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偵X] 失足的孩子 01-3

沈孟瑜看著眼前宏偉的校門，創辦人一手優美的行書寫著明青學院四個字。

明青是有著百年歷史的私立學校，原本是小學和幼稚園，後來又設立了國中部、高中部，最後成立了大學部，實行直升制度。

沈孟瑜從幼稚園就進了明青，原本他也想一路直升上去的，但一次意外讓他決定去念警大，他爸氣得差點跟自己斷絕父子關係，他也難得違抗父親，不顧一切的就搬出去。

「我以前也超想念明青的。」姚綺月帶著有些羨慕的眼光看著校內美麗的紅磚色大樓，「但我爸希望我去媽媽以前的學校，最後就順著他了。」

沈孟瑜笑著說：「妳們聖蘭是貴族學院耶，姚大小姐，明青只是實驗學校。」

姚綺撇撇嘴角，「明青有男生呀，聖蘭連校狗都是母的。」

沈孟瑜不太相信的看向她：「這也太誇張了吧？」

「沒騙你啊，我們校長可能有性別岐視，教職員只錄用女生，工友也只用大嬸，校門口的警衛也女的，連校狗都得檢查過是母的才能養，有次不小心養的雞生了蛋，孵出公雞，還是同學們東躲西藏的才養下來。」姚綺月想起來就想翻白眼。「也別以為聖蘭多清高，把那麼多女人全關在一起有多可怕你知道嗎？」

「呃……沒被檢舉嗎？」沈孟瑜目瞪口呆，穿著聖蘭制服的女學生一向是男學生心目中的女神，被姚綺月這麼一說好像集中營似的。

「檢舉什麼？性別歧視嗎？」姚綺月好笑的說，「你沒見過我們校長上電視嗎？活像現代泰瑞莎修女，誰敢在她面前說她歧視。」

沈孟瑜想想也是，他也在電視上看過一次那位老校長，端正凜然的姿態，淡淡的笑容溫和的臉容，沒有人會想冒犯這麼一位令人喜愛的老太太。

「這麼一說，你怎麼不直升大學部？」姚綺月倒從來沒問過他這件事。

沈孟瑜淡淡的笑著，「還不就這對眼睛。」

「你不是二十歲才開的陰眼？」姚綺月疑惑的望著他。

沈孟瑜苦笑著，「跟妳解釋好多次了，陰眼跟陰陽眼不一樣，妳小心又被聿哥念。」

姚綺月這也才想起來，白聿解釋過幾次，「所以你也從小就看得見呀？」

沈孟瑜無奈的點點頭，「小時候沒那麼嚴重，最多就是些影子，久了習慣了知道不要理會就好，一直到高二的時候，有次從樓梯上摔下來撞到頭，腦震盪休息了一陣子，再出門的時候就什麼都看見了，二十歲之後就更不用說了。」

