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創│BL ] 所謂伊人 (二)
「早安寶貝。」
吳允澄起床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網路讓各式訊息灌入手機。
等到差不多後他便會拿起手機，躺在床上看著通知欄都是些什麼。
當吳允澄看到上面那則訊息的第一反應是──自家爸爸在找自己。
因此他毫不猶豫就點開查看，結果點開才發現背景不太一樣，又往上一看名字確認真的不對。
他看著眼前的那則訊息有些小鹿亂撞，但他們也才見過一次面、說過幾句話、聊過一次天，吳允澄還沒自戀到會覺得被一見鍾情。
於是吳允澄坐起身子，有些好笑地回覆著。
「傳錯啦！」
「雌性要生氣啦！」
正當他準備走去刷牙的時候，聽見手機傳來通知的震動聲，沒注意到自己懷著某種期待的人又折回去看。
「沒有雌性。」
吳允澄看著那行字想著這人很奇怪，邏輯十分跳躍文不對題，寫起作文大概會飛躍的讓老師生氣。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職業病又冒出頭，一邊頗為好笑地嘲笑著自己，一邊隨便回了個哈哈大笑的表情符號便頭也不回地踏入廁所。
在胸口燃起的一小撮戀愛苗頭也因此被暫時略了過去。
＊
今天的課是討人厭的國中生，吳允澄翻著國文教材想著該如何讓他們好好上一堂古文課。
這時手機傳來震動，他拿起來瞟了一眼。
「雖然阿姨說你是老師，但不知道你是教哪科呢？」
吳允澄看著那行字，心裡想著果然來了，來自哥哥的問東問西攻擊。
「國文喔。」
「哇──國中嗎還是？」
「主要是國中，還有國小的作文教學。」
「欸好厲害的感覺，我最不會寫作文了。」
吳允澄看到那則回覆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心裡不禁一樂。
我就知道！
「哈哈也還好啦。」
「那你今天有課嗎？」
「有啊，每天都有。」
「真是辛苦了，下班時間也跟阿姨一樣嗎？」
「可以提早走，但我都習慣留下來準備隔天的課。」
雖然上完課就能走，不過吳允澄習慣結束後留下來準備隔天的課程，所以幾乎每天都和櫃臺的行政人員同時間下班。
「那──」
「老師晚上有沒有空跟一個單身雄性吃飯啊？」
吳允澄看著這句話懷疑地往上一滑，不懂對話怎麼又往自己沒意料到的方向走去。
他正思索著該如何回覆，對方那裡又接著跳出幾行字。
「我也坦白跟你說，我知道這事情是我媽跟我阿姨一手促成的。」
「老師應該也覺得蠻困擾的吧？」
「被人一直這樣推著像在相親一樣，菲菲跟我都覺得很抱歉。」
「我們兩個也商量好這次以後一定會盡力阻止他們煩你了。」
「只是我們都覺得很對抱歉，如果可以希望可以請你吃飯彌補一下？」
「好嗎？」
吳允澄邊看邊慶幸對方的態度也站在自己這邊，頓時心安了不少，也覺得如果可以因此跟兩兄妹交個朋友是個不錯的選擇。
「好啊，要吃好一點的哦！」
他學著對方常用的表情符號，俏皮地回覆著。
「那你有什麼不吃或喜歡吃的東西嗎？」
信奉民以食為天的吳允澄一聊到要吃什麼，十分非常來勁，抓著手機與對方聊了十幾分鐘，是後來有個下課的老師走進來才打斷他如此興致勃勃地討論，與對方說了一聲後便關掉網路專心備課起來。
──當然，一邊期待著今天的晚餐。
「這邊。」
吳允澄停好機車，邊看著手機導航邊步行到了門口，正被這洶湧人潮嚇得不知所措時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轉過頭發現對方已經有位子坐，旁邊還留了張椅子。
「人還真多啊。」他看著外頭等待的人群，有些僥倖的喜悅。
