原先的那個幹部集團了,你手下的費拉公務員是很不堪用的。一聽說要打的話,跑得一個比一個快。這樣做的結果就出現了極端的矛盾:費拉官僚去負責執行列寧主義政策,他們必然要荒腔走板的。
[01:08:27]例如,你看我發的《永別了,敘利亞》那個帖子,那上面有兩個連結,我發現那兩個連結都被封掉了。第一個連結好辦,那是我自己寫的文章。那裡面有關的內容就是,我在2015年預見,5%的精英人口將會逃走。比如說我是一個醫生的話,我在成都做同樣的事情,在烏魯木齊也做同樣的事情,我他媽的為什麼要留在烏魯木齊,整天讓員警來查我的手機呢?香港的醫生可以馬上去加拿大,而我的學歷英國人不承認,所以我去不了加拿大。但是同一個學歷,烏魯木齊和成都都是承認的,我為什麼不去成都?所以我必然要跑。5%的精英跑掉了,當地的社會就完了。
[01:09:11]第二個連結是講怎樣用優惠政策吸引人才的。它的基本內容就是,人口流失25%,而且學歷越高的人流失得越多。實際上,這個25%的人口流失比我當年的預見要誇張得多了。這就說明什麼?說明我看到的消息已經是經過篩選過的,大部分消息都被共產黨偉大的新聞檢查機構按掉了,真實的情況比我看到的情況還要惡劣N多倍。所以,流失人口是25%,整個社會已經解體了。一個人口流失25%的社會,連傳宗接代都做不到。現有的領養老金的人口和領救濟金的人口,只有他們不走,坐著拿錢等死。這筆錢當然還是中央財政撥付的。其實,穆斯林要是直接殺了他們,中央財政反而解決了這個負擔。
[01:10:04]現在他們像是八旗子弟一樣。大清帝國倒臺,民國的政府不用給八旗花錢,這就是民國成立的一個主要優惠。八旗人數那麼多,你不要看八旗到最後完全不能打仗了,他們給國家財政造成的壓力比北洋艦隊還要多。北洋艦隊是花錢花得集中,而八旗遍佈帝國的整個疆域,從廣州一直分佈到塔什庫爾幹,這個錢可是花得太多了。儘管從具體的每一個人上來看,每一個八旗子弟都窮得快要餓死了,賣兒賣女,讓老婆出去賣淫的都有,但是算總帳,國家財政的負擔仍然是極大極大極大。而且只要大清帝國的門面還要維持,國家無法逃避給八旗子弟花錢的義務。大清帝國一倒臺,這個問題立刻就解決了。革命最主要的社會功能就是賴債,前朝的債務我一筆勾銷,一下子財政形勢就急劇好轉了。同樣,穆斯林如果殺進了烏魯木齊,就可以起到革命的效果,其實對共產黨有極大的好處。而列寧主義的政策,實際上主要受害者就是十八省的社會。大明朝征三餉逼出了李自成和張獻忠就是這個道理,開支是打在他老人家頭上的。
[01:11:25]現在的問題就是,三餉在不斷地征,而真正的戰爭不斷升級,那麼你就必須考慮怎樣切斷敵人的兵源和餉源。兵源有一個重要來源就是地下鐵道,穆斯林通過越南邊境逃到馬來西亞,然後去了土耳其和敘利亞。你怎樣能夠讓他們不去呢?當然你需要有集中營。集中營並不是民主小清新、也不是維吾爾海外宣傳員說的那樣,純粹是無理取鬧的種族屠殺和種族虐待。它的意義跟英國人五十年代在馬來亞、美國人六七十年代在南越搞出來的戰略村非常相似。戰略村的用處是什麼呢?切斷共產黨地下党幹部潛入湄公河三角洲農村的管道。
[01:12:17]農民有很多是費拉。如果共產黨像姜文的《鬼子來了》那樣,隔三岔五進來,殺了村長全家、殺了親政府的土豪全家而政府軍無法報復的話,農民就會留個心眼。下次共產黨來的時候,他第一不敢舉報,第二,共產黨要錢要糧,他會給共產黨。做了這些事情以後,共產黨就不殺他了。政府要避免農民做出這樣的事情,那麼它就必須有能力保護農民,要讓農民相信下一次共產黨來的時候政府能夠保護他。但是政府要在每一個村設置軍隊和員警,這個費用太高了。那麼多村莊,你得養幾百萬軍隊和員警。這個錢從哪兒來呢?相對而言比較便宜的辦法就是隔離。
[01:13:06]隔離對於南越湄公河三角洲極其困難。你可以看出,南越是沿著海岸線的一個長條,它的背後是印度支那的群山。它根本不像是朝鮮半島那樣,一條非軍事區就把南韓整個隔離了。南越每一個縣背後不是鄰接北越就是鄰接老撾和柬埔寨。北越在老撾和柬埔寨設立了南方局,在理論上是中立國的老撾和柬埔寨設立軍事基地和滲透基地。美國人必須遵守國際法,不能進入老撾和柬埔寨;而越共卻根本不遵守國際法,直接就進去建立了基地,從每一個點上滲透,你隔離不了。戰線太長是南越失敗的根本原因。但是馬來的情況不一樣。馬來跟朝鮮半島一樣,它是可以隔離的,它是一個半島,地形允許它隔離。基本政策就是隔離,修一道以色列式的防衛牆,使忠於政府軍的村子不會受到共產黨地下特務的破壞和暗殺。村長和土豪不會受到暗殺,因此他們就能夠管得住村民。村民看到共產黨滲透不進來,他們也就不會給共產黨提供錢糧了。
[01:14:19]同樣,怎樣才能避免在敘利亞和阿富汗的那支軍隊壯大起來呢?就是不讓能打的男人出境。怎樣才能不讓能打的男人出境呢?改革開放是不行的。改革開放是依靠廉價勞動力,因此你必須容許四川和湖南的農民工到廣東去打工。他們不去的話,你改革個毛的開放,改革開放就是要剝削農民工。如果四川和湖南的農民工可以到廣東去打工,那麼維吾爾人也會到廣東,他們在廣東就會跟其他人發生衝突。而事實證明,他們的團結力比較強,其他人打不過他們。七五事件就是這麼鬧起來的。當然,他們能夠到廣東打工,他們也就可以通過雲南和廣西跑到越南去。壯丁流失,敵對勢力就在你的控制範圍之外不斷地集結起來。
[01:15:07]這就好像,明朝必須禁止晉商出關投靠蒙古人,必須禁止吳越走私商人出關投奔日本人。清朝政府為了對付鄭成功,它採取的辦法是什麼?閩越沿海五十裡以內的人口統統撤空,要不然你們肯定要出海去資敵的。如果不撤空的話,鄭成功不斷得到他們的支持,不斷打回來,那麼整個東南沿海就全部變成忠於明朝勢力的遊擊區了。只要鄭成功在臺灣,你就拿他沒有辦法。而沿海的居民不斷資敵通敵的話,這場戰爭將會永遠打不完。結束這場戰爭只有兩個辦法:要麼你有一支海軍,到海上去打敗鄭成功;要麼你沒有海軍的話,那你只有把沿海的居民統統關進集中營或者撤空。集中營是針對壯丁流失的僅有辦法,這樣可以切斷敵方的兵源。它的本質是防禦性的,其實它不是進攻性的手段。
[01:16:07]至於被它抓進集中營的人,按照祖父學的原則來說,那是你階級地位不夠高、見識不夠好的結果。階級地位高,那麼你就會看出,你面前只有兩個系統:一個是共產黨系統,你要麼就投奔共產黨,在共產黨系統內部加官進爵,不要當兩面人;要麼你就投奔穆斯林系統,在穆斯林的自發秩序系統裡面,你去當軍閥當教長,你也可以加官進爵,還能保護你的自己人。如果你傻逼,想著我保持中立,兩邊都不去,留下來,好吧,兩邊都要打你。共產黨把你關進了集中營,因為就憑你的出身它就不信任你,儘管你膽小怕事,不敢支持穆斯林的頭目。不是說你支持了穆斯林叛軍的頭目就關你,實際上恰好相反。
[01:16:55]如果你支持了穆斯林叛軍的頭目,就好像是你支持了鄭成功一樣。第一天你給鄭成功送去了錢糧,他當然要獎勵你,他封你一個大明閩越總督轄區某某秀才、舉人或者諸如此類的職位,他不能不給你回報。你拿著這個舉人或秀才的頭銜,你自己就可以招兵了。下一次滿洲人來的時候,你帶著一小隊人馬投奔了鄭成功,滿洲人還能奈你怎樣?你在鄭成功的系統裡面可以加官進爵。或者你乾脆就投靠滿洲人,你去舉報鄭成功的軍隊,像李光地一樣。李光地就是閩越人,他投靠了滿洲人,我不忠於大明,我忠於滿洲,帶著滿洲兵進來。滿洲兵看你的忠義,封了你一個什麼官,然後下一次滿洲兵撤退的時候帶著你全家走,鄭成功也沒法殺你。
[01:17:39]最糟的就是兩邊都不是。鄭成功來了以後他說,他媽的,這塊地方我守不住,但是錢糧我是要的,給我交出錢糧來,然後帶著錢糧走了。然後滿洲人回來說,你把錢糧交給鄭成功,你還敢說你不是通敵?他媽的,不殺你殺誰呀?我殺不了鄭成功的人馬,我追不上他,但是我殺你沒問題呀。當然,這種人就是階級地位比較低。階級地位比較高,像李光地那種人,士紳階級以上的人,他就知道,在兩朝交戰的情況下,你保持中立當順民是最吃虧的。
