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年,當人們問我做什麼工作的時候,我常常都會說我在誘拐外國人去學校,尤其是在搭陌生人便車的時候。
「簡單講就是我開了一間獵人頭公司專門在誘拐世界各國的旅人去台灣的偏鄉學校跟學生講故事。」
通常人們聽到就會覺得非常有趣,然後想要聊更多沙發客來上課的故事,但也很多人聽完後的反應會是......
「喔喔,所以你們做這個就是抽取仲介費這樣子嗎?」
「沒有喔,我們不跟外國人收錢,也不跟學校收錢。」
「不收錢?你剛剛不是說這是你的工作嗎?」
我的確把沙發客來上課當成我主要的工作,只是這個工作不會有收入而已,難道這樣就不能當工作嗎?
我發現,當人們問我在做甚麼工作的時候,很多人並不是真的那麼想要了解我做了哪些事情,他們只是好奇......我到底是怎麼活下去的,以及,我的錢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如果你是想問我收入的話,主要就是接講座吧......我還蠻常會被邀請到學校去分享的。」
「就單靠接講座的收入?那這樣子不會很不穩定嗎?」
而聽到人們這樣說,我其實真的還蠻尷尬的,就連我身邊的朋友常常也都以為靠接講座維生的收入大概就是僅夠餬口而已。
的確,幾年前當我剛開始收到有講師費的講座邀約時,我的確沒甚麼收入,當時就覺得:「哇,我只要一個月有一場講座,我就不愁沒錢用,只要有兩場,我就有多的錢可以拿回家,只要有三場......我還可以存錢耶!」
當時我就想,照這樣來看的話,我每個月只要工作三天就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了,其他時間,我就可以盡情地去做那些不會賺錢的工作。(比如說沙發客來上課、寫文章或是辦免廢市集)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收到的講座邀約真的越來越多,應該說有點太多......如今,就算撇開我本身幾乎不需要金錢也能活得很好的特殊能力來看,我平常的收入其實真的跟許多上班族沒差多少好不好。
偶爾不小心接太多的時候,甚至還有可能會比上班族高......而這也漸漸造成我的困擾。
雖然說我喜歡跟人們分享我的故事,即便是講同樣的東西,但只要我多講一場,就可能有多一所學校有興趣嘗試邀請旅人入班,只要我多講一場,就可能會有更多一點的人願意嘗試舉辦免廢市集,或是更多一點的人願意讓人們搭便車,這個社會就會持續往我想要看到的方向傾斜。
只是,過去兩個月我的講座量就有點爆掉,一個禮拜塞滿六七場講座的狀況不斷出現,我對分享漸漸麻木,對於每一場講座的印象越來越模糊,而這一點都不是好事。
重點是,我發現我在無意識的狀況下產了種"想要挑戰自己收入能多高"的心態。
這樣子的"賺錢"行為,並不是為了要養活自己、並不是為了要給家人更好的生活,只是很幼稚的想要證明自己也可以賺很多錢......
我竟然不知不覺地就把自己給框住了(?)
我知道很多人,很多公司都會給自己訂下一個門檻,每個月至少要賺多少錢才行。當然,我覺得這個標準很重要,因為如果達不到最低門檻,那可能會入不敷出,根本活不下去。
不過呢,卻非常少人會給自己設立最高門檻......
許多人確定自己至少要賺多少才不會餓死以後呢,就開始無止盡的追求成長,賺了很多還要更多。 結果,許多企業因為擴張太快然後硬體或是人力跟不上成長而毀滅,有些企業則是拼命讓硬體跟人力跟上成長,卻在成長趨緩後(比如說疫情)根本負擔不了過大的體質而自爆? 我們不也常看到很多人辛苦工作以後,還忙著兼差打工,拼命想要賺更多的錢,但卻因此失去可以好好生活的時間......跟健康。 原本是為了生活而工作,到最後卻是為了工作而生活。
所以,要賺到多少才夠呢?不知道,對許多人來說,錢怎麼可能會嫌多?
但我覺得,當然要嫌啊! 任何東西只要太多了都是汙染,金錢也不例外。 在收入已經足以滿足生活所需之後,我覺得為自己的收入設一個上限可以避免我們在金錢中迷失自己真正在乎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