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我們所缺失的-第一百一十一章　對照

「怎麼了？」

雖然不知道吳品瑜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但是那低頭不語的樣子，明顯的就是在隱瞞著什麼，就像是前幾天的芷韻。

我試著將語氣放緩，態度也盡可能的溫柔一點，希望這樣能多少讓她感受到我的善意。

畢竟在怎麼說，我在學校還是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給點幫助還是做得到的。

「我、我想在你家借住一晚，可以嗎？」

吳品瑜緊咬著紅唇，態度還是一樣的強硬，對這麼做的理由絕口不提。

「你覺得你什麼都不說，我會答應你嗎？」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接話：「而且，為什麼你不回家去住，住一個男生的家裡，其中隱含的危險，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刻意加重了危險二字，希望能讓她理解自己目前的舉動會引起的潛在問題。

「沒關係，我不怕，我相信你，阿龍同學是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她的態度還是一樣的堅定，一雙充滿活力的大眼睛倔強的盯著我看。

……這麼相信我，我也很困擾啊。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家人會怎麼想？」

個人安全行不通，可以！我換個概念來逼退你。

「你、你可以說我們是情侶……」吳品瑜急忙解釋，只是說到最後聲音就消失了。

你也知道要害羞的嗎？那你還打算這樣做？

「就算讓你蒙混過關，那到時後被安排在同一間房間同睡，你該怎麼辦？」

我沒好氣地頂了一句，這傢伙真的在做事情的時候都不過腦子的嗎？

「我們還是可以分開睡的嘛，你將就一晚上就好啦……」

吳品瑜越說越心虛，昂起的腦袋慢慢地又垂了下去。

「借住在我家還好意思讓我將就？」

別傻了，我可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打算，別想道德綁架我，更何況你還是硬來的。

這年頭部都說男女平等嗎？這種時候又想要特別待遇？少開我玩笑了。

「不然，你想怎麼做，都、都可以嘛。」

吳品瑜委屈的嘟起小嘴，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你真的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麼嗎？」

早上的時候這傢伙好像也有表露過這種意圖，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還是她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我知道啊，只要之後阿龍同學可以對我好一點，我、我都沒關係的。」

吳品瑜傲然挺起白皙的脖頸，但小臉早已經羞得通紅。

這樣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沒有關係的樣子呀。

「難道你常常幹這種事情嗎？」

形成僵局的情況下，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道。

她這副樣子實在是太過嫻熟了點，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平常都是這樣做的。

然後，一旁原本羞澀的吳品瑜，在聽了我的懷疑之後，整個人都氣炸了。

「我、我才沒有，我又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她朝著我大聲的吼了出來，情緒顯得是那麼激動，讓我一時之間都被她給嚇傻了。

「呃……那、那你還說的那麼……那麼熟練的樣子。」

看到她這副態度，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想大概是落空了。

對於自己的唐突我也有些覺得抱歉，只能無辜的輕輕搔著臉頰。

「你、你太過分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妓女嗎？」

吳品瑜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吼叫的同時，亢奮的情緒也朝我撲面而來。

緊隨而上的就是她俏臉上顆顆滑落的淚珠，還有陣陣的嗚咽聲。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說你的，只是一直聽到你這麼說，所以才會忍不住的往那種方向去猜。」

對於她的指控，我也找不到合理的藉口來搪塞過去，只好實話實說了。

希望這樣能讓她理解我的難處，畢竟事出有因，這傢伙自己的言行舉止也佔了滿大一部份的原因呀，真的不能全怪我。

「我……我……我那是……」

她小臉漲紅，嘴巴一開一合，企圖做出解釋，可是過了片刻還是沒有說出那怕一個字。

然後我們兩個就這樣在原地互相對視，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總之，你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我真的沒辦法把你留下。」

知道繼續拖延下去不會得到任何結果，所以我果斷的出手了。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但難為的地方就是年齡跟性別。

