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回聲

晚餐後，打開檯燈，桌上的作業淹過頭頂，門外隱隱傳來母親看電視的笑聲，而我被禁錮在這小小空間裡，與艱澀的功課搏鬥；在這煩悶時刻，只要挑選一塊合心的錄音帶，按下播放鍵，磁帶流轉出動人旋律，也唱出了少女的美麗與哀愁。

一首唱出心事的歌曲，總要反覆播放，倒帶、倒帶、再倒帶。彼時我個人點播率最高的，是任賢齊的〈傷心太平洋〉，正如歌詞那樣，女孩等待的船都不來，等待的人都不明白……那個在她眼裡最優秀的人，永遠都是她生命的局外人；而心事遲早被時光磨損，再好的歌也禁不起如此反覆，直到所有磁帶糾結成一團，心聲走樣，只能換下一塊。

對於學生來說，兩三百塊的錄音帶還是太貴了，不如點播歌曲，再以空白帶錄製來得划算；問題是電台DJ彷彿永遠都不會讀我們的信，像暗戀的男孩一樣狠心，再不然就是好不容易打通了電話，卻在接通那一刻羞澀地掛斷……更生氣的是，好不容易點歌播放了，DJ卻不斷說話，或早早斷歌進廣告，於是空白帶的品質差的不得了，但隔天去學校，還是喜孜孜地說：「昨天我終於錄到許志安的〈上弦月〉了！」

同為音樂載體，比起時下的MP3，錄音帶的容量實在有限，而且往往只因為主打歌而買，B面第三首歌，總是要到了年歲漸長，才能靜下心品味，也才瞭解淡淡的也是一種美；也許因為有限，才覺得美好，如果生命只能擁有十二首歌，我們將如何擇選呢？翻面、快轉、倒帶、整理混亂……這一生已進副歌了嗎？我們為自己譜寫的主旋律是否動人呢？至少，要感動自己，不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