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抗議

　　起初，對於那些反對智慧藥丸的人，我其實並沒有感到十分意外，反而是覺得這是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情，戰後數十年來以來，聯合政府限制了多種產業的經營權，這其實是在限制某種知識傳播的手段，但教育，並不算是限制經營的項目，所以大街小巷最多的，就是教育機構，聯合政府也樂意看到這個景象，畢竟社會還是需要更多的人才。

　　這些教育機構，都是以基礎教育訓練居多，多達百多位教師的機構有專門教來自四面八方移民者語言的「竹林書院」，也有比較小型專門教導各種基礎學科的「超越教育中心」，還有說不出名字的大大小小機構共數百家。

　　智慧藥丸的推出，某種意義上，就是對這群教育工作者投下毀滅性的武器，打從智慧藥丸發佈之後，一些小型的教育機構就在無預警下倒閉，更傳出南部地區已經有人走上街頭抗議。

　　而抗議運動的發起人，便是竹林書院的校長，蘇穎。

　　我對這個人也並不陌生，蘇穎在教育界相當活躍，跟很多中小企業都有非常密切的合作，在大家眼裡她向來形象正面，做事光明磊落，也確實不少移民者得到她的幫助，很快的融合了這裡的生活，由此般深得人心的領袖發起抗議運動，也難怪能瞬間得到那麼多人的響應。

　　智慧藥丸上市不到一個月，市場上幾乎供不應求，這次可是說贏的非常漂亮，楊文明一行人也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每次看到他們和歐陽龍在會議上談笑風生時，我都慶幸我是個研究員，不是演員，或許商場上真的沒有誰是永遠的敵人，只要有共同的利益，都是朋友。

　　又是一個例行會議的日子，上次來討伐的大部分人都在場，我還特別叫了李炫風和黛安娜一起出席，他們也是時候要進大桌會議了。

　　大桌會議，是每個月的第一週都會舉行的公司會議，項目負責人以上的川康生技員工都可以自由選擇參加與否。

　　明顯這一次不是普通的大桌會議，平常是看不到那幫人的蹤影，今天竟然全員到齊，不知道是要上演什麼把戲。我自問是演不出失憶的模樣，他們前陣子上來鬧的樣子我依然歷歷在目。反觀歐陽龍和唐寧跟他們相處甚歡的樣子，我當下突然明白原來社交也是一個才能。

　　會議開始沒多久，楊文明舉手表示，他有話想對大家說。

　　「我想各位在座的，都是兄弟姊妹，都是手足，同在一條船上，我們都不希望看到這艘船出什麼意外，我身為這船上的老水手，勢必要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只要意識到一絲的潛在危機，都要馬上採取對應的手段，解除風險，你們說對吧？」

　　眾人也配合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前陣子因為一些事讓部分同仁感到不愉快，我在這裡，跟大家道個歉。」

　　我心想，主要跟我道歉就好，何必那麼大費周章的說那麼大段，就直接跟我說句「不好意思」我也會樂意接受，或者這是他們老一派的作風，總是把事情搞得大家都知道才能體現出誠意。

　　「楊老先生言重了，楊老先生，你是我們的前輩，我們都知道你用心良苦，做為公司的代表，我也有責任」

　　歐陽龍接著楊文明的話說道。

　　而我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陣的吶喊聲，好像在喊著什麼口號。

　　「無良商人，還我良知」

　　「無良商人，還我良知」

　　聽出來是前面是有個人帶頭，後面的人跟著他喊出口號。

　　就正在握手言和的歐陽龍和楊文明，他們離窗戶約有十來步的距離，兩人同時走過去看個究竟，其他人也好奇的跟著過去，就這樣眾人擠在落地窗前，唯獨我和李炫風等人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彼此看了看，心裡想的應該是同一件事。

　　那群抗議者來了！

　　不晚不早，分秒不差的就在我們開大桌會議的時候，就來了一群抗議者，也先別說這是不是巧合，但楊文明馬上就說了句讓我心裡不舒服的話。

　　「看那麼大幫人是來幹嘛的？原來我們的黃博士不但擅長製造產品，還擅長樹敵啊！」

　　說完便自以為幽默的大笑，我想十之八九是他透露給這幫人知道會議的時間，可見他居心叵測，我可是笑不出來，剛剛還說同一條船現在就馬上拋出個炸彈，就在我納悶又找不出半句話的同時。歐陽龍對著眾人說道。

　　「當下最重要的事，是要解決問題，大家放心，我現在就出去和他們談，今天內可以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結果。」

