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seeder 〈0〉

第一章 夢的解析 (第一案)

如平常人所見，夢羅長的矮矮小小的，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特徵，只是穿著一套不大像工作服也不像洋裝的衣服，超過肩膀一點的柔軟髮絲，一雙大而水樣的黑色眼睛，沒有一處值得外人注意的特點，更不是大人們理睬的對象。沒關係，這樣好辦事。

很好辦事，因為沒人知道他的存在。

我忘了說，夢羅是小孩子。不過也不是小孩子，只是有著小孩人皮的東西。

啊！這樣說也不對。夢羅到底是什麼東西？連怪人也無法定義。反正就是有小孩子樣子的東西而已。 回到辦事的話題，作為小孩子該辦的事，夢羅都做得很好，也很快就做完了，剩下都是他應該要辦的事。像什麼呢？半夜到大人家中撒嬌，然後到夢裡灑種子吧！嗯！大概就是這樣，所以夢羅很乖，在每個家庭裡都很乖，在每個家庭的小孩子面前也都很乖，更美妙的是，就算他不乖也可以讓別人覺得他很乖。

原因出在夢的解析。

在夢裡灑種子之前，夢羅會像農夫一樣先了解土的性質，才知道應該種什麼最好。像是寒冷缺乏溫暖的灰泥土只能丟下平凡無奇的地瓜和馬鈴薯，才能養活生活在那裏的人。更重要的是，能讓自己生存下去。

問題不出在夢羅必須吃夢才能活，因為夢羅不吃夢，只吃作夢後的殘渣。問題在於掩飾自己的存在。夢的解析能幫助他找出安身之處，近而扮演一個乖小孩。

就像有一次，他找到一個貧窮的年輕人，沒有特別或太大的慾望，只希望可以平安過完一生。夢羅在當時沒有其他人可以選擇，只好跟著年輕人生活。

由於年輕人工作順利，生活沒有太大的起伏，因此作夢的次數越來越少，有時他的夢也只是空白一片，或者只是描述他一天的生活而已。導致夢醒了的那一刻，會察覺自己有新的記憶，然後新記憶被漸漸吞噬掉的狀況，差點讓夢羅的形體被發現，丟掉了性命。夢羅必須在寄主察覺前離開，否則他將被寄主的潛意識殺得體無完膚。

大人們總有意識消滅掉不順從不乖的那一部分，因此必須特別小心。

於是在他即將被發現的前一晚，夢羅再度分析了這種不含任何營養和破壞因子的夢的土壤，然後小心翼翼地翻開一點點土，放下一個長得很快，作用很大的種子，在當晚就成長成一個小樹叢足狗讓夢羅躲藏，然後等到夢結束了，夢羅拿了唯一一粒的細小殘渣便更換了一個等待許久的宿主──殺人犯。殺人犯當晚借住年輕人家中，讓我們的小東西逮到機會攝取成長的養分。

那顆夢的種子長得很快，讓年輕人的下一個晚上非常不好過。

他夢見紅色的月亮和黑色的星星，天空是白色的，地面倉庫裡的稻草堆堆積出來的，一個男人站在面前，身體不停地扭曲變形，尖銳的笑聲讓他耳朵流血，畫面的血腥讓他眼睛滲出血來。扭曲的男人抓起四周的物體，物體也開始扭轉，最後，只剩下他自己還沒被扭轉。在男人抓起自己開始扭曲的那一刻，他尖叫出聲，因為他的手腳被扭向不自然的方向，他的內臟攪動，從底部被扭擠上來，最終化為碎肉血塊從嘴裡吐出。腦神經纏在一起，舌頭被扭進鼻腔中，讓他痛苦窒息。最後，男人碰觸到靈魂。

一把刀將年輕人的靈魂裁成兩半，而在醒來的前一刻，他注意到男人的右手臂有一幅鷹眼的刺青。

夢羅的新寄主在追殺年輕人後，因對方的自衛而死。右手臂上的刺青還深深印在年輕人的腦海裡，成為一場場惡夢的殘渣。

當然，夢羅事後吃得很開心。

夢羅很高興地發現那顆種子給了年輕人更厚的土壤和腐植質，摘取了成熟的果實便更換了寄主，繼續當乖寶寶。你問年輕人之後怎麼了？

別擔心，只有極少數的種子會在果實成熟被摘下來後能繼續發揮作用，所以年輕人再也沒有做過相同的噩夢。也因為這個經歷，他成為家喻戶曉的驚悚小說家，然後在潛意識作用下，發瘋住進精神病院，結束一生。

夢的解析，決定夢羅該怎麼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