姚綺月怔了怔的停下了腳步，她想起沈孟瑜剛來的事情。

白聿說起過曾經有人給沈孟瑜「遮眼」，所以他小時候看不見，但那遮眼的法術要是見了血就無效了，想來是因為沈孟瑜撞了頭見血所以才壞了法術。

當時白聿也問了沈孟瑜，說可以幫他修那道法紋，這樣可以再撐上幾年，或是幫他清理掉，那他就可以徹底看見所有的東西，也可以轉入十隊，讓他考慮。

後來沈孟瑜決定加入十隊，於是白聿燒了那道法紋，當時姚綺月覺得那道法紋很漂亮，還偷偷的畫在她的筆記本裡收著。

姚綺月想也許下次要拿來問問景言看自己能不能學著畫，「我記得你說雨哥是你學長，雨哥也念明青？」

「是啊。」沈孟瑜笑著回答，「妳那個景家的哥哥也念明青，還有上次來幫忙的那位路先生，跟協會現在青年部的部長左意風也是，他們四個在學校的時候還挺受注目的。」

「那你上次說的社團日記，還在嗎？我想看！」姚綺月睜著大眼睛，一臉期待的望著他。

「可以呀，我等下去帶妳去社辦看看。」沈孟瑜有些感嘆的說：「可惜不能把日記帶出來，不然就可以給雨哥做個紀念了。」

「不能拷貝一份嗎？」姚綺月眨眨眼睛望著他。

沈孟瑜搖搖頭，好笑的開口：「不行，妳知道有多少人想偷走或弄個複本嗎？行不通的，想偷它的人會見血，想拷貝的會倒楣。」

姚綺月瞬間想起七、八種景修可能下過的符，一雙大眼睛閃得更亮了，拉著沈孟瑜的手臂搖著，「我要看！等下快帶我去看！」

「好啦，先辦正事，等下帶妳去看。」沈孟瑜也拿她沒轍，只好笑著答應她。

「學長……？」

沈孟瑜愣了一下，抬頭看見慕敏華帶著一臉微妙的神情望著他們，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只想說怎麼這麼巧。「慕敏？不是約在行政大樓前面嗎？」

姚綺月還拉著沈孟瑜的手臂，一看她就明白了，帶著一臉撒嬌的笑容望向沈孟瑜，「好啊，你沒說學妹這麼漂亮。」

沈孟瑜有點莫名奇妙，學妹漂亮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呃……妳也沒問。」

慕敏華只笑笑的開口：「學長也沒說帶女朋友來，早知道我就不當電燈泡，乖乖站行政大樓外面等著了。」

沈孟瑜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把姚綺月不曉得為什麼一直挨過來的身體推開，臉色脹紅的開口：「不是！她是我同事，妳不要誤會！我跟她沒什麼的！」

姚綺月本來想再開幾句玩笑，讓沈孟瑜的反應給笑到蹲在地上差點要搥地。

「綺月！」沈孟瑜被她氣的很想掐她。

姚綺月好半晌才爬起來，抹了抹眼角被笑出來的淚水，對慕敏華笑著，「對不起啊，我沒看他那麼緊張過，我叫姚綺月，是他『什麼關係都沒有』的同事。」

慕敏華也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笑著回答：「我叫慕敏華，叫我慕敏就好。」

「我知道，是慕敏家族的慕敏對不對？」姚綺月黏過去，自來熟的拉住慕敏華的手臂，玩她勾在包包上的白色小河馬玩偶。

「嗯！很可愛對不對！」慕敏華見姚綺月喜歡，也很開心的說著。

「對啊，我以前也有一整組，有一陣子好愛買。」姚綺月笑著勾著慕敏華的手走，沈孟瑜只無奈的跟在後面。

姚綺月跟她說笑了一陣子，若無其事的開口問：「妳那個同學怎麼搞的？」

慕敏華瞬間安靜了下來，神情有些不安，「我也不曉得……她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妳跟她很要好嗎？」姚綺月問，慕敏華馬上搖頭，但沉默了一陣子又回答，「其實也是從小同班的，但……不是玩在一起的那種。」

姚綺月點點頭，她理解這個意思，「那她有做什麼怪事嗎？」

慕敏華猶豫了會兒，「我……不確定。」

姚綺月不明白的望著她，「怎麼個不確定法？」

慕敏華回答的有些遲疑，「我朋友前幾天從二樓陽台摔下來了，腿骨跟手臂骨折，要半年才會好，另一個朋友被燙傷，半邊肩膀二度燒傷還在醫院，還有一個晚上回家的時候在公園被搶，被打得腦震盪加內出血……」

「妳是指陳維意她們？就跟妳常在一起的那幾個？」沈孟瑜在後面聽見了，追上幾步去問。

以前還常常被抓去湊聯誼人數的時候，好幾次慕敏華那幾個好朋友都來湊熱鬧，都是些漂亮女孩當然很受歡迎，只是當時她們都未滿十八，身為未來的人民保姆，也只好乖乖的讓他們在十點前回家，聚餐飲料不提供酒，那幾個女孩覺得無趣就不再來了，除了慕敏華因為跟他同學交往的關係，還是每次都跟著來。

慕敏華此時的臉色有些蒼白，只點點頭，「大家……都受傷了，除了我。」

沈孟瑜和姚綺月對望了一眼，心裡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慕敏華低著頭不敢說話，她怕的也是他們會問她，為什麼她沒事？又或者是她們做了什麼才會遭到這種狀況的。