　　歐陽龍笑了笑，自信滿滿的走了出去，看似早已料到有這一天。

　　「啊！黃師傅，現在我們...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李炫風自以為小聲的在我耳邊問到。

　　我當下也沒有別的想法，唯有跟著歐陽龍出去，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我從眼角餘光瞄了楊文明他們那夥人一眼，各個神情自若，不慌不忙的樣子，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姿態，這時候說不是他安排的，應該也沒有人會相信，雖然心裡恨不得馬上過去痛打楊文明一頓，但理智告訴我別和老人計較，反正看上去，也計較不了多少次了。

　　就在我們三人邊走邊咒罵楊文明是個老狐狸的時候，歐陽龍突然轉身跟我說道。

　　「你們等下別出去，他們現在都認得你，我怕他們一時情緒失控攻擊你，等下就交給我處理，你們在門後看就好，記住，別讓他們發現你們。」

　　歐陽龍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唯有無奈的接受了歐陽龍的建議，躲在大門後，看著歐陽龍和那群抗議者談判。

　　歐陽龍面向抗議者，舉起雙手說道。

　　「各位，各位，請大家保持冷靜。」

　　抗議者們完全無視歐陽龍，不停的高舉他們帶來的抗議標語，有點寫著「無良商人」，有的寫著「斷人衣食，就如殺人父母。」叫囂聲此起彼落，不時還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突然覺得不露面是個正確的選擇。

　　抗議者穿著清一色的黑色上衣，頭上綁著一條紅色的髮帶，那是一種下定決心的象徵，感覺這群人勢必要川康生技給出個交代，站在人群中最前面的就是蘇穎。

　　好一段時間沒看到她，她已經換了俐落的短髮，五官秀氣的她依然散發出相當高的個人魅力，誰也想不到那把帶頭高亢的聲音是來自她嬌小玲瓏的身軀。

　　只見她看到大家都不理會歐陽龍，她站在板凳上，轉身跟大家揮了揮手，過了沒多久，大家都安靜下來，但眼神依然散發出敵意，蘇穎此刻說道。

　　「各位，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川康生技負責人，歐陽龍先生，如果要人算帳，非他莫屬！」

　　我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但盡量沒表現出來，只裝傻的跟李炫風和黛安娜比了一個安靜別說話的手勢。

　　「不知道各位今天來，是想要表達什麼？如果是和本公司有關，我會盡量幫大家解答，來吧！」

　　「好，歐陽先生果然快人快語，那我就不囉嗦了。我是這次活動的發言人，蘇穎。」

　　「蘇小姐，你好。」

　　「我們今天來，是希望貴公司停售智慧藥丸這個產品。」

　　歐陽龍笑了笑，說道。

　　「一個產品從開發到製造直到銷售，當中花了我們許多人的心血，如果蘇小姐你沒有合理的理由，這要求就視乎有點過分了，不是嗎？」

　　「理由？理由就是你們販售的產品有瑕疵，有人吃了你們的智慧藥丸，講話語調都變了，有些人甚至連記憶都變的模糊，常常忘記事情，這都是你們這款藥引起的。」

　　說完後面的抗議者又發出一陣騷動。

　　「我們的藥確實有一些副作用，但只有你剛剛說的部分症狀符合，其餘的問題，也是有可能因為別的原因導致的，你這樣把全部責任都往我們這裡拖，不太妥當。」

　　「所以你們是不會停售就對了？！」

　　歐陽龍低頭思考了一會，貌似下一秒他們就要衝進來。

　　突然歐陽龍抬頭說道。

　　「不如這樣，我知道我們的智慧藥丸確實不夠完美，那是因為我們沒有足夠多的記憶樣本，我在這裡有個提議，未來我們會開設新的園區，這些園區在各州都有，目前估計有兩百四十多個，我希望可以邀請各位加入，如果蘇小姐你不介意的話，也想邀請你加入這個園區計畫的顧問團，一來你可以監督我們是否有改善，二來我們急需要像各位那麼有經驗的教育工作者，一起為未來的教育領域努力。」

　　大家從喧鬧聲中陷入一片平靜，有些人眼神也從仇恨漸漸變成猜疑，每個人露出一臉疑惑，確實歐陽龍剛剛那番話也讓我嚇了一大跳，竟然邀請抗議者加入川康生技，這是怎樣的操作啊，而且剛剛說的什麼園區，我幾乎一無所知，只能對著身邊的李炫風和黛安娜一直搖頭。

　　「你們不用馬上答覆我，待你們回去好好考慮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