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13|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極短篇小說】香燭

    他住的島嶼那時候是不是國家,有比他想像中還要多的人爭論這個問題,不過他住的南方被很多台北人說應該獨立,這比小島是不是個國家更加是全民共識,包括他的Alpha丈夫也這樣說,他愛丈夫,但不喜歡他訕笑的語氣。
    丈夫說他煮的菜餚不夠甜,北部市場清晨也買不到現撈的虱目魚,所以回南部找工作吧,我家透天厝可以讓我們和父母分開住在不同樓層。
    台北同事笑丈夫的飲食,說南部應該獨立,但他們笑不了Alpha,不過Alpha和Beta結婚這件事很好笑,可以笑。
    他覺得丈夫是因為這樣才回家的,
    南部稱Alpha「kang--ê」,公的。Omega是「bó--ê」,母的。沒有人給Beta取名字,但會有人叫他們「bē-senn-ê」,袂生的,不能生的。
    明明Beta是社會中堅,不會因為發情缺席工作的他們是現代社會的基石,也是他們被譏笑對社會一點幫助也沒有。
    不能生嘛。
    「那你發情期不要指定我當工作代理人。」
    他這樣對同事說過,結果主管把他叫到會議室約談,還得上一個小時的性別課程,不支薪,不給假。
    所以他也搬去那間透天厝了。
    透天厝的生活沒有想像中糟,從一樓掃地拖地到五樓再下來可以有效健身。北部帶下來的掃地機器人被嫌礙事收了起來,可以省電,反正地板太多雜物了也不能用。
    初一、十五還有很多日子要拜拜,他會跑遍指定的市場指定的攤位,為了蓮霧或是橘子,每個水果攤的強項不一樣,隨便買買丈夫和他的父母都吃得出來。
    但他不點香,丈夫上班前的早上六點半,他會趁丈夫父母不注意時硬把丈夫挖起來,把他趕上透天厝五樓的神明廳燒香奉茶。
    「欸、那個,阿母說星期六要不要去走走。」
    「去哪裡?」
    「老地方,延平郡王祠——」
    「後面的臨水夫人媽廟?去了也生不出來喔。」
    「我知道,就只是安撫老人家,交作業而已……」
    臨水夫人媽廟求白花生「kang--ê」,求紅花「bó--ê」,但最多的孩子是「bē-senn-ê」,生出來也不算數,下次再來,再接再厲。
    他想,丈夫說不定也想剪朵紅花回家。
    「先不管出門的事,早餐呢?」
    丈夫問,他指著供桌上的水果:「想吃什麼自己拿。」
    自己洗,自己切。
    「那要拜拜的耶?」
    「你金孫沒差好嗎。」
    神明廳點著紅色的LED香燭,丈夫在佛祖和祖先的供品各拿了一顆蓮霧,也知道要數量一致才不會被抓包喔,他想。
    布滿天然果蠟的紅色蓮霧反射著紅色光,透天厝門外是帶灰的鴿子藍。
    「要吃嗎?」
    「不吃。」
    他不吃這個家拜過的食物。
    要讓丈夫上班前把金紙燒完才行,他想。
    因為,不干他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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