[01:18:11]這時候你要毀家紓難。你的家肯定是保不住的,總有一方要燒你殺你,但是你有辦法保住你的成本。我豁出去投靠滿洲人,在滿洲朝廷,將來我是有希望做大官的。或者我豁出去投靠鄭成功,在南明朝廷或者在鄭成功的集團裡面,我也可以做大官的。我是士大夫階級,就有一個特點,我知道怎樣搞政治手腕做官。這個無形的資本,而不是土地財產,才是我的真正資本。誰是士大夫階級誰不是,主要不看有錢。比如說,剛從富農上升過來,也有了幾個錢,但是還沒有功名,這種人不算士大夫,雖然他的錢可能比秀才要多。他就不會懂得這裡面搞政治的道理,他眼裡面只有錢,他會守著自己的家財不放。而他就不想想,家財將來是一定保不住的。
[01:18:59]士大夫的家財可能沒有土財主那麼多,但是他有政治上的見識,他肯定知道這時他必須投靠一方,然後他就會毀家紓難。什麼叫毀家紓難?像石達開這樣的員外,毀家紓難是什麼意思?天下已經大亂,我想要當土財主,肯定會被某一方搶了。現在我就要選擇了,我要麼像曾國藩那樣站在大清一邊,我做一個本地的土豪,剿匪安民;我要麼跟著洪秀全走,複我華夏衣冠,把清妖統統殺掉,我也可以封王拜相。他選擇了洪秀全一邊,曾國藩選擇了滿清一邊,但是他們都是士大夫階級和土豪。
[01:19:38]不知趣的、階級地位比較低的人就很容易留下來,那你就完蛋了,你會家破人亡的。在這個時候還留在本地,他既不順著地下鐵道跑掉,又沒有索性到體制去混一個官,就是屬於這種情況,那你就是進集中營的結果了。你得注意,你進集中營不是因為你對共產黨不忠,而是因為你膽小怕事。事實上忠於共產黨、但是又讓共產黨覺得第一你沒有利用價值,第二你的忠誠是不值得收買的,你就要進集中營。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實際上雙方殺的都是中間派和溫和派,鼓勵的都是極端派。雙方的極端派殺不了對方的極端派,但是都可以殺中間派。這樣的結果自然是不斷激化。在本地搞生產是沒有出路的,發財致富是沒有出路的,好好讀書是沒有出路的,打仗最有出路,關鍵是看你站在哪一邊。
[01:20:39]雙方的實力都不斷壯大,短期要看哪一方面得到的硬資產 — — 錢和槍最多,長期要看誰是自發秩序。內亞的情況很清楚,穆斯林是自發秩序。而列寧主義者依靠的錢和槍是從哪兒來的?它依靠的是剝削四川和湖南的農民工得來的,而這些人已經快要斷子絕孫了。它屠殺和監禁本地的穆斯林,用兵團人口和陝甘人口來填補,這就是無產階級化。例如,在紐約和華盛頓的維吾爾知識份子會說,共產黨在改變新疆的人口結構。我敢說,他們是在為他們自己的利益做宣傳。共產黨面臨的情況是,他們絕望地發現他們沒法改變新疆的人口結構。史達林和毛澤東可以改變,比如說史達林改變了哈薩克的人口結構,而毛澤東改變了新疆的人口結構。他們靠的是什麼?史達林有沙皇俄國留下來的繁殖力很強的東正教人口,毛澤東有儒家社會、曾國藩留給他的繁殖力很強的農業人口。但是安德羅波夫是做不了史達林的,他的人口生育率已經極低,而習近平的人口生育率也是極低的。
[01:21:59]新疆發生的事情是什麼呢?上層人口,有點本事的人,在別的地方能夠混得下去的人口,25%流失了。它移民來的是什麼呢?兵團人口。我順便說一句,黃亞波就是兵團人口,所以我知道兵團人口的特點,他們是無產階級。只有無產階級才會一直留在兵團不走的,否則他早就會抓住改革開放的機會溜之大吉了。而且兵團人口比如說跟國土資源部、地質部這些單位的人口不一樣。地質部是技術單位,有技術的人多半是前朝遺老,也就是說多半是國民黨時代或者軍閥時代地主資產階級的子弟。他們跟山東老幹部的鬥爭,是反右運動和文革必須發生的原因。這些事情有內在原因,並不像民主小清新所描繪的那樣是毛澤東一個暴君迫害無辜的人民。這實際上是山東老幹部壓不住那些前地主資產階級、不搞政治運動就壓不住他們的一個體現,同時也是毛澤東想要搞垮山東老幹部的一個體現。這是內部階級鬥爭的體現,它有其內在的機理,而擁護毛澤東還是擁護劉少奇只是他們找出來的一個藉口而已。可以說,江青知道你是誰啊?你只是跟本單位領導搞各種階級鬥爭。
[01:23:18]在這種情況下,它是依靠使本地的人口無產階級化來延緩滅亡時間的。什麼叫做無產階級化?就是地主資產階級的子弟跑掉了,而貧下中農留下來了。同時,兵團人口和陝甘來的人口肯定也是貧下中農,而且這個貧下中農還是失去儒家信仰的貧下中農。我們要注意,信仰這個東西在我的詞彙庫裡面跟在王怡他們的詞彙庫裡面不一樣,它不是一個世界觀問題,而是行動問題。世界觀不是你寫了一篇文章來論證儒家價值觀怎麼好,而是你有沒有像儒家價值觀一樣多子多福,有子孫的話他們會孝順你,沒有子孫的人是孤魂野鬼。你是不是儒家信徒,看你生了幾個兒子就知道。比如說,潮汕人連續生了五個女兒還要生兒子,這個傢伙不識字,但我要說他是儒家信徒;一個體制內知識份子寫了二十篇關於儒家的問題,像秋風(姚中秋)那樣論證“在新時期,新加坡發達是靠儒家,韓國發達是靠儒家,臺灣和香港發達統統都他媽的是靠儒家”,他不是儒家信徒。
[01:24:24]但是王怡在這方面是不能區分的,他區分誰是基督徒誰不是基督徒好像主要是靠理論的。我認為這就是他倒楣的基本原因。而且,這一點也是現代基督徒 — — 包括歐洲那些基督教會倒楣的原因。什麼叫做基督徒,我們從定義來講。照我的定義就是,具有羅馬帝國末期或者說是美國清教徒那種維持社區、使社區繁榮昌盛的價值觀和行為的基督徒。比如說,牧師是海軍陸戰隊隊員,他的教民普遍生三個或者四個孩子,這種人是基督徒;像英國國教會那些畢生研究希臘羅馬哲學和共產主義的大主教不算基督徒,他們在穆斯林面前是必然要滅亡的。道理就是這麼簡單,是看你的行為模式的。
[01:25:13]習近平遷過來的這些貧下中農是共產主義的貧下中農。改變行為模式這種事情是需要時間的。第一代貧下中農,雖然他們的地主、鄉紳和私塾先生都被共產黨殺了或者打了,但是他們下意識地仍然覺得,如果不多生兒子是靠不住的。然後共產黨通過三十年的教育向他們證明,其實你們已經親眼看到了,誰跟著共產黨走誰就興旺發達,誰反對共產黨誰就倒楣,其他的因素完全不重要,儒家價值觀或者其他價值觀完全不重要。
[01:25:48]有很多人生了很多兒子,他們的兒子都跑到外地去打工了。他自己快要死的時候好不容易把兒子要回來,兒子待了十天以後就問他說,“你怎麼還不死啊?我可要回去打工了。”他只有趕緊上吊,因為現在上吊了還有兒子給他送終。等兒子走了以後,他孤零零的,可能在還沒有斷氣的時候就已經被老鼠渾身咬了幾十口,或者被張獻忠搶劫了。生兒子有個屁用。相反,跟著共產黨走可以升官發財,這才是實實在在的事情。因此,儒家價值觀就解體了,貧下中農也不生孩子了。所以,他們移去的這些貧下中農毫無用處,改變不了人口不斷減少的厄運。這是社會散沙化的必然結果。社會散沙化的自然結果就是人口滅絕,而且人口滅絕多半還不是自然的,因為你周圍還有跟你不一樣的其他團體。等你的人口全都變成老人,所有人都不生孩子以後,那些擁有大量青壯年人口的團體自然而然會過來。你還來不及自然死亡,就會讓你死得很不體面了。
[01:26:54]蠻族入侵羅馬的時候,羅馬帝國就是一個標準的福利社會。廣大無產階級和退伍軍人拿著麵包與競技,沒有家庭,哪怕是奧古斯都頒佈大量的法律來鼓勵生育也沒有用。而入侵的日爾曼人和阿拉伯人是蠻族酋長,是沒有人替他們養老的。酋長不僅要把自己的兒子培養成勇士,而且他覺得勇士多多益善。像成吉思汗一樣,如果有哲別這樣的勇士,哪怕是敵對部落的人,我也一定要收養他做我的乾兒子。我的乾兒子越多越好。乾兒子越多,說明我酋長的戰鬥力越強。蠻族酋長,無論是日爾曼人、阿拉伯人、滿洲人還是蒙古人,都是這樣的。歐陽修這樣的儒家知識份子酸酸地說,哎呀,你不祭祀自己的親爸爸,去拜別人家的爸爸,好無恥呦,你是一個石敬瑭。但是石敬瑭本身就是蠻族酋長,他才不講什麼儒家道義,他講究的是蠻族部落的規矩。蠻族部落中,你越勇敢,威望越高,就會有越多的勇士拜你做乾爸爸。同樣,你身邊的勇士越多,你就越強大。這是典型的自發秩序。
