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榮獲 第56屆電影音訊協會獎 紀錄片類別 電影混音傑出成就
英文原名:Making Waves: The Art of Cinematic Sound
中譯片名:《電影音效傳奇:好萊塢之聲》
導演:Midge Costin
腳本:Bobette Buster
長度:94分鐘
上映年份:2019年
| 人物:4 | 敘事:4 | 視覺:4 | 音效:5 |
總分:17/20
爽度:2
適合對象: 想要學習幕後新知的影迷
本片為淺顯易懂的紀錄片,運用如同交響樂團配置的「人才圈」(circle of talent),將音效組成劃分為三大類--口白(voice)、音效(sound effects)、配樂(music),進而解說聽覺元素在電影產業內如何一步步崛起。
一開始,從歷史的角度切入--以默片時代的結束作為背景,先是留聲機的發明,愛迪生欲將音軌結合影片畫面而意圖失敗,戲院不得不仰賴對白師與現場奏樂;後來,磁帶變得能夠與放映機同步,使得『口白』(voice)成為電影表演的重要部分。
『口白』是有聲電影的首要條件 口白元素中,又有三個子分類,分別是「錄音製作」(production recording)、「對話剪輯」(dialogue editing)、「同步對嘴錄音」(ADR, for automated dialog replacement)。自此,音效剪輯師(sound editor)成了一項新興的工作。
《萬花嬉春》(Singin' in the Rain, 1952)裡的一幕,
沒演過有聲電影的女演員在念白時,總是無法對準麥克風
此後,為了盡全力捕捉演員的情緒,對電影聲音的要求愈來愈細膩。不論是降噪,還是捨棄單聲道、選擇立體聲(包含雙聲道、六軌聲道以上的環繞設計)的走向,或可歸功於新發明的硬軟體,以及音效的分工複雜化。而本片在講解音軌規格時,電影院裡的音響設備搭配大螢幕上聲波環狀擴散的示意圖像,對觀眾理解聲音如何移動十分有幫助。
此外,用實力派唱功的芭芭拉史翠珊(Barbra Streisand)當例子,她早已具備在拍攝現場演唱的能耐,直至主演《星夢淚痕》(A Star is Born, 1976)更是堅持使用立體聲技術,顯示出演員的遠見也可能對幕後決策產生影響。然而,重視角色對話的結果,就是口白以外的聲音皆用各家電影公司素材庫裡的罐頭音效,導致了另一種安逸的停滯狀態。
『音效』設計師的實驗精神 幸運的是,歷史上總會有那麼一群人不滿足於現狀,使音效設計師(sound designer)成為一項新專業;這部紀錄片中,藉由影迷們熟知的當代導演,帶出與他們合作的音效設計師們,如何共同實驗、打造出電影體驗的新境界。
本片主要以訪談形式,聚焦在三部作品上--喬治盧卡斯(George Lucas)與本貝爾特(Ben Burtt)的《星際大戰》(Star Wars, 1977)、法蘭西斯柯波拉(Francis Coppola)與沃爾特默奇(Walter Murch)的《現代啟示錄》(Apocalypse Now, 1979)、約翰拉薩特(John Lasseter)與蓋瑞雷斯同(Gary Rydstrom)的《頑皮跳跳燈》(Luxo Jr., 1986)及《玩具總動員》(Toy Story, 1995)。
《頑皮跳跳燈》中的桌燈,其形象和移動的數位音效,
後來成為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的門面
不論是替虛構角色(例如金剛、星際大戰系列的丘巴卡、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的跳跳燈)量身打造出生動的形象,或是用猛獸吼叫增加戰鬥機引擎聲的震撼感,他們為了挑戰不同的故事題材,以及其更真實、更具變化性的聽覺呈現,聯手打造出『音效』(sound effects)的領域。在那之下,則包括了「擬音」(foley)、「特效」(SFX, for special sound effect)、「環境音」(ambience)。
那些乍聽之下沒有溫度的物品聲響,透過剪輯交疊跟遠近變化,譜出難以察覺的旋律與節奏;本片以《星際大戰》的機器人角色R2-D2為例,說明無機的聲音也能仿造出人類談話的語調,成功用創意突破觀眾的既有認知。
《星際大戰》電影海報,
光劍、飛行船、R2-D2、丘巴卡的聲音,
皆須倚賴音效部門的創新
