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紛亂擾攘的世界（1）：不識廬山真面目

陳欣雨索性走入巷內，即見四名身著校服，同是面色不善的女子，正立於身前僅有數步之遙之地，以著傲慢神色目不轉睛地審視著自己。

她不為所動，下意識地將視線落定於正中央處，那名身形最為碩長的女孩──只見她身著殷紅色外套及合身灰褲，明晰勾勒著雙修長之腿，僅留至耳下的髮綁作小馬尾俐落紮於腦後，左額鬢角旁的則已全數剃光。

陳欣雨想，此人八九不離十便是她們的頭頭，於是直向那人發話道：

「你們──作什麼跟蹤方若彤？」打自她與方若彤一同步離餐館後，她即感至後頭有人跟著，而今日方若彤剛進餐館時那倉皇失措之態，及身軀上的些許挫傷，依她緘口不言之貌──鐵定與她們脫不了干係！

若真是她們傷害了方若彤，她定二話不說，拿她們是問！

「不甘你事。」聞言，立於中央處最為高大的女子，仍是面色不改地緩然應著，隨之悠然地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上小石，邊以著輕視目光深鎖不遠處的嬌小之人，絲毫未將她置於眼底。

於方才跟進中，她得知她是方若彤的雇主──也就是餐館老闆，想來一個餐館老闆，可有什麼好怕的？她們可是有著四人，縱使她身上帶刀，依人數優勢，她們照樣能將她拿下！

此時的陳欣雨卻不住於底心哂笑，心想這些人倒是把她給看扁了，她可是還沒露出真本事呢，既然如此，那也別怪她等會不手下留情了。

思及此，陳欣雨留存最後一抹善意，復是一問：

「廢話就別再說了，」她沉聲一句，同時收起唇角弧度，隨之鄭重其事道：「到底，是不是你們動了方若彤？」此語一落，只見那名女子──也就是藍熙，仍是副不可一世，其眼底滿溢著的奚落，明示著睥睨物表的高傲態度，隨後繞有趣味般啟唇一應：

「是又如何，」她緩然向前邁步，雙掌皆置口袋，頗有幾分納褲子弟的輕浮，則見陳欣雨依舊不為所動，倒深覺十拿九穩，「不是又如何？」聞言，陳欣雨下意識地冷笑出聲，打算讓她們好好見識她的實力──

縱然她只比方若彤高一些，可論格鬥技巧，依她從小到大跟著自家那頭格鬥狂熱者老爸長年耳濡目染下，可不輸職業級選手──

眼前這幾個小屁孩，更不在話下。

況且不吃一塹，不長一智，她就藉機讓她們好好見識見識，如何才是切實的「逞兇鬥狠」！

思及此，陳欣雨轉而舒緩了下脖子，同時活動全身筋骨，隨之踩了踩方才於離店前，已然悄聲換上的運動鞋，閒適應道：

「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那肯定就是有了。」此語一落，陳欣雨猛地斂眸，面顏同時轉為肅殺，她風馳電掣般迅速朝四人方向奔去，與此同時，一名手下見狀不對，先行挺身繼而接下陳欣雨倏地一記腳背旋踢，力道之大致使其往後退了大步，卻仍可勉強穩住身軀。

一見此景，另外兩名手下連忙接續挺身將藍熙護於後方，藍熙也轉而一擺方才涎眉鄧眼之態，倒有些鄭重其事起來。

她還以為她僅是虛張聲勢，沒想到真會向她出手，既然她要如此，那她就奉陪到底──

不過是個餐館老闆，沒什麼好怕的！

藍熙如是想著，卻見陳欣雨復是一記腳背旋踢，將方才那名率先挺身而出的手下，逕直踢飛於牆，隨後猛出正拳，往其腹部上揍，只見她驀然乾嘔一聲，終是不敵席捲而來之痛意地緩然倒地，見狀，另兩名手下隨之上前幫腔，陳欣雨轉而側身，將重心置於後腳，緊收前腿後，使出後側踢，精準踢中其中一人的胸膛，致使其重心不穩，一個右側閃躲，卻是閃避不及地逕直撞擊身側之人，兩人雙雙跌坐於地，不過片刻再次爬起，正要使出第二次攻擊時，陳欣雨已然以著迅雷之速抵至兩方中央，雙手臂夾緊，致使雙拳交會，從而使出兩側肘擊，則見她們復是倒地，直至片刻後，地上三人皆是寂靜不動，藍熙這才恍然大悟──

自己的三名手下，已於轉瞬間被人完殺！

她不住正襟危坐起來，一雙緊蹙著的眉，先是飛快環視周身一回，下一刻──即二話不說徑直衝上前，卻見陳欣雨忽地將手抬起，以拳背前端狠擊己身人中，她同是不抵力道之大地往後退了數步，直至觸牆為止，她則瞬時驚覺──