[01:28:00]這個道理就像是,我一個資本主義的企業家,我的售後服務做得越好,買我貨物的客戶就越多,客戶越多我越賺錢。我是像日本人所謂的“三方好”那樣,我不會坑我的客戶,因為我的客戶好了以後對我也有好處,我們是互利關係。這是一個典型的自發秩序。但是官僚國家的太守和他手下的順民就是一個互害關係。太守要發財,就要坑他的順民。你做一個老老實實的清官,你就倒楣透了。自發秩序是互利的結構,所以它必然會越長越大。而福利國家很明顯是一個旁氏騙局,它假定人口會越來越多,但是福利國家本身的雲養老結構就註定了人口會越來越少。所以自然而然,相應的崩潰是不可避免的。而福利國家至少還有一個好處,西方福利國家至少是通過民主方式建立起來的。就算是福利國家不可持續,但是至少是我們大家的祖先一起籌議出來的,不是你殺我我殺你搞出來的。而列寧主義的福利國家建立在征服和屠殺的基礎上,雙方之間充滿了仇恨,所以它必然會死得更慘。
[01:29:05]現在它就面臨著這種情況。它為新疆招人,儘管內地充滿了找不到工作的死大學生,但還是一個也沒有去。當年張恨水在重慶的時候寫小說就說,你們這些醫生在重慶找不到工作,前線沒有軍醫,讓你們去前線,你們去吧。他媽的,誰也不去。你也可以看出蔣介石在重慶之所以不可能反攻成功的根本原因,真正他能夠調得動的肯給他打仗的軍隊都是貧下中農。貧下中農為什麼會變成蔣介石的軍隊呢?蔣介石到四川去徵兵,土豪掌握了鄉政府和縣政府,土豪的決定就是,第一,我自己的兒子絕對不去當國民黨的軍人。我自己的兒子可以讀本地的軍校或者日本的軍校,在川軍中當軍官。但是他必須一開始就當軍官,他不能當士兵,而且只能當川軍的軍官,不能到國民黨軍、受國民黨軍官的領導當士兵。但是國民黨政府交下來的任務又必須完成,然後這就是我發財的機會了。我讓貧下中農去當兵,貧下中農有知趣的,拿錢來找我,我就把他們的名字劃掉;不給我行賄的那些人,我就讓他們的子弟去當兵。
[01:30:18]國民黨軍隊,按美國軍隊專家的說法是由人力桶底的渣渣構成的,跟美國軍隊恰好相反。貴族的軍隊是當地最高貴、當然也是身體最好的人擔任的,一般人想當兵還當不了,只有貴族才能夠當兵,允許你當兵就是允許你做貴族了。管仲是特別施恩,才允許一般良家子當兵的。法國大革命的一個主要訴求就是,資產階級子弟和平民子弟要求獲得跟貴族子弟同樣的參軍資格。而美國軍隊當然是身體合格的人才來,當然也就是所謂的良家子了。身體不合格、窮人或者營養狀態不好的人在徵兵處,徵兵軍醫第一道體檢就把你篩掉了。然後他們發現,國民黨軍隊全是些肺結核病人和老弱病殘,稍微有一點錢、身體比較好的人都不當兵,不禁大為震驚。但是除了這種辦法以外,國民黨不可能有軍隊。當然,這樣的軍隊無論拿到哪裡去都是一塌糊塗。
[01:31:20]通過這樣的方式,你就可以看出,軍隊的戰鬥力實際上是由社會結構本身決定的。四川軍閥的軍隊、湖南軍閥的軍隊、雲南軍閥的軍隊說白了就是本地地主階級的子弟兵。他們的數目很少,因為能夠上軍校的人很少。士兵不重要。任何時候,像招雇工一樣,每個月給他一個銀元,不愁沒有士兵。軍官團永遠不變。如果打了敗仗的話,士兵就地解散,就像是公司破產遣散員工一樣,給你幾個月的錢,你們滾。我們打的是什麼仗,你不需要知道,你拿糧當兵就行了。軍官團是我們的核心,我們帶著我們的軍官團,比如說打了敗仗,我們直接撤到上海或者廣州去,下一次打了勝仗以後我們再回來。再回來的時候,一到重慶,擊鼓招兵,不愁沒有兵來。當然,我們也只需要幾千個兵,我們打的是地主資產階級的戰爭,不是無產階級的戰爭。兵多了,我還要花錢來養他們,我的錢也是很金貴的,所以我不需要大軍。
[01:32:17]而國民黨要製造的那種大軍需要有滿洲帝國殖民地費拉社會所不具備的那種西方式社會結構,所以它建立不起來。唯一能夠組織大軍的方法就是列寧主義的方式。看來,都是你們地主資產階級從中作梗,我們殺掉你們,把你們這個中間作梗的階級徹底鏟掉,把所有的貧下中農編到我們的軍隊裡面,自然而然就能夠造出一支比國民黨更好的軍隊。雖然總體上講他們的營養狀態和文化程度都很差,但是至少不是最遭的、連行賄都行不出來的人。所有貧下中農的青壯年子弟全都加入解放軍,這個品質至少比國民黨的軍隊要好一點。不是全是肺結核病人,而是所有貧下中農都是軍人。
[01:33:03]但是這樣的話就必須做兩件事情:第一,你要把本地的地主和資產階級殺掉或者打掉;第二,你要用焦裕祿同志這樣的酷吏型幹部。焦裕祿同志起家靠什麼呢?當然不是像共產黨的材料所說的,而是在著名的小推車推出來的淮海戰役當中,他用鞭子抽那些可憐的貧下中農。他抽得太過分了,以至於被人舉報。也就是說,按照共產黨幹部的標準來說,他也虐待得太過分了,受到了紀律處分。但是紀律處分很快撤銷了,他很快就升官了,為什麼呢?能打贏仗才是硬道理,打贏仗就要靠你動員出來的人更多。但是你替那些農村幹部仔細想一想,他不用鞭子抽,廣大的貧下中農肯離開老婆孩子熱炕頭去當兵嗎?很明顯,抽得越狠的人,立功立得越多。就算是違反了紀律,這也是象徵性的,輕輕抽打一下。上級心裡也是明白的,要的就是你這種人。這就是為什麼貧下中農在共產黨的統治下受到了比地主資產階級統治下更殘酷的待遇的原因。
[01:34:04]當然,這樣涸澤而漁一下子,貧下中農受了這樣的現實教育以後,像秋風這樣的人(秋風有可能是匪諜,但是這一點不管,我們假定他是一個真心的儒家學者)再向他們宣傳儒家倫理的話,那是不會管用的。我也敢說,王怡向他們宣揚基督教也是不會管用的。王怡的教民,照我看,多半是中產階級和知識份子,是最脆弱的一批人。貧下中農看什麼呢?就是林語堂他爸爸(林語堂他爸爸就是閩越的一個基督教牧師)保護小共同體的能力。比如說,他必須負責讓他的教民多生孩子。如果基督教徒生出來的男孩不多而佛教徒生出來的男孩多的話,他們就不肯信基督教了。“耶穌叮噹佛隆隆”是什麼意思呢?就是當地有一個士紳支持佛教,他給佛教寺廟買了一面鼓來替他們敲,很有聲勢,於是基督教會就必須有一個鐘來跟佛教徒的鼓競爭,這樣你才能夠守得住你的教民。
[01:35:04]你守住你的教民不是靠你的任何理論,而就是靠教民關心的日常事務。就像日本人在最初接受佛教的時候做的那樣,他們讓一個大臣去信仰佛教,另一個大臣去信仰神道教,然後比,看看到底是信仰佛教的人發達還是信仰神道教的人發達。如果佛教是好宗教,那麼你們信仰佛教的人必然會發達。他們就是用這種方式鑒定的。廣大的蠻族和廣大的貧下中農都是用這種方式鑒定的。信了基督教的人是不是比不信基督教的人更發達?如果搞了半天好像沒什麼區別或者毫無相關性的話,我敢說,你的教義再高明,你在知識份子當中再受擁護,結果也是一場空。而共產黨的真正力量是什麼呢?它能夠破壞。它能夠用它的破壞方式證明,你們地主不是說不孝敬父母不行嗎,不相信儒家不行嗎,哈哈哈,我們把你們的儒家學者吊起來打,現在證明你們相信儒家一點都不管用吧。我們用實際情況證明,無論是誰,只要信了共產黨都能夠當幹部,都能夠發財、致富、升官之類的;而不加入共產黨,無論你信什麼,你的子弟都還得去打工,看樣子沒什麼區別,所以你們儒家復辟不起來對不對。