「對啊。」張齊雁遞了一張菜單給對方。
「你怎麼那麼快有位置啊？這間不是不能訂位嗎？」吳允澄看著菜單邊與對方閒聊。
「這個啊，其實我下班就來排隊了。」張齊雁故意扯著謊，果不其然看到對方驚訝地抬起頭。
「不會吧……」他瞪大一雙眼睛，突然覺得很抱歉。
張齊雁看自己想要的結果達到了，笑笑快速反駁自己的話：
「沒有啦開玩笑的，這裡是我朋友的店。」
吳允澄一聽放下心來，如果真的讓對方排隊排那麼久，還真的得好好跟妹妹相處才能回報吧！
「這是秘密哦。」張齊雁一邊壓低了聲音一邊舉起一隻手指放在嘴唇前，話說完還對著吳允澄眨眨單邊眼睛。
莫名心動的他看著對方的動作無法回應，只好當作沒看到低下頭，可那雙耳朵卻偷偷透出紅花般的色彩，緊緊攫住張齊雁的目光，久久沒有移開。
「想好了嗎？」依舊是他打破了沉默，詢問著那位人魚想吃些什麼。
「對了，話說好像沒有聽過主任、就是你阿姨，講過你的獸型……」吳允澄有些期待地看向對方，語氣帶上期待的雀躍。
「啊……菲菲是波斯貓。」張齊雁故意先從自家妹妹的獸型講起，試探著對方的反應。
「原來是波斯啊。」他點了點頭，回應著對方讓人繼續說下去。
「我啊──」他故意延長了尾音，勾引著對方好奇的心。
「是緬因喔！」
「……緬因……！」吳允澄那是興奮到語尾變調，整個人突然神采奕奕。
「多大？這樣嗎？還是這樣？」他伸出雙手開始比劃著，一下比長又一下比寬，兩隻手忙得不行。
張齊雁看著對方慌亂的動作跟著嘴角上揚。
「這個啊，我也不清楚耶。」不過他的確不知道那些事情，張齊雁只得有些抱歉地回應了。
「啊……」吳允澄看著對方冷靜的模樣，不好意思地停下動作。
「不過來我家時候有機會的話，可以讓老師看看到底多大喔。」張齊雁笑著對著人做出承諾，果不其然得到了一道閃耀的視線。
「……好……好！」吳允澄驚訝的話都有些顫抖，忍不住期待起下週日的活動。
「所以老師想吃些什麼呢？」達成目的的他趕緊拉回話題，催促人點餐。
「啊好，那點個這個壽司好嗎？還有蒸蛋……」吳允澄經提醒後趕快將視線回到菜單上，和張齊雁討論著。
吳允澄舀起一塊蒸蛋放入嘴巴，露出一個幸福的表情。
「人魚都喜歡吃海鮮的嗎？」張齊雁出聲詢問，有些好奇人魚的習性。
「不一定吧？雖然我跟媽媽都喜歡就是了。」他側頭想了想接著回應。
「那聽說你們碰到水就會變成原型……」張齊雁想了半天，提出了一個他在了解人魚這族群時搜尋到的奇妙資訊。
「那當然是假的。」吳允澄翻著白眼馬上打斷，哪有可能這麼隨便就變。
「跟你們一樣，想變就變。」他快速下了結論，也解決了手中的蒸蛋，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生魚片。
「這個好吃，你吃吃看！」吳允澄一雙眼睛放著光芒，催促著對方趕快也試試。
張齊雁笑著伸出筷子也夾了一塊放到嘴巴裡，感受著生魚片甘甜的油脂在嘴裡化開散去。
甜是甜，不過還是眼前的那人的一舉一動最讓他甘之如飴。
兩人是說說笑笑，愉快讓時間過得飛快，直到店員過來提醒兩人才發現已經過了用餐時間的限制，不好意思的他們不再言語，加緊用完餐點。
他們結了帳就站在店門口互望，在詢問過吳允澄的意見後，張齊雁決定在附近逛逛走走，順便消消食。
「話說，你也是在家幫忙嗎？」吳允澄的腦袋再被晚上的涼風吹過後變得清醒許多，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沒有，我是上班族。」張齊雁搖搖頭。
「是什麼類型的啊？」他好奇地追問著。
「商業公司的業務而已。」張齊雁思考一番後用了最簡單的方式解釋。
「欸！好厲害喔！」吳允澄轉過頭看著對方，果然是個裡裡外外都充斥著菁英味的雄性。
