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強：《西遊降魔篇》——周郎才盡的追夢之路

從前 現在 過去了再不來

紅紅 落葉 長埋塵土內

開始終結總是 沒變改

天邊的你漂泊 在白雲外苦海 泛起愛恨

在世間 難逃避命運

相親 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 相信是緣分

《一生所愛》，這首讓無數「大話西遊」迷流淚歌曲的旋律，出現在周星馳新片《西遊降魔篇》中的時候，卻沒有讓我找到我期待的溫情和感動。

雖然這部《西遊降魔篇》在情節上可以看作是十八年前的《大話西遊》的前傳，但如果不把它和《大話西遊》比較的話，我也許不會感到失望。雖然「降魔篇」有一些不足之處，比如，特效比較山寨、風格接近西方殭屍加吸血鬼片、畫面有些驚悚恐怖等等。但是除了這些，我還有甚麼感到失望呢？

沒有了《一生所愛》意境深遠的歌詞，沒有了紫霞仙子的白衣飄飄，沒有了《大話西遊》中所呈現的愛情、背叛、犧牲、輪迴、神話、修煉，與看到這些內容時的興奮與震驚，沒有了周星馳年輕與英氣逼人的面孔……或許，這可能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十八年，我從一個滿心夢想豪情的青年，成為一個整日為稻粱計奔忙的疲憊的中年人，妄想從這部影片中重拾夢想，自然失望。

但是，當我第二遍看完《西遊降魔篇》之後，和一位對周星馳影片有所研究的朋友交流後，從中還是找到了一些亮點。

開頭一段大魚被炸上了岸，道士說：怎麼辦？ 群情激憤：打死它！ 另一個聲音：它不是已經死了嗎？ 群情激憤：再打死它！ 這個時候，唐僧出來說：這不是妖怪，你們搞錯了。道士走上前去，聲淚俱下地說：一個好父親，就這樣被妖怪害死了，你還這麼說，你居心何在？ 於是再次群情激憤，悲痛化為力量，群毆唐僧，然後歡呼勝利。 這種場景是否在現實的中國似曾相識？

從老和尚與玄奘對話來收發整個故事，這部電影是一部單純講述佛教道理的作品。為了避過審查、吸引觀眾，把宗教觀點和道理夾藏在各種情節中，甚至是低俗笑話中。

老和尚頭戴假髮、玄奘的頭髮濃厚得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可是代表對人世間執著的態度吧？玄奘的頭髮比凡人還濃厚。後來被妖孽孫悟空無情的扯光。是在殘酷和暴力去掉執著？

電影中大概有一句台詞，是那個老和尚說的，他跟玄奘講道理時候，從身邊樹上扯過來一條毒蛇，拔掉了蛇牙之後放走了。說是要去除眾生的魔性。這種說法，應該不是佛教中的。這是從甚麼地方來的？

老和尚跟陳玄奘對話的場所，背後有一面牆，上面有老和尚畫的繪畫。繪畫風格是模仿莫高窟的。但是上面有一段文字，卻是出於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一冊第76頁。不過卻抄錯了一個字。背景上的文字是「還奴婦隗參軍浮游不出也，去九日得者募毯十張，得者將詣唐司馬祠收謙，受慕，不負言誓也。五月十日 僧 淵 班 」。 吐魯蕃出土文書中，有一個標題：懸募追捕逃奴賞格班示 。可能在老和尚的眼裡。河妖、豬妖、猴妖，都是逃奴吧。可能因為出逃，才成為慾望和仇恨的奴隸？這個背景的表達用意，值得探究。

驅魔人段小姐的堅持不懈很可貴，這是一種人格，並不是單一為了愛，是人格的體現。這種勇敢和不懈，面對妖魔明知不濟也不恐懼也不回頭的態度，的確是應該學習的，中國人缺少的就是這樣的品格。

驅魔人段小姐，能把妖怪變玩偶布娃娃。這個做法，倒是與電影中的大日如來真經吻合，也跟電影中佛祖把孫悟空關在山洞500年，孫悟空自述的去掉魔性。有些吻合。可能算是一個潛在的線索。

兒歌能拼成大日如來真經嗎？這個具體事情我不太相信。但是兒歌中的純真善良倒是有，與佛經接近。人之初性本善。兒歌接近人的本性，但是少兒的無知，卻還是需要理性的。所以開頭那個小女孩，容易相信父親的話，被沒有的恐怖嚇到，明明擺在眼前的恐怖卻看不到。她母親不讓她動，她卻在恐懼的驅使下飛跑。

幾個驅魔人的橋段，是借鑒西方電影的驅魔電影、殭屍片套路。但是幾個驅魔人先自己內訌、互相貶低、不團結。如果幾個驅魔人團結一致，孫悟空還真有可能不是對手。因為每個驅魔人都覺得，孫悟空雖然厲害，憑經驗判斷孫妖魔還是可以搞定的。但是最後他們一個一個被孫殺死，而且沒死的人還幸災樂禍的。一盤散沙，真是對喜歡內訌的中國人的莫大諷刺。

唐玄奘在舒淇扮演的驅魔人死了後，突然立地成佛，開始念誦《大日如來經》，而山石崩裂，一尊石佛則從山石間生成出來。可是，孫悟空一拳頭就把它給砸碎了。之後，太空之中，一個巨大的佛陀則以「如來神掌」將孫悟空壓於了掌下。到這一步，電影的寓意很好：物質上的消滅甚麼也不是。

周星馳曾經在受訪中說：「真實的情況是這樣子，每一天都是面對江郎才盡，就是沒辦法想到東西的狀態。想東西越來越困難。」雖然這樣，但從周星馳的影片《大話西遊》、《功夫》到《西遊降魔篇》，其中都貫穿著邪不勝正、佛降伏魔的主題，即使是江郎才盡，都可以從中看到他的艱難地追求和追夢之路。

2013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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