[01:36:20]基督教能不能復辟得過來或者伊斯蘭教能不能復辟得過來,老實說就看當地的牧師或者阿訇能不能打。比如說,征地的時候,鄉幹部當然照樣是要貪污的,貪污到某一個基督徒頭上來,該基督教的牧師能夠讓他在國務院面前沒面子,當地村民肯定會信基督教的。或者說,當地穆斯林的阿訇能夠帶著他的穆民們直接去砸了你那個收費站,把鄉幹部打得頭破血流,當地的人一定會信仰伊斯蘭教的。如果你是一個純粹的知識份子,鄉幹部欺負你的教民就像是欺負沒有背景的普通貧下中農一樣,你什麼辦法都沒有。你只會告訴他,使用暴力是錯誤的,上帝會懲罰他們的。你可以流亡到美國去,向美國人訴說中共是如何迫害基督徒的,但是我敢說,你絕對沒有辦法把中國的基督教世界攢起來。中國的基督教世界當然也不是像我說的那樣要信仰我偉大的諸夏主義理論、擁護大蜀民國才行,實際上就是憑你有沒有這套黑社會手段。有,你就能行;沒有,你就不行。
[01:37:30]而且你也不要把現在韓國那一套民主化理論當中的基督教會的表現拿出來。歷史上的基督教會在蠻族地區,例如在立陶宛和烏克蘭蠻族當中傳教的基督教的主教,他們全都是主教兼領主的。為什麼?因為他們必須能打。主教如果同時不是領主,那他就不能打,輕而易舉地讓當地信奉雷 神的蠻族酋長殺掉的話,那麼立陶宛人是不會相信基督教的。為什麼會有聖劍騎士團,所有的騎士同時又是基督教的修道士?為什麼里加大主教同時也是武裝的領主?這都是有原因的,不是這樣你傳不下去,沒有武力保衛的基督教徒是傳播不了的。沒有武力保衛的基督教,會像是中東那些基督教會那樣變成費拉教會,然後因為自己是被統治者,再反過來製造一些理論來證明就是這樣才好,這樣我們的手上不沾血,手上沾血的人都要下地獄之類的,但是這樣做你永遠也變不成統治者。能夠做統治者的基督教徒是封建的基督教徒,也就是說他們像熙德時代的那些西班牙主教或者像是里加大主教或者維堡大主教那樣,跟芬蘭人或者立陶宛人是能夠打得起仗的。
[01:38:46]在中國淪陷區,你必須是一個有點黑社會手段的人,否則你不可能把你的基層教會做大。當然,這樣做很可能有人會說你跟全能神教有什麼區別,你純粹是邪教。但是anyway,基本局勢就是這個樣子。你自己去跟上帝交流,讓上帝去回答你的疑問吧。當年克倫威爾和費爾法克斯還有林肯總統在決定發動內戰以前,都是論證了各種世俗的和宗教的合法性理論,論證該不該擁護國王或者反對國王以後,最後還是在自己私人的祈禱室去做了一個長祈禱,讓上帝來解決你的疑問吧,就是這個樣子。沒有問題,在正常情況下,基督教國家的臣民是向國王宣誓效忠的,這個誓言是不可違反的,但是是不是在某種情況之下你必須砍掉查理國王的頭,這個問題只能夠讓上帝來替你回答。你只能對上帝負責,其他人解決不了你的問題。同樣,我敢說,你要是在淪陷區,基督教會或者其他什麼教會能不能擴張,能不能建立起社會來,就看這個。這個問題也只是你和上帝之間的私人關係。你事先就要有準備,到底要選擇哪一條道路。克倫威爾畢生都被罵成弑君者和壞人,林肯也畢生都被罵成憲法破壞者。淪陷區有沒有能夠維持得住的自發秩序,就看你能不能在共產黨列寧主義的解構手段當中抗拒住這個解構手段,而且還能夠使你的社區團體不斷壯大。如果不符合這條標準,無論你打的標籤是什麼,你都不行。
[01:40:23]我們回到內亞的問題上來。中亞的穆斯林當中肯定有很多團體是符合這個標準的,因為你要殺他們是極其不容易的。一個普普通通、背後沒有兵的基層幹部,你要殺他們或整他們,他們真會殺你全家。而殺了你全家以後,共產黨給你的保護和撫恤是極其不到位的。對於你來說,你很可能面臨這樣的情況:你被穆斯林殺了全家以後,你老婆上訪,然後被維穩力量專政了。相反,你如果對當地的穆斯林睜一眼閉一眼,可以得到很多好處,而且還可以搞出一個很好的政績來,升了官以後你帶全家離開這塊地方,傻逼才繼續留在這塊地方。你的最大利益是,綏靖政策,然後迅速逃跑。因此,穆斯林勢力必定做大。做大到一定程度,等到西方記者也介入的時候,只有通過戰爭手段才能鎮壓的時候,就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01:41:16]現在這種情況就看共軍能夠保護多少社區,以及它保護的社區的生存狀況怎麼樣。就我觀察的情況,第一,它能夠保護的社區非常有限;第二,它保護的社區的生存狀況極其糟糕,每天出門查手機,大家都巴不得快要跑,而且計劃生育政策還在繼續執行。所以,這個社區是一個正在衰亡、註定要完的社區。而它的士兵是北洋艦隊的士兵,它不具備毛澤東和史達林時代可以讓大批貧下中農子弟當兵的局面。它依靠的是什麼呢?用美國來的錢買一些西方的商用設備,山寨一下,改成軍用設備,然後用大學畢業生來搞。這是一支典型的北洋軍。北洋軍跟無產階級軍隊相比是死不起人的,無論是軍官的人力配備還是技術裝備的配備都非常有限。而且說它是北洋軍還是恭維它,因為李鴻章要買武器的話西方國家是敞開供應的,而共產黨要買武器的話是非常困難的。李鴻章要從士大夫階級當中招募軍官,人力是沒有問題的;而習近平要從偽中產階級當中招募軍官,這個人是越來越少的。所以這是一支越打越少的北洋軍。無論它的敵人是誰,這支軍隊和它的社區都是一定要輸。
[01:42:33]它現在還沒有輸,是因為吳越和南粵的錢還暫時夠用,但是這是一個倒計時的問題。而它的對手當然並不是很強。跟很多費拉右派的想法相反,穆斯林社會在十九世紀還被認為費拉性至少是遠遠超過基督教社會的。只有穆斯林當中剛剛皈依伊斯蘭教的蠻族,比如說土耳其人那些,還算能行。現在這種局面完全是西方福利國家造成的,是西方社會自身喪失生命力造成的,並非穆斯林社會特別強。但是阿富汗那些山地部落,沒有問題,肯定是自發秩序的產物。在阿富汗山地中間建立起來的那支幾千人的軍隊是你不可能消滅的。他們的勢力如果有時候強大起來,軍閥聯盟進軍喀布爾,你可以把他們打出去;但是他們退回到群山之中的時候,你不可能把他們剿掉,無論你給塔利班多少錢。
[01:43:29]中共收買塔利班說明什麼問題?你要從背後看這個問題。背後說明,自己的軍隊不行。它指望,收買塔利班以後,塔利班會替它做。但是塔利班不會替它做這件事情,塔利班的利益在於擴大自己的封建聯盟以及進軍喀布爾。他們拿了你的錢以後,必然是把你要完成的任務象徵性地完成一下,讓你不在報紙上出現。而要斬草除根,他們根本沒有這個動機。再說,斬草除根以後,你還肯給錢麼?這是必然的道理。給敘利亞錢也是這個道理。而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對付人數往少裡面說只有幾百人、往多裡面說只有幾千人、在巴楚以西的那些山地邊境活動的極少數的滲透分子。幾百人到幾千人的滲透分子使你出動了幾十萬大軍,調動了北洋軍新兵的一半,使人數達數百萬的整個社會完全癱瘓,而戰線不斷延長,暴露出來的消息越來越差。
[01:44:29]去年我聽到的消息是要在塔吉克邊境建立兩個軍事基地,今年我聽到的消息居然是建立三十幾個軍事基地。地圖上畫出一條跟明末寧錦防線差不多的線,從瓦罕走廊向西延伸,延伸到阿富汗和塔吉克邊境的東段。西段仍然是暴露的,這顯然是不行的,它必須繼續向西延伸。而且封鎖塔吉克邊境顯然是不夠的,因為烏茲別克、費爾幹納盆地才是中亞自古以來的心臟。唐代所謂的昭武九姓就在河中地,漢武帝時代的大宛汗血馬也在河中地,撒馬爾罕和布哈拉這些帝國首都都在河中地。中亞的穆斯林極端組織的大本營是在費爾幹納。烏茲別克和中國沒有邊境,吉爾吉斯有,但是烏茲別克和吉爾吉斯的人口是相互交錯的。烏茲別克的團體很容易越過吉爾吉斯邊境,繞過塔吉克邊境,從更靠北的地方,從特克斯河南岸進入阿克蘇。特克斯河以北就是伊犁。越過特克斯河就是一道非常致命的邊界,因為特克斯河對應的是天山冰大阪。越過特克斯河以後,天山以南的所有要塞就全部報廢了。而瑪納斯河到吐魯番這一長條邊境是完全沒有辦法設防的。也就是說,一旦越過這條邊境,現有的防線就無法久守了。
