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好的人，最糟的人

　　就在大樓傳來楊文明那群人即將到來的時候，我就預先在水裡添加了已經稀釋的智慧藥丸成分，那是我之前從李炫風抽取的脈衝電流製成的。

　　「啊，黃焦師傅，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麼做啊？我就一堆金屬管子纏著，哎唷，搞得我身體癢癢的。」

　　「你別亂動。」

　　我這實驗用的提取裝置有點簡陋，也不太堅固，那怕是李炫風一個華麗的轉身，以他龐大的身軀，隨便撞倒一些設備不是不可能的，我立馬從書架上隨便拿出一本小說，遞給李炫風。

　　「你就照著上面的字念就好。」

　　別看他平時大剌剌不修邊幅的樣子，念起稿子來還有模有樣的。

　　我原本是打算自己測試，沒想到楊文明這群人在這個時候衝了進來，既然他們不請自來，我就來個順水推舟。我知道，即便有些人被我說服了，但基於楊文明的威脅，也不敢正面表態支持我，而且以楊文明這種人的手段，肯定會來個現場實驗，只要實驗對象和他串通，否定了實驗結果，我也拿他沒辦法。到時候也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宣告我的實驗失敗，也拿不出別的產品方案，要收拾我就如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這下可好，從史密斯夫婦說出的中文便是最好的說詞，在場的人，即便再怎麼不願意，也無法否認這個結果，彼此心裡都明白，但大家都沒說什麼，就靜靜的看著楊文明，彷彿就在問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好吧！」

　　楊文明突然抬頭說道。

　　這或許是他妥協的表現，他默默地站起來，走到歐陽龍前面，對他說道。

　　「十月，你必須要保證在十月之前推出這個東西。」

　　楊文明用「這個東西」這四個字，或許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但又不的不否認它的厲害之處。十月要推出的話，那麼肯定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純度，我猶豫了數秒，便聽到歐陽龍說。

　　「好，我們九月就能推出第一代的智慧藥丸。」

　　我當下真的有點不踏實，我心想，或許這一次的實驗已經做到百分之百，答應他們要求，肯定沒問題，萬一運氣不好，實驗結果還是停留在95%的話，那也不會有什麼大毛病，就只是有點微不足道的副作用而已，不足以要人命。

　　就在我盤算著最好和最壞打算的時候，歐陽龍拉著我的手高舉，喊道。

　　「這一次，也是靠我們的黃焦博士，大家來給他熱烈的掌聲。」

　　我尷尬的露出微笑，在場的人終於放心的露出他們內心的真實感受，一臉佩服的樣子，就目前為止，我們和楊文明的衝突，也算達到共識。

　　會後楊文明和其他人也陸續離開，只剩歐陽龍和我在會議室，我總算鬆了一口氣，躺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同時，也向歐陽龍表達謝意，要不是他即時趕到，也不懂要怎麼拖延時間直到藥效起作用為止，還連續說了好幾次剛剛真險之類的話，就是劫後餘生的感言。

　　我正打算把智慧藥丸純度不是百分之百的事告訴他時，歐陽龍便對我說。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讓你有點心理準備才對，但我也沒想到，楊文明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救公司。」

　　「救公司？我有點不明白，你說他這樣做是為了救公司？」

　　「嗯，他雖然有些固執，但他也並非故意針對你，純粹是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打擊對手，保持川康生技的優勢。」

　　歐陽龍也沒有再隱瞞我，對我敘述了公司的狀況。

　　「其實川康處於年年虧損的狀態，雖然你進來之後有幾年確實賺了不少，但還了之前的負債後，便所剩無幾了。」

　　「怎麼可能，那麼多年川康的實力肯定不只這些啊！」

　　「就是因為我們經營了那麼多年，只要走錯一步，後果便會不堪設想，一直以來我都很支持科研，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任何探討性的研究項目，但那麼多年下來，我投入的資源太大了，我不得不承認，我並不是一個及格的經營者。」

　　「可是那麼多年來，為何都沒有聽你說過這些？這事太突然，實在讓人無法接受，我...」

　　「對你來說或許有些不公平，因為你的研究，不但具有突破性，而且還帶來非常客觀的收益，這些大家有目共睹，可是我們虧錢的項目太多，就算加上你實驗室的收益，也無法填平全部的資金缺口。」

　　我瞬間有些無言以對，會不會是我那麼多年來都只專注在自己的實驗上，而忽略了其他事，才會如此後知後覺。

　　「而公司目前剩下的最後一次機會，只有一個項目可以獲得這筆資金，大家都搶著要爭奪這個機會，因為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得到這筆資金等同獲得一張免死金牌，而沒有獲得這個發布權的實驗室，都會因為各種理由而被要求解散。」

　　我抬起頭看了看歐陽龍，肯定的點了點頭，他接著說道。

　　「楊文明那種人不會明白我們做的事，他只相信眼睛看得到，手裡握得到的東西，這次你讓他親眼目睹這個智慧藥丸的厲害，他應該再也不會與你為難。」

　　我把剛剛要說的話從嘴邊往肚子裡吞，因為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隨便回應了幾句。

　　「你放心，這將會是改變人類歷史的產品，也會是改變我們命運的產品，我一定會把它研製出來。」

　　歐陽龍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了一番激勵的話，但我已經開始心不在焉，根本沒在聽他說什麼，直到他離開後，我馬上衝去實驗室看這一次的實驗結果。

　　原本只有以為等個五分鐘卻被那麼多突發事耽誤，心裡也只有乾著急的份，終於到了查看實驗結果的當下，內心反而平靜了一些。

　　我看著顯示器上的數值，從1開始增加，很快的就到了10，轉眼之間，數字已經增加到50，這一切都很正常，基本上在這裡都不會出錯，然後數字增加的速度開始變慢一些，到了60，表示純度已經符合吸收標準，但會嚴重的破壞吸收這個的自有記憶，產生記憶混淆的問題；數字再增加到70，已經脫離深層記憶區，但會保留提取者的講話習慣，小動作，行為舉止，個性等無法量化的副作用；眼看數字就要來到80，是李勇浩上次實驗最佳的數值，這個純度基本上不會有明顯的副作用，但講話的口音，講話的節奏，看人的眼神等等涉及五官的副作用，還是有一定機率發生，取決於提取者的這些特質有多明顯，不然一般人並不會因此而察覺有什麼異樣；來到了關鍵的90，所有可觀察的副作用幾乎都消失了，但依然保有口音，91⋯92⋯93⋯我看著數字慢慢的增加，顯示器上的數字，終於超過95了！

　　96，它就停留在96，這個分數雖然已經是平均最好的分數，但並不算完美，其實剛剛史密斯夫婦一開口說話，我便已經猜出這個結果，只是覺得會不會是自己聽錯，做為研究員的我還是習慣數據才是真相。

　　既然都已經豁出去了，也沒有可以猶豫的選擇，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歐陽龍剛剛也感慨地說，等了十年，這計劃竟然是被這樣逼著上路的，但無論如何，智慧藥丸的推出也必定會改變人類未來對教育的認知，叫我也要有心理準備，我即將是社會歷史輿論中最好的人，也是最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