同樣都是高一生，獨立歸獨立、自主歸自主，但是，在法律上，我們還是不能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的，同樣的，對方也是。

就算我真的將她留下，那在法律上我可能就必須擔點東西在身上了。

再來就是性別，這個問題淺顯易懂，一男一女同住，不管是什麼情況，只要擺在明面上，該懂得都懂。

不要光明正大地說什麼都沒發生，這都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沒有人會信，即使是事實，但是在別人的眼裡就是有關係。

什麼行得正坐得端，那些都是主觀意識，就像是蓋棉被純聊天一樣的可笑，到時候是誰要負責？說出來連我自己都覺得坑大了。

再加上目前我自己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並不是可以資助別人的狀態，所以真要留她，沒有合理的理由，我還真不想去做。

「……」回應我的，是吳品瑜無聲的回應還有腦袋輕輕搖晃的動作。

「你就不說些什麼嗎？」看著她這副樣子，我氣不打一處來。

這兩閨密這麼有默契地嗎？連裝死的反應都一模一樣。

「那、我就沒辦法幫你了。」看這她這副態度，我冷聲警告。

看著被警告之後仍低著頭無動於衷的吳品瑜，我果斷轉身離開。

「那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回去了。」丟下一句話，我頭也不回地邁開步伐。

很快的，我的袖子就感受到了一陣被拉扯的力道。

稍稍偏過頭去，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理所當然的某個人可憐巴巴的扯著我的袖子一言不發，雙眼無聲的掉著淚珠，顆顆晶瑩掛在白皙的臉頰上，顯得楚楚可憐。

「幹嘛？」我故意裝傻的問了一聲。

「拜託……」她沒頭沒尾的吐出兩個字，為了什麼，我跟她都很清楚。

「理由？」我學著她，一樣吐出兩個字，大概是為了賭氣，或是表達自己的不滿。

我說不清楚，但我知道這時候的我情緒不是很好，為了什麼，我仍然不知道。

「……」就像是在重播一樣，她還是委屈的，低著頭、搖晃著、然後落淚。

「那我走？」就像是在刺激她，又像是在賭氣，很幼稚、不理性，還有點蠢。

這樣的行為讓我忽然覺得好笑，但是心情上舒服了許多。

至少讓我在面對她的這副樣子時，感覺會好受一些。

「不、不要。」抓在我衣袖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話語中帶著濃濃的祈求。

「你知道這樣跟剛才沒什麼區別嗎？」

我側過身看著她，語氣放軟，希望她能理解我的意思。

只要能說出來，或是給個能過得去的理由，我都能想想解決方案。

這樣一直閉著嘴才是問題，而且也不了解這個『問題』到底有多嚴重。

小問題還好說，如果情節嚴重呢？逃家？犯錯？還是什麼不好的罪責？事情可大可小，我可不想再染上什麼麻煩。

可惜的是，我的誠意再一次被糟蹋了。

「……」吳品瑜依然沉默，只是用著一張炫然欲泣的臉看著我。

「唉……」大大的嘆了一口氣，順便呼出胸中的無奈，然後轉身離開。

「求、求求你……」

一道微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聲音哽咽還帶著無助，隨之而來的是緊跟身後的腳步聲。

「你知道你這樣很強人所難嗎？」我沒有回頭，直直地看著前方，對著身後喊話。

「我……我知道……」她怯生生地回答。

「知道你還不跟我說？」我翻了個白眼，有些無言。

「對不起……」這次、她的聲音很小，要不是因為周圍很安靜，我也很難聽得清楚。

「隨口說聲對不起對現狀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我無情的吐槽。

「……」這次她沒有再回應我了，只有小小的腳步聲，啪噠啪噠的記著腳步。

她的步伐很小，我跨出兩步時，身後至少會響起五、六聲，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後、亦步亦趨，最後，我們來到了電梯前。