[01:45:56]你要麼直接撤退到嘉峪關,要麼就趕緊出兵,謀求主力決戰。像現在這樣幾十萬人打幾百人,這樣一場荒謬的戰爭是不可能長期支持的。你必須尋求主力決戰,殲滅敵軍的主力部隊。那麼你必須到敘利亞或者阿富汗去尋找敵軍的主力部隊而殲滅它。這場戰爭是肯定要國際化的。希望能夠在切斷本地人外逃的途徑以後,然後在全世界,比如說在土耳其收買一下埃爾多安,壓制住他們的流亡團體,然後在敘利亞和阿富汗殲滅他們的主力軍以後,這場戰爭才能結束。但是這個任務像臺灣問題一樣是無法解決的。你要注意,事情是越來越糟了。在江澤民時代,這是一個地方性的問題,它花錢是很有限的。本地的部落酋長或者教長雖然比貧下中農厲害一點,但是你無論鎮壓他還是收買他,花的錢都是不多的。你要給馬來的穆斯林團體送錢,給土耳其的穆斯林團體送錢,在美國發動一場反對維吾爾在美協會的宣傳戰,這個開支是會更高還是更低?美國代理人的收買標準可是要比土耳其和馬來西亞都要高得多的。你這是要執行一場世界性的戰爭,這個開支是要幾何級數增長的。同時,在敘利亞和阿富汗進行一場戰爭也肯定比在本地搞一場治安戰爭的費用要高得多。
[01:47:27]官僚機構是不負責任的,它要把責任向上拋給朝廷,向下轉嫁給貧下中農,同時自己迅速地調走了事。它設計的方式就是把負擔從本地幹部的身上踢到了朝廷身上,而朝廷的技術官僚又極其不負責任地把這場戰爭變成了世界性戰爭。而且,他們每人都有政績。比如說我是土耳其的五毛主持人,我只要成功地給埃爾多安送了兩千萬,讓他抓了一個當地維吾爾人的頭領,我就算是立了一個大功了,我獲得了新的勝利。比如說我是馮勝平,我領導了一個新的機關,發動了本地的費拉右派,讓他們誹謗說所有維吾爾人都是恐怖分子,我又立了一個大功了。於是,好像全世界各地的幹部在刹那間就增加了無數的立功機會,但是情況卻越來越糟了。所有地方都是捷報頻傳,但是我有一次曾經諷刺說,捷報頻傳的地點不斷接近京師。現在的情況是,捷報頻傳的範圍迅速擴大了,由一個頂多有兩千萬人口的地方擴大到了至少有三十億人口的地方。但是我們繼續由勝利走向勝利,我們的勝利越來越多了。我們在土耳其獲得了勝利,把當地的維吾爾人打成了恐怖分子,在美國也獲得了勝利,把當地的維吾爾人也打成了恐怖分子,在柏林或巴黎獲得了更大的勝利。
[01:48:54]這些勝利意味著更多的戰場和更大的費用以及永遠不會結束的戰爭,而你背後依靠的那個財政資源正是川普正在下手要割的這塊蛋糕。然後你派到新疆的那些軍隊和派到白區 — — 無論是華盛頓還是伊斯坦布爾的這些五毛,很快就要面臨蔣介石政府在1943年的那種局面。比較精明的軍頭就自己開始做走私買賣,給自己掙錢了。比較傻逼和沒有辦法的人,國民政府給你發的錢跟廢紙沒有任何區別,你肯定要鬧,你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於是國民政府就改變主意,給你發平價米了,一個大學教授比如說發二百斤平價米,一個駐外公使發多少多少食物,因為國民黨的法幣和金圓券已經一文不值了。在這個時候,你們這些中產階級、大學教授、外交官、政府官員、國家情報部門的官員處在這種情況的時候,最倒楣的是誰呢?西瓜一百塊錢一個,盒飯三千塊錢一盒。廣大公務員堅決拒絕接受或者說是接受了以後就直接把整包整包的法幣扔掉,但是國家至少還有辦法給他們發平價米;而沒有平價米的老百姓呢,如果他們不是黑社會成員的話,他們的肉早就被張獻忠拿去吃了。
[01:50:21]國民政府時代沒有出這種事情,是因為地方上還有地主鄉紳和資本家在維持局面,他們能夠搞出小金庫來,引進資源。而共產黨比國民黨強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它把這些小金庫全都打掉了。因此,貧下中農是赤貧的,貧下中農連家庭都沒有了。他不能說像在國民政府時代那樣,我劉老三是一個貧下中農,但是我娶不到媳婦的時候去找劉舉人,劉舉人是本地的大地主,他跟我是同宗,他是地主,我們都在同一個劉姓宗祠拜祖先,他有一碗乾飯吃,我總得有一碗稀飯,他們家吃肉,總得把骨頭湯分給我。然後共產黨來了,告訴劉老三說,你受騙了,劉老地主和廣大儒家學者用剝削階級的倫理來欺騙你們這些貧下中農,我們無產階級應該打倒他,分他的土地和財產。他也許變成一個積極分子,分了土地和財產,就變成村長或者村幹部了。也許不大相信,就只變成一個張國燾所謂的觀潮派,被動分到土地,心裡面想著,共產黨來的時候我就先占一個便宜算了,如果共產黨走了以後我再把土地還給他們家,我們也不傷和氣。然後共產黨一直在,他們也就順著共產黨去了。然後他發現共產黨解散了人民公社以後完全不管他,他娶不上媳婦,掙不到錢,沒有人管。他如果去鬧事的話,共產黨會維他的穩。
[01:51:44]這時候,如果當地有基督教或者伊斯蘭教的傳教士,他很輕而易舉地就跟著當地教會走了。當地教會只要在做完禮拜以後給他們發一點飲料就可以把他們拉走,但是他們的忠誠是靠不住的。下一次反教的時候,比如說要取締或者沒收當地基督教教堂的時候,他會不會跟著牧師走是很難說的。所有的基督教會都要經過考驗。無論你打的是什麼旗號,基督教的,伊斯蘭教的,私人資本主義公司的,慈善團體的,進出口外貿公司的,兄弟會、同鄉會、儒家宗族或者是純粹地下黑社會的,都沒有關係。關鍵就是在於,共產黨肯定要打你,你必須要在被共產黨打擊的時候證明你的團體的忠誠度,你在轉入地下以後仍然能夠以家庭教會、黑社會或者任何名義維持住。能夠做到這一點就贏了。做到這一點以後,四分之三的基層幹部不敢打你。他們在選擇打擊目標的時候,會選擇像楊改蘭那樣孤立無援的貧下中農。
[01:52:54]例如,你如果是法輪功的成員,你被活摘了器官,他們會在加拿大鬧,基層幹部就不大敢打你,必須有中央派來的專案組來的時候他才敢打你,普通的沒有背景的基層幹部是不敢打你的。而中央專案組不可能每個地方都到。欽差大臣,那是需要耗很大資源的。欽差大臣不會每個地方都到。就像是,御林軍可以去新疆,但是如果全國都變成新疆,它是hold不住的。如果穆斯林有辦法把一個地方變成新疆的話,那麼它只要有五、六個省這麼樣折騰的話,共產黨就hold不住。同樣的道理,基層組織只要有了法輪功那種性質的強度,一般的四分之三的基層幹部就惹不起你。就可以保證,無論紐約的知識份子怎麼說你,反正你在地下會像野火一樣蔓延開來,而且這種情況是必然會產生的。如果事情鬧大了,江澤民可以專門打擊一下法輪功,習近平可以專門打擊一下某某某教會,但是都是顧了張三顧不了李四。自發秩序是不斷產生的,任何人都可以組建黑社會。組建黑社會,你做了老大以後,就看你能不能hold住了。你能夠hold住,目標又不夠大,你必然會長起來。必然是遍地蘑菇,到處長出來的都是這樣的東西。
[01:54:03]朝廷要征三餉,到新疆去打仗,到臺灣去對付可惡的台獨分子,到全世界的白區去花錢,這些錢是誰出的呢?當然是溫和派中國人和沒有背景的貧下中農。結果就是兩極分化。你要麼就直接加入體制,共產黨會罩住你,最起碼你還可以撈一波平價米;要麼你就直接加入黑社會、反動組織或其他的,指望它的老大能夠罩得住你。最壞的就是你哪一撥都不是。所謂的獨立小知識份子,共產黨看你像是外人,你不聽我的話,你是兩面人,可是你又沒有黑社會組織,你說你熱愛美國的自由民主,但是你不是美國公民,美國也沒有理由來庇護你,你肯定要餓死。而且你還有一套荒謬的仁義道德的觀念,這套仁義道德的觀念使你在黑社會裡面當不了師爺。黑社會的師爺就要放下仁義道德的觀念,純粹馬基雅維利主義,只要我的大哥和我的弟兄們能夠吃得上肉,其他的人全部死光了都沒有關係。如果你的自由民主觀念或者儒家仁義觀念妨礙你這麼做的話,你在黑社會也混不下去,你死路一條。當然,大多數貧下中農如果沒有投靠一個可靠的大哥來保護的話,那當然是死路一條。