然而,電影製作階段充滿了不確定性,使得音效的革新往往必須仰賴市場反應。針對這一點,《現代啟示錄》的音效設計師默奇便曾在奧斯卡論壇(Academy Conversations,暫譯)提到,音效工作屬於電影製作過程中,相對容易被壓縮預算的一環,其最終受到重視的程度,將取決於導演的職業背景及偏好的表現手法。
儘管觀眾不一定能意識到音效是多大的功臣,聽覺帶來的感動卻非常直觀;本片特地選了幾部經典電影的盛況,藉以說明它們整體上的成功,並非巧合。就結果而言,若是票房好,投資者自然樂於支持幕後人員的堅持與熱忱。電影作為娛樂商品與擬真藝術間的平衡,著實奧妙。
『配樂』除了作響,還有別的可能性 最後一塊聽覺拼圖,是配樂(music)。它作為主觀情感的表現工具,透過旋律起伏去形塑觀眾的喜怒哀樂,效果最為顯著。私認為,這一類別已算是最容易被注意到的部分,負責配樂的名作曲家在商業上往往會單獨出專輯。
單就營造電影氛圍而言,配樂的時機非常重要,有時是醞釀緊張感的警示,有時是釋放情緒的救生筏。本片以希區考克的《鳥》(The Birds, 1963)為例,說明必須懂得保留空間,好與音效相互配合。
另外,本片稍微提到的電影角色主題曲,幾乎成為了現今商業娛樂片的慣例。尤其是超級英雄角色,在群像故事裡,擁有各自的主旋律已是必要的條件,顯示出配樂不只是為特定一段劇情服務,還有跟人物本身形象連結的多重功能。
本片所引用的例子並不是神力女超人,
但筆者認為她是目前主旋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超級英雄
音效的意義,有聲亦是無響 整體而言,口白、音效、配樂三大類別,經由混音師(sound mixer)結合成我們聽見的電影聲音--用交響樂團來比喻的話,這份工作就是操縱樂器聲部的指揮家--而混音的協調程度,奠基於所有音效工作人員的心血上,最終將影響畫面呈現、甚至是決定電影的成敗。
這部紀錄片內採訪的業界人士,除了前述的三位音效大師外,也有意識地選擇了多元化的面孔(導演在受訪時,坦承比業界的實際男女比例要來得平衡)。
那些社會結構下較易遇阻的性別與族裔,電影不僅是聯繫了他們的生活經驗,更代替他們傳遞了心聲--這種講述方式很聰明,不但在一堆學術名詞裡增添了知識的溫度,從感性的角度來說,讓觀眾明白幕後工作人員亦有血有肉、會與作品產生強烈的個人共鳴,自然能學會欣賞他們對這一份工作的熱忱與貢獻。
追根究柢,音效工作就是一堆按鍵,
才能與合適度因人而異,而非取決於性別
由於導演本人也是音效剪輯師,當她在奧斯卡論壇上被問到「音效工作的目的,究竟是要讓觀眾注意到,還是不要注意到」時,這麼回答:
「音效並非為表現而表現,而是配合畫面本身。你所追求的是讓它與畫面成功融合,達到觀眾無法察覺背後意圖的境界。」
(We don't do sound for sound's sake. We are doing it with picture. And you want it to work with the picture so well that you don't realize what we're doing.)
儘管他們不論在鏡頭內外皆一向謙遜,也許熱愛電影的人都有職責去認知幕後人員的成就。畢竟,對創作者或受眾來說,坐等藝術憑空發生是一件不切實際的事。
影迷的職責,是不斷學習 人們談論那些留名影史的作品時,經常注重在演員表現、敘事及世界觀上,卻忽略了聽覺是如何重現創作者的想像力。而本片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一記鐘鳴。這也是為何我在走出影廳後,立刻決定將其化為文字,期盼在下檔前讓更多人有機會認識它(姑且不論我寫作的速度是一項悲劇,這份心情是貨真價實的)。
為了說明基礎詞彙,同時又讓觀眾保持興趣,這部紀錄片偶爾穿插知名電影、導演、演員的趣聞,藉此讓真正的主角--音效工作者、電影聲音得以站上舞台。對不熟悉幕後工作的觀眾來說,或許資訊量有點多,且難免侷限在互有交情的幾位人物身上,但若是放鬆心情跟隨敘事節奏,記得一兩個電影冷知識,也是不錯的體驗。
老實說,評論關於專業知識的紀錄片有一定的難度。需要保留多少知識量?要不要乾脆寫成講義?但正如同劇情片,觀眾是否喜歡其題材跟風格,終是因人而異--這也是我在開頭列出「適合對象」的原因。
作為千禧世代的影迷,我的資歷尚淺,對許多經典電影僅略知一二;當得知精闢的電影研究,被激起想看更多電影的興奮感之際,難免有股無法體會當下時代氛圍的遺憾,但換個角度想,能夠獲得前人的豐碩見解,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