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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 vs 控制狂，どっち？

更新於 2021/04/24發佈於 2021/04/23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精彩的籃球比賽除了需要球員展現高超技術外，怎麼樣在你來我往之中快速採取正確的反應，往往是所有教練最燒腦的地方。所以你會看到有些教練臉紅脖子粗，有些教練一直搖頭，有些教練氣到不想講話。我很佩服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能維持老僧入定的教練，但倒也不是像古早時期中華職棒兄弟象的總教練山根俊英或是味全龍的田宮謙次郎一樣，可以直接在比賽中夢起周公，只是像密西根州大 Tom Izzo 這樣的教練，或是以前 Larry Brown 這種會在比賽當中痛斥和辱罵球員的教練，現在已經越來愈少了。

由於比賽轉播的大量增加，這是籃球水準提升很重要的一步，資訊越充分流通，比拼的就是更多執行細節、更詳盡的準備工作和攻守系統完善度。這已經不是幾十年前可以一招打天下的時代了，但想要面面俱到所有東西都練到，那也是天方夜譚、徒然累死所有人而已。所以在某種層面上，教練與球員的表現，其實也都被攤在陽光下。

特別是在這個幾乎所有球隊都會做情蒐的時代，比賽還沒開打，你會什麼、不會什麼，團隊會怎麼作戰調度，大概都被摸得差不多了。而一場 FIBA 比賽，最多也就五個暫停，三個節與節的空檔，如果遇到有轉播的比賽，每一節也許可能再加一個電視暫停。除此之外，教練跟球員大概就是比個手勢打暗號，或是透過換人時面授機宜，再不然就是直接用喊的來跟球員溝通。不然時間在跑，你要突然部署什麼，也就這幾次短短的時間，而且還不確定球員能接收多少。除非你能夠像 Jason Kidd 機靈使出「hit me !」打翻飲料這招，額外爭取跟球員溝通的機會（他後來被聯盟罰了五萬美元）。Popovich 也常常用「不小心」裝傻換人換成六打五的情況來爭取一點時間。

當然，喊不喊暫停是一個藝術，Michael Pina 曾在 Sports Illustrated 寫了一篇專欄，談到 NBA 的教練對於喊暫停與不喊暫停的考量和習慣。文章中提到當 D’Antoni 擔任七六人隊副總教練時，當時的總教練 Brett Brown 是聯盟中最愛喊暫停的教練，然而 D’Antoni 的教練哲學則恰好相反。有些教練喜歡留幾個暫停在最後階段可以用，但有些教練則是運用得非常彈性，鼻子一嗅到場上情況不對勁，當機立斷就喊，像是 Gregg Popovich 和 Rick Carlisle 就是這樣的教練。

這也是看 NBA 時，許多教練會被拿來討論的地方。有些教練我們認為臨場反應太慢，明明連我們旁觀者都看得出來局面失控，應該作人員更換、甚至是戰術該調整時，教練就是穩如泰山什麼都不做，所以被許多球迷批評是「西瓜」。有許多能夠建構長治久安的攻守系統的教練，但總在季後賽一、二輪遊時，也會招來同樣的批評。George Karl 就是一個這樣的代表，他很喜歡扣暫停在手上，留著最後可以用，但這也讓他的球隊往往在對手出招而當機時，顯得毫無應變能力。D’Antoni、Terry Stotts、Mike Budenholzer 也是如此，他們不太常喊暫停，但在強碰強的季後賽時，就常顯得招數已老，錯過時機。

但這些世界最頂尖的教練們是怎麼想的呢？D’Antoni 說他覺得很多時候，他喊個暫停，然後做出的決定跟 Chris Paul 或 James Harden 他們在場上就能夠解決的一樣，所以沒有喊暫停的必要。有許多教練是基於 ”let players play” 這樣的想法而不太喊暫停，Mike Budenholzer 就是如此。而近年來被公認是 ATO 專家的 Brad Stevens 其實也並不太常喊暫停，反而是會因為球隊開局沒有進入狀況而怒喊暫停。