「你還要跟到什麼時候？」我按下電梯按鈕，等著電梯下來，然後無言的看著她。

「我……」她張著嘴，到嘴邊的請求又吞了回去，然後頹喪的垂著腦袋。

「唉……」又是這樣，真是受夠了。

心理無比的煩躁，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女生彷彿永錯題，今生找不到正解，只能遇上然後出錯。

我的心裡無比的煩躁，只能靜靜地等著電梯到來，把我帶離這個滿是煩悶的狀態。

我看著設置在電梯口上的電子顯示區，看著一層層下降的層數，時不時的瞥一眼身邊的吳品瑜，看著他的腦袋一分分垂落、眼淚一顆顆的掉。

她的哭很含蓄，沒有聲音沒有張揚，只是低垂眼眸，任憑淚流。

就是這樣才更讓人再意、讓人煩躁，我做什麼了，這樣逼我？你的問題為什麼是我來承受？我容易嗎？

看著她再一邊委屈，我心裡也很委屈，我不知道她的困難，但我自己就容易嗎？

被這樣道德綁架，是我活該？為什麼現實總是一次次地過來迫害我？我又做了些什麼了？心好累。

叮！一聲鈴響打破寂靜，嗡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你還要繼續跟著？」我踏入電梯裡，正面看著等在門口的吳品瑜，開口問道。

「那、那你……你可以幫我嗎？」她提起眼裡僅存的期盼，看了我一眼。

「那你願意跟我說了嗎？」我無奈的又重複了一次，今晚已經不知道重複幾遍了的老台詞。

都已經是高中生了，行事作風還這麼幼稚，真不知道她長這麼大，到底都學到了什麼。

我跟你說道理，你在跟我情緒勒索，我拿出道理來說服，你則是胡攪蠻纏，還能不能溝通了？

都不是小孩子了，還用這種任性、不成熟的方式解決事情，徒增她人困擾。

這一次，我可不會妥協的，我暗暗下了決心。

「……」吳品瑜沒有回答我，眼裡的期盼也暗淡了幾分，任憑電梯門關了起來。

「靠……」看著電梯門關上，我罵了一句，準備按下回家的樓層。

叮！電梯門又開啟了，然後一道嬌小的身影闖了進來，靜靜的站到我的身旁。

「怎麼了？終於想通了，要跟我說清楚了嗎？」

對於她的反應，我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當然，然後默默的按了樓層，等著電梯到達。

「阿龍同學，可不可以不要問，然後幫我一次？」

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學乖了，她換了一種說法，但意思還是差不多的。

結果這傢伙還是沒有搞清楚重點嗎？我在心裡又嘆了一口氣。

「……」這次換我沉默了，我頂著一旁隱隱期盼的目光，無聲的等著電梯到達目的地。

等電梯一到，我大步跨出，直奔家門。

「最後問一次，你願意說了嗎？」偏過頭去，看著深厚的吳品瑜一眼，我淡淡的問道。

她緊緊抓著衣角，期盼、掙扎、無助、渴望……多種的情緒在她臉上一閃而逝。

最後，她搖著腦袋，沒有正面給我回應。

「那就這樣吧。」我點著頭，表現的有些淡然。

她意外的看了我一眼，而我就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緩緩開口。

「再見。」

碰的一聲，我關上了房門，把她關在門外。

不要總想著從別人身上獲得幫助，自己都不願意努力的人，又有什麼臉求別人幫助。

希望，她能從這次的經驗中學到點教訓吧。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著門板，我都能清楚的聽見另一端的悲傷。

她的情緒宣洩而出，漸漸的轉為絕望。

靠著大門，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聽著聽著，反而平靜了下來。

好像……有些羨慕呢，還有那麼多的情緒、那麼多的希望、那麼多美好的幻想。

我，都沒有了呢！很多該有的東西，我都沒有了。

低著頭看了看自己，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把吳品瑜的悲傷當作小菜，品嘗著自己的情緒。

「咦？同學，你沒事吧？怎麼在這裡哭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