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
聽姚綺月尖叫,蘇雨覺得腦子一抽一抽的疼,伸手在太陽穴按了幾下,「綺月……小聲點。」
姚綺月伸手掩住嘴,看著臉色有點蒼白的蘇雨,又看看睡死在沙發上的白聿,小小聲的開口:「雨哥,你昨晚跟聿哥喝酒呀?會不會……喝太多?」
蘇雨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只虛弱的笑了笑,「給我沖杯咖啡好嗎?」
「馬上來。」姚綺月馬上跳起來,衝向咖啡機去。
沈孟瑜眨眨眼睛,一臉佩服的說:「雨哥你酒量好好,聿哥超會喝的,年末小尾牙的時候,三隊跟五隊輪桌來灌我們,小其那次沒來,聿哥一個人拚兩桌也沒醉耶。」
蘇雨只彎了彎嘴角,似笑非笑的,等到滿室咖啡香的時候才提起精神,接過姚綺月遞來的咖啡喝了幾口,終於有點活過來的感覺。
「你接著說,那活死人怎麼了?」蘇雨深吸了口氣,抽了支菸出來抓在手上。
沈孟瑜點點頭,接著說下去,「我學妹說,她開始覺得不對是注意到那同學上課的時候抓著筆太用力,手指都破皮了卻沒有流血,走路動作什麼的都變得很僵硬,給人的感覺也很冷,看起來就好像死掉了。」
姚綺月抓了條毯子去給白聿蓋上,小小聲的問:「她有去摸看看那同學的脈搏嗎?」
「沒有,那個同學似乎在班上很被孤立的樣子,沒什麼人在意她,也就沒人注意到這件事。」沈孟瑜搖搖頭。
蘇雨手裡轉著那支沒點著的菸,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你覺得呢?」
「我想說能不能去學校看看,見一下那個女生,確認是不是真的死了。」沈孟瑜認真的說。
「雨哥,真有活死人呀?跟殭屍有什麼兩樣?」姚綺月給白聿蓋了條毯子似乎還覺得不夠,又從櫃子裡翻出另一條。
「綺月,都要入夏了,妳想熱死他呀?」蘇雨苦笑的開口:「別管他,讓他睡一下就好,他沒怎麼醉,只是沒睡夠而已。」
蘇雨按著發疼的太陽穴,很想抱怨一下明明醉的是自己,這傢伙倒是睡得很好。姚綺月放棄蓋第二條毯子,回頭又給蘇雨倒了第二杯咖啡。
蘇雨感激的喝了口,又望向沈孟瑜,「你相信你學妹說的嗎?她偶然注意到同學不對勁,所以來找你?」
沈孟瑜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她沒必要騙我啊。」
「我不是說她騙你,我是問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合理?」蘇雨淡笑著,又開始轉著手上那支菸。
「你學妹跟那個同學很要好嗎?」姚綺月也幫自己倒了杯咖啡,加了雙倍的牛奶,在沈孟瑜旁邊坐下。
沈孟瑜想了想,倒也不覺得慕敏華跟那位同學要好,她要好的大概就那幾個從小就同班的女生。「她說那位同學在班上不太受歡迎,所以沒什麼人注意她。」
「如果沒什麼人注意她,妳學妹怎麼會發現她不對勁?」蘇雨好笑的望著他,「妳學妹說課堂中她同學拿筆太用力了弄破了手指卻沒流血,一隻手指頭而已,她沒盯著看怎麼知道?」
沈孟瑜愣了一下,想想倒也是,聽慕敏華的說法,她肯定注意那個同學好一陣子了,他因為擔心問了是不是好朋友,她連忙搖頭的模樣,像是在撇清自己幾乎不認識她,但臉上那種心虛的神情他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有幾次聯誼的時候,碰了面她男友都會摟著她的肩再提一次,這我同學沈孟瑜,妳上次見過記得嗎?她那時候面對男友的笑容都有些心虛。
他想也許每次他同學故意在他面前這麼問,就是因為發現他們私底下有在見面。
有幾次他跟慕敏華見面的時候,他都感覺得到有人在盯著他們,但他沒有在意,他跟慕敏華只約在公共場合見面,見了面只坐著說話,多半是慕敏華在說,他只細心的聽而已,離開咖啡廳就各自散開,他連她一隻手指頭都沒碰過,更不用說什麼招人誤會的舉動,如果她男友跟著,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心虛的,所以他那時候以為慕敏華的心虛是因為沒告訴男友她看得見鬼的事。