畢竟喊暫停其實是個兩面刃，你可以部署，對手當然也可以猜測你的戰術而調整，到底變成誰主動反而難以捉摸。Sampaio 等人在 2011 年曾在 European ournal of Sport Science 發表一篇期刊，研究結果顯示喊暫停的一方在暫停後的十個球權內對比分差都有正面的影響，也會給於對手在五個球權以內的負面效果。所以看起來，至少在其研究的西班牙 ACB (Asociacio´n de Clubes de Baloncesto) 聯盟來說，喊暫停是有用的。

而當教練決定要喊一個暫停時，整個決策究竟是怎麼形成的，我們可以看看這幾年的冠軍球隊，勇士隊和暴龍隊如何運作。

Whenever the Warriors—a team that finished with the second-fewest TOs this season—call time, the procedure is the same. Kerr summons assistants Mike Brown, Bruce Fraser and Jarron Collins on the floor to draw up a play, while assistant Ron Adams consults with players on the bench. As the timeout winds down, everybody meets in the huddle and finalizes the plan. It's here where Golden State's players are allowed to offer their input, too. "They're the ones doing it and feeling it," Kerr says.

Nurse also follows a script for his timeouts. For the first 30 or 40 seconds, he inspects the margins of his iPad, where he's written down the initials of everyone in the game, then looks at his assistants and asks a series of questions. "The first thing I'm always doing is figuring who the hell should be in," Nurse says. "Do we have the right matchups? Is anybody tired? Is anybody in foul trouble? Is there somebody we need to see? That's always what I've started with, from when I was 23 to now, in my 50s."

Steve Kerr 和 Nick Nurse 在暫停時都會先召集助教群，整理訊息，蒐集建議，最後再做出決策，這也是 NBA 中普遍的作法，因為 NBA 的教練團分工極其細膩，總教練、首席助教、進攻助教、防守助教等等，甚至在教練團開會時，勇士隊還會有個資深助教 Adams 先跟球員溝通。在比賽中他們都會寫著筆記，紀錄比賽時的一些數據或是臨場想法，而在暫停的時候，迅速的給出教練觀察與建議。過往最知名的大概就是 Larry Bird 職掌溜馬時，那時他還是個菜鳥總教練，甚至不是一個以畫戰術板知名的教練，而他的兩名助教分別是 Dick Harter 和 Rick Carlisle，一人擅守、一人主攻，同時他也會參考 Reggie Miller 的建議，然後他扮演最後敲下錘子的人。

Rick Carlisle 在當時就已經逐漸展露頭角，隨著後來到活塞隊歷練一圈，到現在長時間執教獨行俠，再怎麼樣平凡的牌他都能打，再怎麼樣傷兵潮，甚至是 Dirk 生涯尾聲的過渡期，獨行俠的戰術紀律依然維持高檔，戰績也不會大起大落，相比起一些如 Mike Budenholzer、Mike D’Antnoni 等號稱戰術大師，但球賽內容卻枯燥乏味的教練來說，Carlisle 的執教能力相當卓越，他可以把各式各樣的材料，放進他的系統中，然後炒出符合這些材料的菜，這也證明當時的溜馬制服組和充分授權的 Larry Bird 慧眼識英雄。但 Carlisle 也是聯盟當中知名的控制狂教練，甚至前幾年還出現他與 Rondo 衝突的事件。

就像 Brad Stevens 是一個很有內涵的戰術板教練，執教前幾年在暫停後的部署成功率甚高，連 Popovich 都曾公開讚揚，但如果你是塞爾蒂克的忠實球迷，你很難不注意到他這幾年在調度以及方向感的問題，而當前也傳出檢討 Stevens 是否續留的新聞。Doc Rivers 也是一個很特別的案例，他在魔術的時候把一群蝦兵蟹將運用得有聲有色，一瞬間成為明星教練，接著在塞爾蒂克拿了個冠軍，但去年在快艇季後賽的失敗，又讓人不禁想起他時常在 3:1 聽牌時被打到翻盤，面對場上突發狀況無能為力的畫面。

