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整個人陷在沙發裡轉著遙控器。
今天中午臨時被告知工班取消,索性也懶得出門,阿和看著電影台裡重播無數次的電影,不知不覺過了幾個小時,直到睡意和飢餓感蔓延全身,餓到受不了了才決定出門隨便吃吃,回來後繼續坐在電視前,即便天色漸漸變暗也沒有起身開燈。
突然家裡公寓那老舊的外側鐵門發出「砰!砰!砰!」的用力敲擊聲。
「阿~和~哥~」
阿和整個人從沙發裡彈起。門外的聲音好像有聽過,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
「阿和哥,我是菜頭。」
阿和先是疑惑,接著在心裡叫了一聲幹!
「有件事需要找阿和哥商量一下。」故作輕鬆的語氣反而讓阿和覺得不對勁。
「砰!砰!砰!」又在敲。 「阿~和~哥~開個門啊。」
該不會,被發現了?阿和在心裡吶喊著。幹,管它的,死不承認就對了。 阿和面色鐵青地打開內門,從鐵欄杆中看見菜頭一個人站在門外。
「阿和哥。」菜頭和顏悅色。
「幹嘛?直接跑來我家。」
「你不讓我進去哦?」
阿和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門鎖打開。就在門向外推開,大約露出一個手掌寬的縫隙的瞬間,菜頭倏地將整支手臂往門內竄,再把門猛力往外一甩!
門戶洞開的一瞬間,兩個人同時喊出一聲:幹!這時候不知道從樓梯間哪個方位的視線死角裡衝出好幾個黑衣人,一邊罵髒話一邊往裡面衝。阿和什麼都還看不清,更不用說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按倒在自家地板上,顴骨直接在磁磚上碰撞摩擦,登時紅腫。
「幹!衝三小!」阿和悶著胸腔喊出這句。
平常冷冷清清的家裡頭,雖然坪數不大倒也從來不覺得擁擠,這時候站了七、八個黑衣男子,整個空間好像都要被黑色佔滿了。
這時候從門外緩緩走進來一個人,小平頭,穿著黑色的絲質襯衫,扎在略顯緊繃的牛仔褲裡,身高不高但是平緩的聲音自帶一股威嚴。
「阿和啊。」是利哥。
利哥邊說話邊滑著手機走近,阿和看見他的皮鞋前緣雖然磨損嚴重但是仍然擦得很亮。利哥蹲下來看著他:「我們就不要說廢話了,給你看一段影片。」說完後把手機湊到阿和的面前。
影像是一段監視錄影畫面,在一個約莫15坪的房間裡從高處往下拍,房間裡有三張長桌,各圍了將近十個人,從桌上的籌碼和器具可以很明顯看出這是一間賭場。
阿和看見自己在影片中,立刻面如死灰。
「有看到你自己嗎?阿和。」利哥明知故問似的,甚至還幫他指出位置。「這個齁,隱藏式攝影機是最近加裝的啦,沒想到就拍到你的神乎奇技了內。不過你也知道規矩,詐賭齁,要斷手斷腳。」
「利哥你聽我說,那些錢我都會還,拜託不要亂來。」阿和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感受手指的存在,身上的冷汗與熱汗同時狂冒。「我可以多還一些,拜託。」
「多少?」
「兩倍。」
利哥抬起頭來望向菜頭:「唉唷菜頭啊,你怎麼走路這麼不小心,把人家電視撞倒了!」
菜頭一聽完,掄起球棒就往電視砸,將電視擊倒在地上,彈出一地的碎液晶。
「五倍!」
「哦,五倍,你自己說的,我沒有強迫你哦。」接著從包包裡拿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本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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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婆坐在自己的算命攤前,將手中的黑色小圓盒精準地搖了一分鐘後停下旋開。
「用食指和拇指捏一些米,放到前面的圓盤上,左手。」林婆對坐在面前的中年婦人說。
突然桌面傳來一陣細微的震動,是林婆的手機。林婆輕按了兩下手機電源鍵,將電話掛斷。就在林婆仔細觀察圓盤中的米粒時,電話又響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黃太太,一個把聊天視如生命的長舌鄰居,於是林婆再次輕按電源鍵,將手機放到了包包中,繼續算命。
等到再次拿出手機時,竟然有二十幾通未接電話,林婆馬上回撥。
「唉唷~妳怎麼都沒有接電話啦!妳家阿和出事情了啦。」
「蛤?」
「剛才妳們家來好多流氓,壓著阿和衝到房子裡面亂,乒乒乓乓好大聲,後來好像有人報警,他們有人在喊警察來了,通通都跑掉,你們家阿和也被救護車送去醫院了...」
問到哪間醫院,掛了電話,林婆匆匆將攤子收了,離開地下道後招了計程車就往醫院趕去。
在急診病床上,阿和的右腿兩側從腰際和胯下直到腳底都已經用夾板固定好,醫生似乎完成最後的檢查,正要離開床位。兩名警察一老一少站在床頭,看見林婆,年輕的那個便詢問:「家屬嗎?」
「是。」
「母親嗎?」
林婆點頭,年輕員警接著詢問了基本資料,並且一一抄下。期間阿和一句話也沒說。
「妳知道今天闖進你們家的人是誰嗎?」比較老的員警開口。
林婆望向阿和,他仍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兒子什麼都不說。」年輕員警說。
林婆搖搖頭:「不知道。」
「那這幾個人你見過嗎?」老員警用下巴指了指年輕員警手上的一疊照片。
林婆看著員警一一展示的四五張照片,一個人都認不得。
老員警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們懷疑闖進你兒子家的人跟一個賭博暴力討債集團有關,如果妳有知道什麼線索一定要跟我們說,這是為了你兒子的安全...」老員警看了躺在床上的阿和一眼:「不然只要你兒子跟他們的事情沒解決,他們一定還會再來。」
「我會處理。」林婆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