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天籟聲》【第二章】小沃爾夫的提琴 第一回

在戰場上，看著戰爭已經持續了差不多二十年，世界依然是屬於「小孩子」的世界，而我們這群沒有未來，沒有靈魂的青年們，似活於阿鼻地獄之中，一如繼往，行屍走肉地為高高在上的「小孩子」們服務，為他們爭奪這灰黑色的世界。每天，看見不少年青的兄弟們為『國』捐軀，令我感到痛心。年青的他們，是家中的成員，別人的至親，朋友的朋友，重要的另一伴，……他們的離逝，他們的家人、親人、友人、情人又會怎樣？傷心？痛苦？哀嚎？

＊ ＊ ＊

「齊物戰爭」爆發後第十八年，在西聯埃及行省省會開羅街巷裏……

神明啊！請告訊我，究竟要到甚麼時候，我們才會聽到和平的天籟聲？

「這是命令，快帶領你的下屬鎮守港口，你看已經有不少兄弟戰死了，請閣下別給其他兄弟們扯後腿！」長官大聲喝斥下屬。

「可是，中尉閣下……我們怎可以丟下你和前輩們？」下屬猶豫地說道

「甚麼丟下不丟下？中士，你是否要違抗命令？你是否違反你對我，甚至對國家的忠誠？」

「並不是！我絕對忠心于中尉閣下。」

「中士，別給我拖泥帶水的，我要你鎮守港口，是因為……」

在槍林大雨，巨炮聲隆隆，大地不停震動，塵土飄揚，並挾著乾燥的沙粒，無情地拍打守軍將士的身上的每一個部份。

此時，中尉仰天嘆了一口氣並搖頭道：「看來勝負已定……」

「中士，你們還年青，你們還有未來，等到和平時代來臨時，請代替我們這群沒有將來的人，快樂地過著每一天。」

「中尉閣下你……」中士似乎了解中尉的意思，他掉下眼淚說道。

「好！」中尉笑道。「中士！港口是我軍前進及撤退的重要隘口，現在第八十八獨立連交由閣下全權負責，請閣下及閣下的兄弟們，務必死守至師團指揮部有新命令為止！」

「中尉閣下，屬下遵命」中士敬禮說道。

「年青人走吧！」上尉將佩槍，自己及其他健全和陣亡士兵們的「生死牌」交予中士，敬禮說道：「中士，這把佩槍跟隨我南征北討數十載，現在交付于你，由你來繼承我連的意志。另外，在此場戰事結束後，務必將兄弟們『生死牌』交付給他們家人，告訴他們，自己家中的兒子，自己家中的男人，自己家中的父親，如何毫不畏懼地，為國犧牲，戰死沙場。」

「中尉閣下……」中士強忍淚水，心胸鬱悶非常，他左手抓著心胸，不停道是。然後，中士帶著中尉交付他的東西，便匆忙地領著年青的士兵們向著港口方向走去。

「再見了，孩子們。」中尉目送中士及年青的士兵離開，當他們消失於地平線後，中尉流下了男兒淚，他舉起手抹掉掛在眼角上的淚水，隨即拿起步槍，並指向敵陣，大聲喝道：

「兄弟們！別做窩襄廢了！讓可惡的東政人知道，讓邪惡的利衛英知道，我們西聯陸軍才是太陽系最強，哪怕前面是地獄軍團，即使死後魂歸地府，我們也要聯合死去的兄弟們，將冥王哈底斯從他的王座上趕走！兄弟們！給我上！」

「衝啊！」

不到數百人的連隊士官們，嚮應中尉的號召，雖然，他們已經彈盡糧絕，然而，仍硬著頭皮，心懷為國捐軀之精神，前仆後繼地衝向敵人的光束機槍陣，只見士官們在敵人的猛烈攻勢下，光影橫飛，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倒下，他們身上有不少於二十個的彈孔，黃土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最後，只剩下中尉佇立戰場上，兩腳踏著陣亡士官的身體，他對天喝道：「終有一天，和平的天籟聲必定降臨。」說完後便倒下。敵軍士兵們慢慢地走向中尉伏屍處，檢查他們是否全軍覆沒，並向長官報告，長官指示厚葬中尉一群人後，便向中尉等陣亡士官們行軍人禮，並說道：

「正如閣下所說，我們東政人，也期待和平的天籟聲降臨於世上……」

＊ ＊ ＊

第八十八獨立連，是我帶領的連隊名稱，年青的我，從未想過會成為一連之長。幾天前，在開羅攻防戰中，我們最敬愛的上司──杰特中尉、小隊長們及其他士兵前輩們皆壯烈犧牲。接近五百人的連隊，一夜之間，在槍林彈雨下，全軍覆沒，只餘下我和十多名年青的兄弟們。我們接受中尉的命令，死守港口，當時，我們已經筋皮力盡，無力抵禦敵人的攻勢，眼看敵人快要攻破防線，心想必死無疑之時，師團指揮部決定棄守開羅，並下達撤退令，在西聯空軍的掩護下，我和眾兄弟離開戰場，並及時登上軍艦，逃離滿目瘡痍的開羅。

在軍艦上，我們流下男兒淚，面向開羅，向我們最敬愛的上司和兄弟們致敬，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中尉為了保護我們這群年青，向我們提早下達撤退命令，若果，我們沒有遵守命令，依舊執迷不悟，也許，我們今生再也沒有機會看見無邊蔚藍的天空，廣闊翠綠的地中海……

然而，在那一刻，大家仍心有餘悸，那種恐懼，難以用筆墨來形容，因為，沒有經歷戰爭的人是不會明白，戰場上的士兵們總覺得時間乃慢慢流逝，度日如年，每一刻都感受到死亡迫近，最後，也許再也看不見最親的人……

幾天後，軍艦駛到西聯軍在馬耳地的地中海軍部大本營，我們即時被司令們召見，言語間，他們好像很欣賞我們在開羅的表現，並打算向聯邦議會請賞，為我們爭取榮譽勳章。

由於我們的上司們都戰死了，所以司令們決定由我們繼承第八十八獨立連各士官之職。連長一職，依參戰年期及經驗，兄弟皆推薦我擔任，說我參戰三年，並擁有中士軍階，又受中尉臨終付託，由我出任，乃實置名歸。同時，司令們為了更讓我們名符其實，酌情擢升我們三級，意想不到年青的我會擁有中尉軍銜，難度，這就是父親所說的戰時軍事制度？然而，我未曾忘記亡父的教誨：

「世上實在有不少喪心病狂的好戰份子，利用戰時軍事制度升官發財，他們往往利用肩膀上，那顆閃閃生輝的花朵和星斗，操控著百萬雄師，做出唯恐世界不亂的惡行。世界到了這個年頭，不管是和平時代還是戰爭時代，能真正肩負起肩上的花朵和星斗，致力減少戰爭發生的偉人，已經所餘無幾了。」

沒錯，我永遠不會忘記父親對我的教誨，這句話已經成為我的座右銘，尤其是擁有少尉軍銜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