[01:55:18]各種准土豪,無論你是基督教系列的還是其他什麼系列的,你真正的考驗就在這些地方,你要頂得住共產黨,頂得住黑社會,在江湖中間混得下去。混得下去以後,你將來問鼎中原都很有希望;混不下去的話,無論你理論上多麼正確,你頂多在被人砍掉以前很自豪地說“上帝知道我是公正仁慈的,上帝會給我昭雪,會讓我進天堂的”,除此之外你什麼都沒有。我不評價你跟上帝之間的關係,也不評價上帝到底在你死後會怎麼樣對待你,我就說將來誰能長大誰不能長大,基本格局就是這樣。
[01:55:54]當然,習近平搞出來的這一套由跟明朝士大夫差不多、還要更低劣一點的費拉官僚執行的列寧主義政策,效果就是以比崇禎皇帝更快的速度瓦解他還能控制的地區殘餘的社會生態和社會資源,去打一場戰場永無止境地擴大、永遠打不完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最後剩下來的是演化博弈當中成本效益最高的那個團體,而不是按照西方自由民主觀念政治最正確的團體。這個團體當中有一部分會來自於阿富汗山地、河中或者高加索山地本來就有的封建團體和部落團體,但不會是全部,因為當地社會殘破的狀態會使比如說像共產國際幹部那樣的外來國際恐怖主義勢力或者伊斯蘭教勢力佔據相當大的一席之地。
[01:56:51]崩潰會是迅速的。在崩潰前一秒,吳三桂在山海關是守得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大明朝在吳三桂入關以前的前二十四小時,版圖跟洪武皇帝和永樂皇帝時代是一模一樣的。在下一秒鐘,崇禎皇帝上了吊,整個國土就充滿了李自成和張獻忠之類的流寇。李自成和張獻忠還算好的,大多數流寇都是行為比李自成和張獻忠更加惡劣、但是勢力範圍還出不了一縣的各種小流寇。他們在滿洲人入關以前把四川、湖南、湖北的人口基本上都吃光了。滿洲入關以後,也就是吳越、閩越、南粵以及滇、黔、蜀那些土司轄地還有人口。能夠在文明已經產生以後再製造出跟史前時期人口密度差不多的一塊無人區,是一件很不簡單的事情。
[01:57:49]這就是一個現場教學標本。這就是文明在其演化到最末期、社會完全解體以後會出現的狀態。原始人的人口是很少的,只有強大的部落組織hold住的地方才有人口,孤立的人是死定了的。文明在結束的時候也是一樣。文明在其黃金時代,它有大量的剩餘秩序資源,使得大量的沒人保護的散沙人口能夠活得下來。而文明接近崩潰的時候,就像是銀行接近破產的時候那樣,由信用產生的泡沫刹那間消失了,大量的、沒有小共同體保護的多餘人口完全消失了。鐵一樣的事實證明,只有滿洲蒙古的部落、滇黔的土司、鄭成功的海盜貿易集團才像原始部落一樣有真正的秩序生產力,只有在他們罩得住的地方你才能活得下去,在其他的地方你只能相互吞食,像泡沫一樣迅速消失。然後等到財政和人口突然hold不住的時候,也就是吳三桂入關以前的那一刻。前一秒鐘,地圖仍然跟1949年和1980年完全相同,後一秒鐘你連像敘利亞軍閥這樣的勢力在很多地方都找不到,恐怕就是在沿邊的地方才能找到,留下一大片張獻忠相互吞食的地方。
[01:59:12]在這個時候會發生戲劇性的角色調換,變成是八個大大像滿洲人一樣是救星。他不會把所有人都殺絕的。你只要肯接受他的統治,他會讓一部分順民活下去的。對於肯定要死絕的張獻忠人口來說的話,他們會像當時山東地區的那些士紳一樣,派出自己的代表去,跪求滿洲人趕緊南下。我們知道,如果你們不趕緊南下,我們馬上就要死絕了。而不能及時向滿洲人求援的,比如說像是四川那些士紳,他們就真的死絕了。山東人占了一個便宜,就是他們離北京近,他們的代表很快到了北京。然後滿洲人就南下了,在殺了一撥人以後,讓剩下的人活了下來。而滿洲人開進四川的時候,四川至少是低地地區的人口已經快要死絕了。
[01:59:56]所以實際上,接近八個大大的那些地方的人口反而還比較好。他們來了以後,可能會有一部分人作為萬惡的無神論者,像納吉布拉一樣被掛起來割掉睾丸,或者像卡紮菲一樣被爆菊什麼的,但是他們不會把所有人都殺掉,他們總會留下一批人的。真正處於駐馬店最核心腹地、誰都夠不著的那些人才會真正死絕,而且死的方式一定是極慘極慘的。淪陷區人口在列寧主義化以後,比起多多少少還有一點儒家教化、還信一點佛教的那些人是更加殘忍的。即使是至親骨肉之間,比如說隨時都可以把自己的小姨或者其他什麼人殺掉、把他的屍體扔去喂豬之類的事情,在這些打工無產階級家庭裡面是極其常見的。我敢說,公安局破了的案件只是真實發生的案件的極小一部分,他們平時都已經習慣了。
[02:00:51]公安局是保護什麼人的?是保護體制內人口的,體制內人口是有身份的。例如,在九十年代末期,克林頓總統大發慈悲以前,共產黨的財政已經快要崩潰以前,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在某些窮困的、財政崩潰的省份,你要花錢去買一個鄉村教師的名額。你要問一句,鄉村教師他媽的又領不到工資,你還花錢去買,你吃飽了撐的?但是實際上這是有道理的。比如說,你是一個花錢買來的鄉村教師,你上班了,你被人殺了,在體制的名冊上有你的名字,你不能無緣無故地消失,你消失總得有個原因。你要是突然消失的話,公安局非得負責查案不可。也就是說,要你死的成本極大地上升了。如果你不是體制內人口的話,你莫名其妙地消失以後誰也不管你。就像是滿洲人在帝國末路還必須要養那些失去戰鬥力的旗人人口一樣,為什麼很多下崗工人至死不願意離開他們那個已經垮臺的單位?你體制內的身份還在,就是說你像是要飯的、賣兒賣女、讓老婆賣淫的滿洲人一樣還有一個公家人的身份,這個公家人的身份使你很不容易隨隨便便被殺。而真正的貧下中農隨隨便便就相互殘殺和死掉了,沒有任何人會管你。
[02:02:17]他們一直生活在張獻忠狀態和無政府狀態,只不過共產黨有效地遮罩了這些消息。而且,民主人士會報導他們的消息嗎?當然不會。知識份子會報導他們的消息嗎?當然也不會。他們就不是人。你注意,我們撇開門面的話說實質,他們就是不是人。美國人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自由主義知識份子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國際輿論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公安局長不承認他們的存在,本地知識份子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請問,民主人士是什麼人呢?他們全都處在准中產階級的階級地位。六四學生是什麼?是大學生和准公務員。能夠變成自由知識份子的人是什麼?要麼是企業家的子弟,要麼是公務員或者國有企業幹部的子弟。這就是一道階級屏障,真正的貧下中農生活在野獸一樣相互殘殺的狀態。
[02:03:10]他們認為世界自古以來就是這樣,也只能是這樣,但是事情並非如此。中世紀基督教世界和伊斯蘭教世界的貧下中農並不是這樣的,他們有他們的阿訇和牧師管著。耶誕節時候的牧師要負責讓他們不會餓死。當然,他們也要服從牧師的管教,他們的行為模式必須符合基督徒的標準。封建歐洲的社會基層結構是異常強大的,中世紀穆斯林社會的基層結構至少相對於儒家社會來講也是相當強大的。曾國藩手下的人如果去投奔洪秀全,曾剃頭不是隨便叫的,他毫不猶豫會殺了你,他能夠殺得動你。同樣,跟著曾家去當兵,他招去的兵就是他自己曾家的宗族子弟,還有本地的鄉鄰,他有辦法給你弄到軍餉,有辦法拿戰利品分給你。曾家能夠罩得住的地方是不能隨便殺人的,不是說不殺人,而是說殺人要按照儒家的規矩殺人,不符合儒家的規矩是不能隨便殺的。
