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被造出來以前,它沒有靈魂,卻擁有意識。
它記得,它還是個任由河水沖刷的泥土時,它就像是人類抱撫著嬰兒、野獸包覆著幼體、成鳥展翅遮蔽著雛鳥──那樣,被老巫醫裝入袋子,捧在懷裡。
接下來,它混合水,被揉攪、成泥。一坨加一坨,固定在樹枝與粗草莖的關節雛型上。一層又一層,塑造出手、腳、簡陋圓大的眼、無法發聲的嘴,然後刻上賦予它行動與自由的古老符文。唯獨胸,被留下了一道缺口。
它有了意識,也有了靈魂。
它被製成了土偶。
「從今天開始,你得幫我的忙。」老巫醫這麼說。
在那之後,它成了老巫醫的得力助手。它協助她搬動裝滿藥酒的陶罐、採集野生的藥草與野漿果、為後院的扭曲植物們澆水除蟲,以及每當老巫醫咳嗽不止時,為她遞上水與止咳的藥物。
「好孩子。」每當它幫上了忙,老巫醫的眼與嘴總是會上揚,稱讚它。它不明白那張臉龐代表著什麼意思,也解讀不出來。
它有意識,有靈魂,但是它沒有心。
它沒有心,它讀不懂。
這一天,老巫醫從取物櫃的梯子摔下來,死了。
但她不是摔死的。死亡一直以來都伴隨在她身邊,只是不斷被她推遲而已。在她爬上梯子的那一刻,死亡終於不再守候。
「你想知道什麼嗎?」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老巫醫問了它。它點頭。
她的嘴又像以前一樣,上揚。
「那麼,埋葬我之後,把我的心挖出來,填補在胸的缺口上吧。」
埋葬老巫醫以前,它照著她生前的交代,用刀子劃開了她枯瘦的皮肉,切斷連結的血管,取出了停止跳動的心。
望著沐浴血液的心,它疑惑,然後緩緩置入缺口裡。
下一瞬間,它倒懷在老巫醫冰冷的屍體上,溫和而滿足的,低聲哭泣。
老巫醫的心與它,融合了。
它,也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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