「你相信你學妹嗎?」蘇雨打斷了沈孟瑜的思考,平淡的問著。
沈孟瑜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她不會騙我,也許……也許有什麼事她沒有全告訴我,但是她肯定是覺得不曉得怎麼辦才找我的。」
「既然如此,就……」蘇雨說了一半停了下來,在辦公室裡望了下,「小其怎麼沒來?」
「難怪很安靜對不對?」姚綺月笑著說,「他一早就來了,抓著陳姨給的警報就出去了。」
蘇雨挑起眉,沒說什麼的點點頭,「回報了嗎?」
「還沒,我連看也沒看他就抽走了,大概是有點遠吧,難得他這麼有精力。」姚綺月好笑的回答。
她口中的陳姨是他們在報案專線裡安插的人,陳姨有點靈力,雖然看不見,但是聽得見一些別人聽不見的。
於是白聿想了個法子,讓副局長把她安插在報案專線部門裡工作。
每個接聽專線的電話,只要確認不是惡作劇,並且有人傷亡,就馬上備份給她,她負責過濾每一通備份電話,只要她覺得不對的,就把資料傳真到十隊來,讓他們確認這是不是案件。
每天報案電話那麼多,每通電話裡多少都會有些鬼語,可陳姨就是有辦法分辨哪些不是來自人的惡意,她每天傳來的資料不多,但通常只要是她傳來的資料,三件總有兩件是有問題的。
所以他們的工作,也就是有警報傳來的時候,他們就去看看是不是他們能處理的案件。
蘇雨點點頭,又望著沈孟瑜,「如果你覺得有點問題,那就去看看吧。」
「可以嗎?」沈孟瑜開心的站了起來,蘇雨又點點頭,「找個人陪你去,別一個人行動。」
沈孟瑜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蘇雨或白聿會去看看,他可以要求他也想一起去,畢竟他從來沒有自己出過外勤。
「雨哥是說……我自己去嗎?」沈孟瑜愣著開口。
「我叫你找個人陪你去。」蘇雨又揉揉太陽穴,「小其仗著自己帶著小鬼們所以一個人亂跑,等他回來說他一下,下次要出去要兩個人一起。」
沈孟瑜愣愣的點頭,還在想那他要叫誰陪他去的時候,姚綺月笑嘻嘻的站在他面前,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那就是本小姐了!走吧,我陪你去。」
「呃……喔、好,謝謝。」沈孟瑜連忙站起來,想想姚綺月還比自己能幹,可以陪自己去當然是最好。
「雨哥,你們不要緊吧?要不要我回來的時候帶點解酒藥?」姚綺月穿上薄外套,不放心的又盯著沙發上的白聿。
「死不了的,不過是喝多了。」蘇雨終於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你們倆小心點,真的遇上什麼怪東西別亂來,要注意一般民眾,別隨便就把符扔出來了。」
「知道。」姚綺月應著,拉著沈孟瑜就出去了。
蘇雨趁著姚綺月出去了,趕忙把菸點著,深深的吸了口。
「……室內禁菸。」
蘇雨朝沙發上瞪了一眼,「抽兩口就好,我懶得爬上樓。」
白聿被姚綺月的毯子裹得嚴嚴實實的,本來身上就蓋了件外套,他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從外套跟毛毯之間冒出頭來,在沙發上努力的翻身坐起來,忍不住呻吟了聲。「我的頭……」
蘇雨瞥了他一眼,白聿一向看起來清清爽爽的,難得看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忍不住笑著。「裝什麼死,明明也沒怎麼醉。」
白聿是真的很久沒有那種宿醉的感覺了,也是因為很久沒跟人喝那麼多,艱難的揉揉額角,半晌才開口:「那,結果呢?」
蘇雨怔了怔的,挑起眉來望向他,白聿雖然看起來有點零亂,但是那雙眼睛倒是一如往常的精明。
蘇雨又吸了口菸,「什麼結果?」
「你們三個灌我一個,一定有什麼理由吧?灌出個什麼東西了?」白聿笑著問。
蘇雨翻著白眼,「你又沒真醉,最好是真的灌出什麼東西了。」
白聿有種自己白喝了的感覺,伸手抹著臉又倒了下來,「……路愉寧怎麼不會醉的,這種喝法我遲早酒精中毒……」
「我會記得叫救護車的。」蘇雨好笑的說著,又狠吸了口菸才熄掉。
白聿把臉埋在手臂裡,語氣變得有些低沉,像是喃喃自語般的說著,「連魂都快定不住了,喝成那樣只會加速他脫魂……」