「也還好，老師還得教學生才厲害吧！」他直視著對方的雙眼，由衷地反誇起人。
「嘿嘿，我們都很厲害啦。」吳允澄覺得話再講下去會誇個不停，只好趕快一起稱讚了彼此。
「老師今天上了什麼課啊？」張齊雁故意放慢自己的腳步，慢慢地走到對方身旁。
「今天啊……」他低下頭，回想了一下。
「國小班上遊記的寫法，國中班上了一篇古文。」雖然當然上的不只那些，不過也沒什麼好詳細說的，挑揀了簡單易懂的說法。
「古文？哪篇？我以前國中的時候最喜歡上文言文了。」張齊雁一聽來了興致，他以前可是瘋文言文到把《詩經》整本背了起來。
「上了〈關雎〉和〈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
吳允澄話才剛說完旁邊就傳了聲音，他停下腳步看著對方，聽著對方渾厚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楚唸著〈蒹葭〉的內容。
唸到「所謂伊人」時，張齊雁走進一步靠近了吳允澄，一雙漂亮的眼睛與他對視，接著特別緩慢地唸著「在水一方」，吳允澄被那人帶著眼睛眨也不眨，整張臉紅通通的，一時之間無法言語。
張齊雁唸完，笑意也爬上了頰，他伸出手晃了晃吳允澄的手臂。
恍神的他這才吸了口氣猛地縮回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那個……你很清楚呢……」吳允澄收回目光，摸著自己蹦蹦亂跳的心臟繼續著話題。
「對啊，我以前最喜歡《詩經》，背了裡面好幾篇的內容。」張齊雁笑著回覆，內心暗道幸好今天說的是《詩經》才能現出這手。
「〈關雎〉我也很熟喔。」話才剛說完，也不等人阻止自顧自地的繼續念了起來。
這次一樣，當他唸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時，那語氣就是讓吳允澄臊得整身發熱，後面的內容幾乎聽不進去。
「今天還上了別的嗎？」張齊雁唸完便自得意滿地盯著吳允澄迷茫混亂的樣子。
「沒有了！」他趕緊止住對方的話頭。
「時、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吳允澄轉頭走在前方，等也不等後頭的人。
張齊雁慢條斯理地跟在後頭，留給那人冷靜的空間。
等到吳允澄走到自己機車旁，才發現張齊雁竟然還跟在自己身邊。
「你怎麼……？」他慌慌張張地看看自己的機車，又看了看佇立在一旁的身影。
「能載我回家嗎？」張齊雁眨眨眼睛，露出一個迷人笑容問。
「可是我只有一頂安全帽……」吳允澄一聽這下不得了，十分慌張想著主意。
「還是車子給你騎，我讓我爸來載我呢？」
張齊雁忍不住噗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不，不用。」
「抱歉我又騙了你。」他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淚，伸手摸上對方的頭頂。
「我開車來的，就停在店旁邊而已。」張齊雁比了比門口一旁停放著的黑車。
「趕快回家吧，到家後再傳訊息跟我說。」他放軟了語調給對方叮囑著，說完後向吳允澄揮揮手轉身就離開。
吳允澄站在原地楞楞看著對方的背影，那人走到車旁就轉過了身，發現他還沒走又再次揮了揮臂。
這時候吳允澄才真的清醒過來，甩過頭趕快戴上安全帽騎車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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