沈孟瑜只停頓了一會兒，開口就要問，讓姚綺月給扯住了，她只是笑著摟上慕敏華的肩，「別想那麼多，有時候壞運氣來了，什麼也擋不住的。」

慕敏華愣了一下，望向沈孟瑜，見他朝自己安慰似的笑著，好一會兒才點點頭，「也是……」

「走吧，我們去看看妳同學。」姚綺月拉著她的手，笑得明亮而溫暖，慕敏華讓她的笑容感染了，也覺得自己似乎想太多了。「嗯，她現在應該在圖書館。」

她帶著沈孟瑜跟姚綺月走向她們圖書館，還沒進圖書館大樓，她就看見她同學從圖書館裡走出來。

慕敏華停下了腳步，有點緊張的拉著姚綺月，語氣帶著恐懼。「在那裡……她在那裡。」

姚綺月順著她指著的位子看過去，一個長髮飄逸的女孩走在前面，帶著一股濃重的死氣。

姚綺月怔了怔的把慕敏華推到身後，手上抓了兩張符紙，正要抬起手時候被沈孟瑜一把抓住，她疑惑的望向沈孟瑜，「小瑜？」

沈孟瑜當然也看見了，他拿下眼鏡，一雙眼睛變得極淡，望著那女孩的視線變得銳利無比。「她的魂魄沒有離身。」

「怎麼做到的？死氣重得三尺外都聞到了。」姚綺月沒有質疑沈孟瑜，只疑惑的放下手。

沈孟瑜抬起雙手結了個印，但那女孩卻突然停下腳步，朝沈孟瑜看過來，馬上轉身就朝左邊跑得飛快。

沈孟瑜印沒結完，見那女孩跑了也只得追，姚綺月緊跟在身後，慕敏華嚇了一跳，也只能跟在後面。

那女孩的速度很快，身體靈活，一點也不像死去的人，姚綺月覺得疑惑，手上抓著符紙想扔，但距離太遠她怕誤傷到其他人。

只一個轉角，迎面而來一大群剛從大樓裡走出來的人，那女孩一下子被淹沒在人群裡，沈孟瑜心裡咒罵著，好不容易穿過人群之後，那女孩已經不見了。

姚綺月跑到他身邊還直喘著，「能跑這麼快哪像殭屍啊……還沒下課怎麼這麼多人？」

慕敏華此時也跟了上來，喘了幾下才回答：「今天這棟樓借去開研討會了。」

「綺月。」沈孟瑜回頭望著姚綺月，後者抬頭望著他，「嗯？」

「我們把她弄丟了，妳說雨哥會不會生氣？」沈孟瑜苦笑著說。

姚綺月乾笑著，今天兩個老大都宿醉，想來心情也不會太好，「難說……」

「學長……你覺得她……她還活著嗎？」慕敏華小小聲的開口。

姚綺月望向沈孟瑜，她覺得那女孩死了，但沈孟瑜說她魂體沒有離身，他的眼睛不會錯，那肯定就是還活著。

沈孟瑜跟姚綺月對望了眼，無奈卻堅定的開口：「她的確死了，只是不曉得為什麼魂魄沒有離身，可能是什麼術法造成的。」

「她死了……真的死了……」慕敏華用力絞在一起的雙手發白，臉上充滿了驚慌，「怎麼辦……要怎麼辦……」

沈孟瑜嘆了口氣，用雙手按著慕敏華的肩，溫和的開口：「慕敏，告訴我，妳們對她做了什麼？」

慕敏華怔怔的望著沈孟瑜的臉，眼淚一下子滑下來，「不是故意的，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孟瑜想起以前，有好幾次她也是這樣的哭訴著，當時自己連伸手拍拍她都不敢，但就算直到現在，他也只敢輕輕的把手環在她肩上，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姚綺月。

姚綺月也無言以對，不知道有多少傷害都是那一句「不是故意」所造成的。

她只能拍拍沈孟瑜的手臂，輕聲的開口：「先回去再說吧。」

沈孟瑜也只能扶著慕敏華的肩，帶著她先回到警局裡，想至少白聿比他會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