蘇雨愣了一下,側頭望著白聿,「你說什麼?」
白聿沒有回答,像是又睡著了,蘇雨起身跑過去,伸手把他扯起來晃了幾下,「白聿。」
白聿被他晃得差點吐出來,「什麼什麼?」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蘇雨扯著他的領子,仔細的盯著他的眼睛。
白聿眨眨眼,有點茫然,好半晌才記得自己上一句話。「我說遲早酒精中毒……」
「後一句!」
「……什麼後一句?」
蘇雨鬆了手,起身跑回桌前翻半天,白聿一臉疑惑的望著他,「你在找什麼?」
「我的手機,晚上再喝一次。」蘇雨終於翻到手機,馬上開始撥號,白聿連忙衝過去按住他的手,哭笑不得的說:「兄弟!放過我吧,至少隔個幾天。」
蘇雨瞪著他,遲疑了會兒才放開了手機,白聿苦笑著坐在他桌上,「我以為我睡著了,我說了什麼?」
「你說愉寧的魂都快定不住,喝多會加速脫魂。」蘇雨抱著手臂望著他,「愉寧走陰,脫魂是常事,子青每週都來給他定魂,子青的手法很好,愉寧自己也很小心,我昨晚都沒看出他快脫魂,你覺得自己怎麼看得見?」
白聿無奈的回答,「你問我嗎?」
蘇雨想想也是,皺著眉又抽了支菸咬在嘴上,白聿抹了抹臉,「你覺得我怎麼了?有別的東西在?」
如果是「別的」東西還簡單……
蘇雨沒說什麼,拉起他的右手腕看著,那上面的定魂索比之前都要來得明亮耀眼,讓白聿只得穿上深色的襯衫好遮著。
蘇雨又盯著白聿的眼睛瞧了半天,怎麼看也沒看出什麼東西。
袁芷其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蘇雨拉著白聿的手,靠得很近的,直直盯著他眼睛看,他愣了一下,抬腳把門踢上以免造成別人的誤會,「聿哥怎麼了嗎?又脫魂呀?。」
白聿翻了翻白眼的甩開蘇雨的手,而蘇雨好笑的望過去,「警報怎麼樣了?」
「有隻遊魂作怪,我抓起來了。」袁芷其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在辦公室裡望了下,「小瑜跟綺月呢?」
「去看活死人了。」蘇雨坐了下來,把冷掉的咖啡拿起來喝。「怎麼沒放小貴出來?」
「他說累了,給他睡一會兒。」袁芷其隨口說著,「什麼活死人?要不要我幫忙?」
「先讓他倆看看吧,你去了等會兒小瑜就沒說話的餘地了。」白聿好笑的說。
「嗯,那沒事的話我可以再出去嗎?我想給小鬼們添點香火。」袁芷其若無其事的在定時簽到簿上簽名,這是白聿規定的,除非所有人一起在外面,否則每隔四小時一定要定時回來簽到,才不會找不到人。
「嗯,去吧,下班前記得定時回報。」蘇雨點點頭,翻看桌上的報告,白聿坐在沙發上沒一會兒又倒了下來。
「聿哥沒事吧?」袁芷其臨走前有些擔心的望了眼白聿。
「裝死而已,沒事,你去吧。」蘇雨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喔。」袁芷其應著就走了出去。
辦公室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只有蘇雨翻動報告的聲音,好一會兒才開口:「不管他嗎?」
「他總得學著負起責任。」白聿埋在毛毯裡含糊的開口,然後又沒了聲音。
蘇雨翻完報告側頭望去,發現白聿又睡著了,搖搖頭把手上的菸點起來,抓著手機給路愉寧打了個簡訊。
昨晚左意風是喝到被路愉寧給架出去的,事實上左意風已經很會喝了,沒想到居然還喝不過白聿。路愉寧喝不醉是因為酒精對他的體質似乎沒什麼影響,白聿酒品還不錯,喝到最後睡倒在沙發上,倒也看不出是醉了還是想睡,蘇雨則醉到一塌糊塗,根本不記得是怎麼送走路愉寧他們再爬上床去的。
悽慘的是,也許是這幾年清早執勤養成的習性,再怎麼醉六點就自動醒了,他頭痛欲裂,不甘心的堅持把白聿也挖起來,拖到辦公室去再說。哪知白聿進了辦公室見了沙發倒頭就繼續睡,他頭痛得要命卻睡不著了。
蘇雨抽完了一支菸,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決定來試著補眠,如果睡不著,只好再把白聿挖起來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