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竊心石

2020/09/28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好不容易從獵人的追捕下逃了出來,牠帶著插在額頭正中央的箭,逃向一處長滿茱螢草橫生的陰暗密林。但,身為熟是這一帶地形的棲息者,牠,失誤了。
突然其來的驚嚇使牠慌了手腳。牠陷入泥沼。
茱螢草,指引危險的指標之草。當年詭林之神創造了這片野蠻林地,也創造了泥沼。出於好意,祂種下茱螢草,以警示動物泥沼的危險。同時祂也提醒動物,這是可以用來殺害人類的陷阱。
但離去的詭林之神並不知道,人類遠比動物聰明,所以他們很快就學會面對危險、掌握危險、與之共處。並且,善加利用。
再過不久,被人類誘導到泥沼裡的牠,就要被獵人以人類的方式捕獲了。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一陣如沙子磨損著鼓膜的幻鳴,耳語。「那,就喝下我吧。喝下我。」
泥沼突然捲起黏稠頹慢的浪潮,瘋狂打向牠受困的位置。宛如受到落石衝撞般的強烈力道,將動彈不得的牠一路推向泥沼的中心。牠很想掙扎,但失血過多的牠,早就無力在對抗任何事物。
一對骸骨手臂自泥沼舉起,用力拔下了牠額頭上的箭。
「選吧!是要喝下我?還是就此沉淪,被我吞噬?雖然不論選擇什麼,結局都一樣。」
是的,而且牠根本沒得選。因為在箭被拔出的瞬間,牠的腦就壞死了,動不了。所以牠被迫選擇了被吞噬。
再一次,泥沼捲動起來。但這次,它不再製造波浪,而是化為銳利的鑽角直撲而來,沖灌牠的口鼻、眼耳,還有破開的腦門──磨沙的幻鳴再次響噪,牠感覺到混爛的泥沙衝破了皮肉,取代血管,撥動神經,刮蝕骨頭。泥沙探遍了全身,並迫使淒厲嘶吼的牠不斷嘔出帶有胃酸與糞便的濁沙。牠的獠牙與皮毛全因為沾染這些濁沙而慘遭啃食。
牠的掙扎意志被沙海吞沒。牠的心臟在泥沙一次有意識的集聚下被包圍,緊握。泥沙的水分逐漸被牠乾癟的身軀給吸收,存留下來的沙子開始收束、凝固。堅硬,悶重。
牠的心臟,停止跳動。
可牠,卻依然活著。
以腐壞殘敗的身姿,活著。
此刻的牠,滿懷著沙湧般的貪婪與怒火。
「好了,你重生了。現在,新的選擇:你大可去找意圖殺害你的人類報仇。」佔據著心臟的竊心石,輕聲說道。
「或者,向我這顆救回你性命的小石頭報恩,實現我那有一點野心的小小願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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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一生都在為問題苦惱、思索、悲憤、喜悅,然後最終做出選擇。每一個選擇都將呈現某種結果,無論好與不好,都只能陷入下一個無盡情緒,直到坦然接受,然後面對下一道難題。 我們都是旅行者,走在探求真理的路途,為解開難題而陷入自我意識。 我們終將費盡一生持續追尋,直到大腦隨死亡停歇運作。 意識所留下的,便是身而為人的,存在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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