畢竟，球隊的勝負奠基在太多因素之上，有些教練就是擅長擺平一堆明星（Phil Jackson），有些教練就是長於把球隊帶到一定強度，但攻頂要看看運氣（Doc Rivers）。有些教練就是適合重建（Larry Brown），有些教練就是能夠不在框架內思考、臨場反應又快（Don Nelson）。沒有教練是樣樣兼具的，有一長必有一短。你有再豐富的涵養，但就是搞不定球星去執行，一切也是白搭。但像 Nellie 這種奇耙教練，從他退休之後到現在還沒能見到第二個。

2018 年 Virginia 大學的 pack-line defense 與 blocker-mover motion offense 威震八方，拿下全美第一種子，結果在錦標賽六十四強的第一場比賽就輸給隊史第二次進入錦標賽的 UMBC，而且還是以 20 分差的大比分落敗出局。這對於戰術紀律嚴明、講究標準和細節的 UVA 來說不啻是個重大打擊，畢竟一切都是這麼完美到近乎苛求。然而這一次的失敗，到了隔年，換得了總教練 Tony Bennett 的改變，調度更加靈活，攻防策略也更有彈性，也不再像以往固執的堅持原則，更為大膽給予球員空間，最後才在驚濤駭浪之中擊敗 Texas Tech 奪得冠軍。Tony Bennett 絕對不是一個以快速應變聞名的教練，但他擅長建立穩定的強權，從招募到球員發展再到整合，在球季中調整球隊。對於這樣的教練來說，他有方向感，準備工作往往是做得巨細彌遺。

今年奪冠的 Baylor 大學，Scott Drew 一直以來以 1-1-3 zone defense 為招牌，然而他並不像 Jim Boeheim 數十年都堅持的使用區域防守。他會依照當年球員的特性決定使用什麼防守。有些年適合守區域，他可能就 80% 以上的時間都在守區域，有些年適合守盯人，他可能 80 % 以上的時間都在守盯人。像是今年，他的 No-Middle 盯人防守，把堪稱全美進攻最佳的 Gonzaga 打得支離破碎，無法在正確的地方發動擅長的擋拆戰術，再加上擁有全美頂尖的射手群，就這麼把 Gonzaga 打落神壇。Scott Drew 不像 Tony Bennett，他絕對不是什麼好人好事代表，他招生的手段甚至在美國教練圈中髒的出名，儘管連 Baylor 的球迷也一直認為他執教不太行，但他就是能夠果斷的做出調整。

所以有些教練擅長的是在詳細準備以及場與場間戰略上的調整，像是早期的 Erik Spoestra，儘管已經第三次進入冠軍賽，但面臨老油條的 Popovich 時，還是需要靠著與 Pat Riley 每晚的討論，在每一場前進行擬定作戰計畫。而那是一個非常精彩的系列賽，兩隊一來一往的在每一場比賽中輪流出招，你來我往。但隨著經驗累積，去年熱火再闖總冠軍賽時，就已經看得出他已經能獨當一面，臨場反應非昔日可比。Frank Vogel 也是同樣類型的教練。

臨場應變多好，相較於長期提升球隊實力，其實很難有一個衡量標準而且相當的主觀。畢竟好的結果，那就是軍神，不好的結果，那就是胡搞。當年 Don Nelson 接替 Pat Riley 執教尼克的第一件事，就是試圖把尼克隊的神主牌 Ewing 交易到奧蘭多換 O’Neal，他千方百計的想要把球隊進攻重心從 Ewing 身上拿走，改善尼克的進攻，甚至想要打起小球。這也造成他當年雖然戰績也還不錯，但還是不得不下台一鞠躬。但幾年之後回頭看看尼克，看看整個聯盟。Nellie 當年想要走的方向，也許是對的。別忘了 Hack-a-Shaq, Run TMC, Dirk, 這些都是他的傑作。