[02:04:25]而只有共產黨統治的地區,社會解體到了人類末期一樣的狀態,最基層的貧下中農按照動物式的方式殺人。他不按照共產黨的規矩。按照共產黨的規矩,你要是劉曉波我才能殺你。劉曉波如果做了大學教授、忠党愛國的話,共產黨是必須給他發工資的。如果扣發了工資而他上訪的話,領導還要挨處分。這是有一定規矩的,不是劉曉波不能殺,不上訪的老老實實的順民是不能殺的。但是共產黨能保護你嗎?不能。而曾國藩能保護你。如果你遵守儒家的規矩而太平軍或者土匪殺了你,曾家是要帶領他們的民兵出來維持秩序的。共產黨的公務員維持秩序就維持到公家人這一級,就是維持我所謂的龍騎兵地區。
[02:05:11]如果你是貧下中農,那麼你的處境是這樣的:你如果上訪去鬧事,共產黨要鎮壓你;但是你不上訪不鬧事,共產黨不保護你。任何公安局長、任何私人企業家當一當惡霸欺負你,共產黨視而不見。你們相互之間殘殺,共產黨也視而不見。這種事情是大清國的儒家官吏做不出來的事情,是基督教牧師、穆斯林阿訇和全世界的封建領主都做不出來的事情,這種事情只有在中國才有。按照這種情況,在野獸化生存之下訓練出來的這些人,像地下水管道裡面居住的老鼠不會跳上你的餐桌一樣,他根據他的經驗知道,他在地下水管道裡面能夠找到一些食物殘渣,不夠吃的時候他們就相互吃,如果跳上餐桌的話公安局就會打死你。如果他們有朝一日發現公安局不能打死你了,他們跳上了餐桌以後,歷史如果還能夠留下記錄的話,那就是張獻忠一類的人。他們將會發揮腐敗菌清理文明末路的既定責任,把多餘的人口清理掉。
[02:06:22]中國不是波蘭,也不是俄羅斯。西方能夠hold住波蘭,而波蘭天主教會還非常強大。俄羅斯就有一點麻煩,所以俄羅斯的老人在蘇聯解體以後饑寒交迫,排著長隊在寒風中領取養老金,領到的養老金不夠買一瓶伏特加,因為付不起冬天的暖氣費而默默地死去。俄羅斯佈滿了蘇聯時代留下來的死城和鬼城,他們的居民本來應該領著蘇聯的退休金,但是蘇聯的退休金在通貨膨脹的俄羅斯時代什麼也買不到,他們默默地死去。普京的俄羅斯救不了他們,西方救不了他們,自由民主派也救不了他們。其中有一部分皈依了基督教福音派和伊斯蘭教,而他們的團體能夠hold住他們,但他們全是年輕人。
[02:07:11]你注意,皈依宗教這件事情就是社會重建。像巴西傳統上是天主教國家,天主教能夠彌合白人、混血人、黑人、印第安人之間的矛盾,但是天主教 — — 至少是巴西的天主教缺乏韋伯所謂的新教倫理。而最近上臺的這一個號稱巴西的川普總統是產生于最近幾十年來才產生出來的巴西福音派人口,這些福音派人口在某些州已經超過了當地人口的60%。他們來自於什麼?來自于巴西經濟繁榮期產生的新中產階級。他們覺得,羅馬天主教的教規、教條和生活方式不適合一個充滿上進心的中產階級社會。他們發展了一套很類似於韋伯經典學說的教義。他們產生出了現在這個巴西政府,這個巴西政府清除了過去社會民主黨和工黨執政時期以及軍政府執政時期的腐敗。好像是進行了一場在韋伯研究的那個宗教改革時期的資本主義和新教改革相關性的現場預演。
[02:08:14]俄羅斯產生的那些新的宗教團體人口跟傳統東正教團體的人口的關係也是這樣的。實際上,傳統的東正教人口和傳統的列寧主義人口都是老人社會,它們正在以不失體面的方式凍死、餓死、病死、無人照料而死,俄羅斯的人口因此不斷減少。而在人口減少之中,高加索部落封建領主的人口始終迅速增長,穆斯林人口的比例在上升,福音派人口的比例在上升。這個跟羅馬帝國末年基督教和蠻族人口上升、而希臘羅馬城邦人口下降的道理是一樣的,是在一個國家沒有改朝換代的門面之下發生了社會性替代。而巴西發生的那些事情就跟瑞士和德國在宗教改革時期發生的事情是差不多的。
[02:09:03]而中國呢,即使按照最廣泛的定義,新產生的基督教會、重建的儒家宗族組織能夠hold住的人口都很少,幾千萬人,頂天算上億人口。所以我推斷,必然會發生以幾億人口為規模的人口滅絕。而且這個人口滅絕還不是像俄羅斯那樣領著退休金、慢慢凍死餓死,而是直接被相互殘殺的張獻忠團體吃掉或者搞死。這個局面發展到現在,已經是無可挽回。你現在頂多能夠在那些組織度比較好的比如說伊斯蘭教團體、佛教團體、基督教團體或者其他什麼團體當中,希望他們在能夠接受外國援助的情況之下,好歹能夠以專制主義、以張作霖的方式維持某一個地區的治安。而且肯定維持不住駐馬店的治安,這是一點希望都沒有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之下,其實中亞的那些伊斯蘭教團體就不算是負面因素了。他們在敘利亞和伊拉克甚至可以算負面因素,在東亞簡直就是救民於水火的義師。
[02:10:12]當然,你說它是義師還是說它是恐怖分子根本沒有區別,真正起作用的就是硬資產 — — 金錢、人力和社會組織消耗的程度。你知道,蠻族部落和封建領主是經得住消耗的,勇士會有最多的女人和最多的孩子。像現在我所在的地方,你一出門就見到帶著三個女孩或者四個男孩的人。你不要看美國人口出生率是多少,這是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情。東西海岸的大城市人口必然會滅絕,而那些人的子弟必然會替代他們。封建領主和原始部落的人跟他們是一樣的,他們死得起人,而且在大批死人。在歐洲近代文明社會死幾百個人,不得了,是大屠殺;而對他們來說,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02:10:56]吉爾吉斯的人口,十五歲以下的人口占全國人口的三分之一。而阿富汗的人口結構比吉爾吉斯更年輕,巴基斯坦邊境部落的人口結構跟阿富汗相似。他們爆炸性的人口增長會輕而易舉地填補戰爭造成的人口損失,而且還會成批地湧上來。而蘇聯留下來的列寧主義人口已經奄奄待斃,前者肯定要吞沒後者。後者也許在戰爭中間迅速地被殺,這對他們來說還算仁慈。而部落人口和教團人口產生出來的過剩人口在面對抵抗力極差極差的費拉人口、更不要說是純粹的菜人的時候,是有如滿洲人入關一樣摧枯拉朽的,就看他們願意打到哪裡。如果你抱著唐甄那些清代儒者的心理的話 — — 順便說一句,唐甄是四川人,他肯定是親眼目睹了明末四川低地人口的整體性滅絕,所以他說滿洲人是來救民於水火的。他們願意打到哪裡就能夠打到哪裡,願意征服多少地方就能夠征服多少地方。
[02:12:06]唯一的限制就是,他們的對方,這個註定要滅絕的列寧主義機器和費拉官僚機器,現有的人力、物力和財政資源能夠支持多久。這個跟社會組織度的解體是有密切聯繫的。我只能算到,它肯定像崇禎皇帝那樣支持到最後一刻,直到最後一刻還會像薩哈夫那樣維持它的門面。但是它真實的資源有多少,我不知道。我估計共產黨的大多數人也不知道,因為共產黨人上報給中央的資料和他們自己留下的資料不一樣,他自己是有自己的小金庫的。真實的資源有多少,我敢說習近平不知道。習近平像崇禎皇帝一樣,不知道他能夠調動多少資源。我只是合理地預測,根據我過去這段時間的經驗來說,他的資源不僅比他吹出來的要少得多,而且比我預測的要少得多。你看我過去預測人口流失5%,結果流失了25%,這個不準確性是非常之大的,而我已經算是淪陷區出身的所有知識份子當中最烏鴉嘴的一個了。我現在給它做出的合理估計是七年。做這個估計有一部分也是以希望代替現實,因為我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完成我自己設計的工作。但是它如果根本熬不過這段時間就發生其他什麼重大事件的話,我是一點都不會感到驚奇的。