身高有一米八六的她，竟打不過一個目測比她矮二十幾公分的嬌小女孩！？

──這像話嗎？

思及此，藍熙強忍著上唇不斷漫開的刺痛，估計方才她那一拳已然造成她些許的破皮──此時嘴裡的血腥味足以驗證，可底心的勝負慾作祟著，她不管不顧咬牙復要上前，陳欣雨這次倒是直往藍熙左顏作勢要打，藍熙下意識地撇頭要閃，卻深不知此招僅是個假動作，陳欣雨實質上卻是以著另一拳，倏地往其腹上揍，致使她又是一陣退步，繼而觸牆，仍未倒下。

她強忍著腹上不住蔓延於身的痛感，猶如千百萬支細針不約而同紮於每吋表皮肌膚般，縱使現下居於下風，仍是不改其性地憤恨向著陳欣雨狠然放話，彌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你別多管閒事！」其眸底不自覺顯露的那抹堅決，不禁令陳欣雨不明所以──

這女人，究竟對方若彤有著何以執念，才會產生如此深沉的決然，而不容任何人插足？

不及陳欣雨應答，她卻聞藍熙復是開口：

「方若彤……我不許任何人動她！」她只能是她的──她一個人的手中玩物！

此語一落，陳欣雨似是憶起了些什麼，眸底一閃而逝絲異樣情緒，她收起預備攻擊姿態，復至一如既往的放鬆模樣，目光卻是深鎖藍熙那正倚於牆之狼狽身影，和不住喘息的容顏，順帶掃了眼其身側已然緩慢起身的三名手下。

她繞有趣味地凝她半晌，恍如定格，下刻卻驀然仰天，開始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見狀，四人皆是一瞬愣怔，藍熙百思不得其解身前女子究竟為何會於此時間點，做出如此反應──

她難道得了狂犬病？

於藍熙迁思回慮之時，眾人聞她繼而道：

「原來啊……原來啊！」而此時陳欣雨瞅著藍熙之眼色，卻莫名添上股瞭然於心，和難以言喻的悲不自勝。

藍熙見身前女人，一會仰天大笑，說著說著，眼角還貌似泛著淚光──

這女人，究竟有什麼毛病？

思及此，藍熙終是耐不住性子地逕直開口：

「有什麼話快說！」就在這時，陳欣雨驀然收笑，復是使出腳背旋踢，驚地藍熙又是往後退了數步，要不是身後幾名手下出手相扶，估計她會逕直跌落於地。

「不准混幫派！」陳欣雨凝著身前四名已然於方才打鬥中，顯得愣頭愣腦的女孩，落下字句告誡：「更不准欺負方若彤！」此語一落，她即掏出袋中手機，拍下她們而今被打得落花流水之狼狽樣，眾人閃避不及，任陳欣雨為所欲為，僅能無力地抬手遮擋些許面顏，卻起不了什麼大作用，隨後她將手機螢幕面朝她們，讓她們瞧見自己此時此刻何以落魄之態，繼而道：「敢再被我發現你們欺負方若彤，或是混幫派做壞事，我會第一時間發到網上讓你們成為鶇城……」說及此，她微頓片刻，卻是緩然勾起一抹邪笑，足以使人發寒，「……不！是全國笑柄！」她接續往右滑了幾張照片，藍熙深知自己已然授人以柄，憋屈著面龐，默了半晌這才撇頭向著三名手下發話：

「我們走！」隨之俐落轉身走往反方向，不忘餘留記憤懣眼色，似要將陳欣雨拆食落腹，直至四人走遠後，陳欣雨這才舒了口氣，揉了下眉心，驀然回身，卻見抹黑影一閃而逝，她有些疑慮地思索半晌，心想定是自己忙了整天過於疲憊，現下又大動肝火地打架，估計這身皮囊也快撐不住了。

她復是活動了下筋骨，這才繼續朝著餐館的方向走去，分明未覺一雙滿溢深哀及眷戀之眸，始終深鎖於身，毫不自知。

……

方若彤進屋後，依例趁著方素雅洗澡的空檔，至二樓母親房內陪伴熟睡的她片刻，直至水聲漸緩後，這才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洗完澡後，她一如既往地做著作業，待至睡前，來了通不明電話，方若彤僅是瞥了眼螢幕，想也沒想地即是掛斷──

她不接任何不知名的來電，反正如果是重要的事，總歸會再打來一次的。

她如是想著，隨之關燈，上床準備入睡，卻深不知道此時城內某處房裡，一抹人影，正緩然垂下緊握手機之臂，垂眸淡然凝著已然纏滿雙拳，仍正微滲著血的層層紗布，靜默不語。

而微亮螢幕左上方處，寫有「堂姊」二字的對話框，那突如其來的數十則訊息，及正在輸入的文字框，與其眉宇間的波折彼此相應，更不住糾纏了幾分。

※備註：「鶇城」為作者假想之城市名，代表主角群們所生活之城市，另尚有北城、莫城、晞城、晏安市、衛市……等，之後會再特別做主角群們生活之時空背景及地圖之介紹；而隔壁棚的《最是晨花夕雪時》主角群們則生活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