在學術研究上，討論教練暫停成效的文章並不多，原因是因為有太多難以量化的因素在其中。有些期刊論文顯示喊暫停的一方確實能發揮到效果，也有一些研究結果是暫停的效果其實並不顯著。但最大的問題在於你要怎麼去衡量一個暫停或調度的成效？因為除非你是教練本人，否則你根本不可能知道你心中真正的用意是什麼，畢竟瞎貓碰上死老鼠的例子，每一個教練都經常遇到。當然，在統計學上，當樣本足夠大，還是可以透過一些計量方法「多少」去量化一些結論出來，但我很懷疑這跟球迷專家長年在看比賽後的印象會差多少。

但就像我們總讚嘆最後一擊的存在，但卻常忽略了在比賽前面 98% 的時間中錯過多少次根本不用走到最後一擊的機會。我們總期待教練能夠在比賽中神來一筆，但卻忽略了大多數時間，比賽勝負還是絕大部分決定在基本盤。

所以有時候，你會看到一些教練，每一波攻守都在喊戰術，控球後衛接到 outlet pass 之後就回頭看教練這一波要怎麼打。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當球員失去自己思考判斷場面的能力時，這其實是在阻礙球員的發展。就像是在暫停時，教練真正必須拿起戰術板畫新戰術的機會其實少之又少，當然存在一些特殊情況（special situation）要給予特殊目的而設計，只是大多數時間，如果你的比賽準備夠充分，教練在調度和暫停中大多只要解決球員執行力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大多又都不需要靠畫新戰術就能解決。畢竟，畫了新戰術就算真有奇效，能夠延續幾次？又有多少個暫停可以用？而對手真正能出奇招的次數又有多少次？

在棒球比賽中，領先了一定分數後，如果你還盜壘，這會被視為一種挑釁行為，下一棒打者可能就會挨觸身球。而在籃球場上，如果領先了一屁股，卻還是硬要在倒數階段喊個暫停，畫個戰術佈置一下；或者是明明就已經二十分差的比賽，你還在下全場包夾的戰術，這種都是不厚道的行為。或許有些人會說，這就是模擬情境練習，將來會遇到，尊重比賽對手等等的。但你知、我知，都不如教練心中清楚，這種充其量只是拖延比賽或滿足自己是戰術大師的願望而已，在比賽已經如此懸殊的情況下，真能練到什麼東西，我是不相信的，反而還得到羞辱對手的反效果比較有可能。許多美國教練都強調，比賽不是好的 teaching 時間，而是 coaching，兩者之間是有差距的。

西瓜與控制狂，看起來是天秤的兩端，當然都不是很好。但比起控制狂，西瓜在某種程度上，可愛多了。誰知道他哪一天會不會像安西教練一樣，眼鏡突然亮起來？

當然，我們都喜歡這種綜藝性十足的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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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籃球有關的都可以拿來說。既然是說書，就沒什麼大學問，講得爽快最重要。若還順耳，有空就來捧個場，不合胃口就請自便，來去自如，一切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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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比賽時，最有趣的是觀察有些教練總氣急敗壞，青筋直冒，大喊大叫的比著手勢，有些總是溫文儒雅、氣定神閒的打個手勢或偶爾提醒一下。但現在是疫情期間，教練執教都要帶著口罩，我原本以為手勢的溝通會更多，但實際上，教練們共同的動作都是把口罩默默的往下移。

#籃球 #NBA #NCAA

Beautiful Game

這個大概是在五、六年前馬刺隊盛世尾聲時出現的說法。那是改變 NBA 主流進攻的一種風貌，你很難具體的說到底是哪一種進攻系統或戰術，甚至是什麼樣的節奏建構而成，因為它包含了很多元素，以很多樣貌呈現，但卻圍繞著最簡單純粹的核心思想：flow。其實很多球隊都試著在做，可卻只有少數球隊真正達到了這樣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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