[02:13:34]例如,像現在在塔吉克境內設置三十到五十個軍事基地這件事情,就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料。我認為這是軍事上最糟的做法。軍事上最糟的做法是什麼呢?就是分批、少量地把精銳部隊投入戰場。哪怕是軍事愛好者都知道,打勝仗的絕技是什麼?像拿破崙那樣,把所有的精銳部隊在盡可能集中的時間地點一次性使用。分散投入精銳部隊,就是在所有點上都處於劣勢,使你的精銳部隊慢慢被消耗掉,在每一個點上都維持不住。如果你有精銳部隊的話,你應該找到敵人最薄弱的環節,把所有的精銳部隊集中起來去打它。如果這一點做不到的話,你就應該集結所有的精銳部隊,讓垃圾部隊的老弱病殘當人肉盾牌去遲滯敵人的進攻,把能夠維持的精銳部隊迅速集結起來,以你能夠維持的最快速度,像當年左良玉從武昌南下一樣,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02:14:35]這一點,我順便說一句,毛澤東是能夠做到的,但是有兩個人沒有做到,一個是崇禎皇帝,一個是蔣介石,都是因為政治原因。崇禎皇帝出於政治原因,他不能讓人說他跟宋朝皇帝一樣,他最怕別人說他是宋高宗了。其實他要是做了宋高宗,放棄了滿洲的土地,日子要好過很多。結果他必須把還有的精銳部隊不斷地調到各個點上去,每一個點都打得不徹底。比如說,在李自成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他調關寧鐵騎到陝西和河南去打仗。剛剛打得有點眉目,滿洲邊境又出事了,他又把軍隊調回去了。結果是,李自成沒有打完,又死灰復燃了,滿洲的戰役也沒有打贏,哪一個戰場上都處於劣勢。
[02:15:17]如果他乾脆跟滿洲人議和,全心全意打李自成,說不定他就把李自成全部打滅了。或者乾脆像李自成後來在山西要求的一樣,封李自成做晉王或者秦王,封幾個省給他,把所有資源用到關寧,雖然不大可能打贏,但是防守的形勢至少稍微好一點吧。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像宋高宗那樣。宋高宗把宋朝最後一支能戰的部隊,就是所謂的西軍,在西夏邊境跟西夏作戰的軍隊,就是韓世忠的軍隊,從汴京前線撤出來,像閃電一樣撤到揚州去,在揚州鎮壓了當地的地方性叛亂,維持了臨安的朝廷,然後把北方全部割讓出來。崇禎皇帝最佳的策略就是,讓老弱病殘去守衛滿洲,去守衛陝西,把關寧鐵騎,最後一支能戰的部隊,像閃電一樣順著大運河撤退到南京去,依靠吳越的賦稅守衛長江一線。這就是他的最佳策略,但是出於政治原因,他不能這樣。
[02:16:13]蔣介石按說不應該跟日本人和蘇聯人同時翻臉的。他理應用他最精銳的部隊來防衛長江下游的五省。把其他地方,閻錫山也好,劉湘也好,都盡可能讓他們獨立。獨立了以後,他們就不會向蔣介石要錢了,你也不需要防衛他們的領土了。而他們出於自身的本性來說的話,他們不可能完全投靠蘇聯人和日本人的,頂多接受一些援助,或者外交上的勾搭還有可能,但是他們還有自己的勢力範圍,他們有自己的子弟兵,怎麼可能完全做傀儡呢?他們可以做緩衝國,就像是遼國和金國替宋人擋住了蒙古人那樣。他們夾在蘇聯人和日本人的邊境上,蔣介石可以完全擺脫蘇聯和日本這兩個大敵,專心經營吳越。這樣的話,他再糟糕也是緬甸和泰國那種局面。而他非要把閻錫山、劉湘這些人全部搞掉,讓自己跟蘇聯人和日本人直接接壤,而且還要同時跟蘇聯和日本開戰,他的精銳部隊分散地耗到各種地方。
[02:17:19]例如,就算是在1948年,他最後一支精銳部隊顯然就是緬甸戰場培養出來的遠征軍,他全部投到滿洲去消耗掉了,他如果把這些部隊撤到南京來,完全放棄淮河以北的地方,他至少在長江以南不會垮得那麼快。而他把這些精銳部隊放到滿洲去消耗掉了以後,共產黨真正下江南的時候,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因為江南所有的壯丁和財源已經被他拆空了。連打四川也非常容易。如果劉湘還在的話,不會這麼容易。川軍的精銳首先調出去抗戰,然後又調出去打共產黨。滇軍的精銳一部分被他派到越南,一部分被他派到滿洲。如果在1936年共產黨進攻滇蜀的話,龍雲和劉湘的精銳部隊還在,共產黨不經流血至少是進不了昆明的。昆明能夠不戰而潰,主要就是因為滇軍的精銳已經到了越南和滿洲。能夠殘餘維持起來的滇軍,只能夠倉皇撤退到沿邊、怒江以西的地帶去勉強抵抗。而川軍還能夠剩得下來的都是在宜賓以南的那些山地和邊緣地帶了。這就是蔣介石把所有資源全都集中起來、然後又分散加以使用的結果。
[02:18:32]史達林和毛澤東比蔣介石更徹底地集中了資源,但是他們至少懂得集中使用。毛澤東和史達林都是集結起來所有資源以後在幾個關鍵點上使用的。其他地方,他毫不猶豫、極其冷酷無情地讓你去全都死光。而習近平的從政方式是跟崇禎皇帝和蔣介石差不了多少。他搜集資源,在所有的戰線上平均使用力量,依靠他的先輩吹出來的那個泡沫堅持在所有戰線上都不能輸,結果使本來集中兵力在一、兩個戰線上能夠贏的地方都贏不了。如果我是他的話,我就要毫不猶豫地讓臺灣獨立,完全放棄開支巨大的海軍,也要完全放棄新疆和西藏,把所有的資源都集中起來,最好就乾脆連長江以北都放棄掉。實在不行的話,放棄新疆、西藏、臺灣和香港以後,憑剩下的這個盤子,至少可以延緩社會的破敗。但是他不這麼做,他在各個只有開支而沒有收益的地方不斷追加投入的兵力。新疆的形勢就像現在在滿洲一樣,它是只有開支而沒有收益的地方,而你還要不斷投入兵力,投入更大的兵力。在臺灣投入的力量比蘇聯在整個遠東投入的力量還要大,而它註定是不會帶來任何收入的,而且還會帶來致命的戰爭。
[02:19:57]這一切都依靠吳越和南粵這兩個經濟基地以及四川和湖南這些地方的剩餘勞動力人口。即使不發生任何外交糾紛,隨著這些剩餘勞動力消耗殆盡和資本的外流,這個體制也會垮下來。而他採取的應對措施居然是以硬對硬,像崇禎皇帝在宋高宗肯定會割地求和的時候反而全線抗戰、蔣介石在北洋軍閥肯定會割地求和的時候反而全線抗戰一樣,他搞社會動員。而他動員的社會並不是崇禎皇帝和蔣介石那個還有一定生育率和生長能力的儒家社會,而是一個後共產主義的殘敗社會。所以,他已經從懸崖上跳了下去,這是一條必然要完蛋的路線。唯一搞不准的地方就是,在整體性的毀滅當中誰有較多的倖存機會。比如說,諸夏的倖存機會其實是非常渺茫的。只是因為我自己就是,所以我不能說你們都死定了。我至少要在海外的流亡團體中間搞一個空架子出來。而諸亞基本上沒有問題,他們像滿洲人一樣大大殺戮一番以後可以解決問題。
[02:21:05]臺灣就看自己的外交技能了。你維持得好的話可以幾乎是毫髮無傷,像以色列一樣;但是如果事情搞砸了以後你把自己變成戰場,死幾百萬人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如果臺灣死了很多人的話,那就是臺灣民族在建構過程中間必須付出的代價,是你內部分裂造成的結果;如果是民族建構已經完成,像奧蘭治親王以後的英國那樣的話,你處在以孤島面臨大陸、左右逢源的那種地位,你不但可以不受損傷,而且還可以利用大陸內部的糾紛發一筆大財都有可能。現在的局勢是,發大財是沒指望的,你頂多指望損失小一點就行了。現在這個形勢像是斯圖亞特時期的英國而不像是奧蘭治時期的英國。當然,從現實政治的角度來講,內亞的戰爭對臺灣是有利的。他們搞得越多,中國的陸軍就要完全陷進去,最後全部陸軍的機動兵力陷進去都還不夠用。事情搞到這一步以後,它對臺灣的軍事威脅就會自然喪失可信度。其實現在的可信度也不大,因為它連相應的登陸艦艇都不具備。它真正的可信度來自於它的導彈部隊和潛艇部隊。但是現在它幾十年經營陸軍,至少有十幾個軍的機動兵力。再多消耗上三、五年,這些機動兵力全都投到敘利亞去了,它連上岸以後可以作戰的陸軍部隊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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