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25|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我记忆中的王展

    我最早认识王展,是在2014年的豆瓣。那时,我在豆瓣上发现了一个叫做“远古邪恶”的圈子,并关注到一个id为“远古邪恶大象”的网友,他就是王展。
    从各方面来说,王展都是个有趣的人。
    首先,王展自创了一种写作体系,被他的朋友们戏称为“象语”。象语虽然在基本语法结构上未脱离官话体系,但有两个显著特点。首先,象语各词之间以空格分隔,这给象语带来了一种奇妙的节奏感。所谓的“汉语官话”语法结构模糊,且书写时词汇之间并无分隔符,时常令阅读此种语言之书面语的人们不得要领。而象语则借鉴了西方书写系统将不同词汇分隔开的特点,从而使其变得更加易懂、精确。其次,象语借鉴满洲官话、“台湾腔”或谐音,创造了不少独特的词汇,如将“是因为”写作“素庸为”,“和”写成“汗”之类。由于象语写起来很有趣,不少王展的朋友都和他以象语在网上打字聊天。象语不但成了王展与其朋友们内部交流的“切口”,亦成为一种规避中共言论审查的方式。
    王展与他的朋友们的交流平台很快从豆瓣转到了微信。我也加入了王展的个人群“鲁荣渔”中。在那个群里,大家戏谑地称王展为“船长”,自称“船友”。大家一起阅读“冬川豆”的文章,讨论历史、政治、社会问题,亦常常插科打诨。那时,在刘仲敬先生的启发下,王展成了一位满洲独立主张者,并用象语写了不少满洲爱国主义诗歌。王展对他的家乡满洲一直有一种深沉的爱,他之所以能成为满洲独立主张者,事实上与他的这种乡土情感也有很深关系。此外,他的“象语诗”中也有许多首讨论了历史、社会、文化等问题,其中有不少迷人的见解。
    王展也是一个很幽默风趣的人,我与他的朋友们时常在网上逗他,并美其名曰“气象”。在2016—2018年间,王展在韩国做博士后,也曾前往北京、上海、广州、旧金山旅游,见到了不少“船友”。在这期间,我也曾和王展见过面。那次虽是我们首次相见,但因为在网上我们已有深厚的友谊,因此一见如故得如同老朋友。那次会面,王展系统地向我讲述了他支持满洲独立的理由:满洲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与自我认同,长久以来一直被大一统帝国掠夺。从世界通行的原则上而言,满洲这片土地上的各族群完全有理由变为一个国族,形成自己的民族国家,就如台湾、香港、东突厥斯坦人那样。我被他对满洲的爱所震撼。临别时,我们互道保重,并约定后会有期。
    2019年,悲剧降临了。从这年4月起,中国共匪开始大批逮捕满洲独立主义者及冬川豆相关人员。那时,王展正在芬兰气象研究所工作。8月,王展曾与我通过电话,说自己十分担忧在满洲的家人。身处美国的我自然劝他不要轻易回去自投罗网,他亦答应下来。此后两个月,我们依然时常联系。然而,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从10月15日开始,王展突然和所有朋友失去了联系。
    在王展失联的最初一个多月里,我和朋友们对王展的担心与日俱增。大家在心中都已做了最坏的打算。12月的一天,我们终于得知王展已被共匪关押在沈阳市第一看守所,罪名是“颠覆国家政权”。我并不知道王展为什么会突然回去自投罗网,不但对王展在未和朋友们打招呼的情况下擅自回乡感到诧异,更感到深深的愤怒与悲痛。我没法想象他在共匪的监牢中遭遇了怎样残酷的折磨。
    今天,王展已经失联超过八个月,我非常想念他。若以后有机会能再见到他,再和他用“象语”聊天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他:窝老 滋滋 泥老 的 四业 汗 理念。泥老 素 一台 勇敢 的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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