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依然如坠五里迷雾,但也还是一道烟跑出门外。这一运动间,他突觉身上好几处酸疼袭来,不由心下暗道,这丫头别看人生的苗条秀气,竟也还真有股子力气……
腹诽一番,顾尘也还是想明了刚刚凌洛究竟在王力霄屠宰场中的遭逢。这只有去问栾锋了。他快步来在祥云楼,叫出栾锋,从头到尾搞清了事情原委,也一时语塞:
他在洗冤坊时间也有五年,深知断案刑狱要义,不仅在于不放过一个罪人,更关键的却是不冤枉一个好人。这王力霄端的是凶恶非常。可是在调查清楚之前,谁又能下定结论呢?然而查访案情总也是需要时间的啊!自己和凌洛没有怠惰,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所谓“必须付出的代价”么?可对这死难的孩子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顾尘轻叹一声。哎,人活于世,还真是煎熬啊……
此时此刻,河洛镇上,程怀甲带着个伙计,赶着马车去往屠宰场。洛曲城里几十万人,一天消耗的牛肉就要上万斤。程怀甲是祥云楼的采办伙头,最是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所在:
一头八百斤的牛能出三百斤的肉,屠宰场出二两银子买下来,屠宰完毕收拾出来,按着眼下这一斤牛肉二十五钱的市价,光是这三百斤牛肉就能买上三两七分五厘,更不要说牛角、牛骨、内脏也能卖出好价。屠户若是一天宰上一头牛卖掉,除去屠宰场七零八碎的开销,这一天下来,一两五分的纯利总是少不了的。
只是这屠户难做,须得胆大心细的孔武有力之人,苦学上五六年才能出师;每日宰牛解肉,运刀操作,更是劳累异常。
程怀甲常去王力霄处买肉,久而久之便与他相熟。每日下午时分,王力霄必是备好百多斤好肉在院中,搬个马扎,抽着烟袋,等在屠宰场门口。远远望见自己来,必会早早起身,扯着嗓子叫一句:“老程来啦,肉在院里备下啦!”
可是今天有些变化。门口那个叼着烟袋的壮硕身影不见了,马扎也踪迹全无。程怀甲心中焦躁:这王屠户别是病了没开门做工吧?要是这样,那自己又得多跑几趟别家店铺,若赶上运气不好,只怕是买不齐百斤之数,到时候耽误了明日开店,这可是个不小的罪过,要扣年尾赏钱银子的!
想到此处,程怀甲扬手挥鞭,给拉车的挽马结结实实来了一鞭子。这匹膘肥身健的凉州原马吃疼奋蹄,速度登时快了起来。
越靠近屠宰场,程怀甲心中的不安便更甚几分。场子的大门是大敞四开的,里面偶尔传出牲畜走动和鸣叫的杂声,人声却是一丝不闻的。一定有哪里不对!程怀甲心中暗道。那伙计也心下狐疑,二人都伸长脖子,盼着早一点知晓个中原委。
马车急停在屠宰场门口,程怀甲和伙计终于得偿所愿,齐齐愣在当场。片刻之后,方圆一里的街坊四邻,哪怕是在屠宰场里磨刀嚯嚯的屠户,都听到了一阵尖锐凄厉的男声二重奏,压过了其它一切声响,破空而至,突兀而来:
“杀人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