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飛星堂的捕快重新關上門,領著靳夫人和小玉逐漸遠去。騰蛇君躺在床上,聽著他們的腳步聲由清晰漸趨細微,直到最終幾不可聞,她躺在床上行功,潛運內力,將離散真氣緩緩聚起,使其遍流四肢百骸,加速治療傷勢。
藉著堂內太醫所煉製的靈藥,輔以破軍星所灌輸的三成真力,騰蛇君逐漸打通原本因受傷而閉塞滯礙的經絡,使體內氣機流轉周天。這套功法她本修習多年,可說是再熟悉不過,但此刻,她雖亟欲收斂心神,卻仍感一股莫名的煩躁,彷彿忿怒、悲傷、遺憾種種痛苦情緒充填入胸臆,令其難以自控。
反覆數次,騰蛇君仍是難以驅趕這股心魔,只得暫且下床,此刻數來已將近過了好幾個時辰,天色漸晚。此刻的騰蛇君氣力稍復,便藉機重新換上軟甲黑袍,靠著桌子坐下,這時,她方重新注意到桌上的那只陶鍋與竹籃。
想是靳夫人與小玉離開得急促,並未將這藥湯帶走。
這藥湯雖早已涼透,但卻仍有一股藥材混以雞肉的甜香,騰蛇君略感飢餓,便悄然除下了面具,替自己倒了一碗藥湯。藥湯裡有一股異常濃重的人蔘味,彷彿是提煉了數支老蔘萃取而成,騰蛇君喝完一碗,腦中突然響了一個霹靂。
「就在兩年前,我染上了風寒,痊癒後身子仍十分虛弱,不出三日,府裡便收到了一支以五色錦緞所纏繞的雪山老蔘。」
喝下藥湯,未過半晌,騰蛇君只覺丹田內一股熱氣湧了上來,充盈心口,跟著暖流遍轉,讓全身都感到暖烘烘的,彷彿正圍著火堆取暖,甚至還有點出汗,精神也頓時健旺了幾分。
騰蛇君凝望著那隻殘留著幾滴藥湯的空碗。
直過半晌,她又倒了一碗藥湯,仰頭一飲而盡,而後又倒了一碗,反覆數次,直到陶鍋湯盡,騰蛇君的丹田內也彷彿有了成堆的炭火,真氣暢旺奔流,有如緊繃弓弦拉滿如月,充盈欲破。
騰蛇君重新戴上面具,站起身來,步伐已然沉穩不少,只見她環顧四周,若有所思。這間空廂房早在她先前查案時,便已詢問過婢女小玉,當時小玉只稱,這間是留給重要賓客來訪時所用的客房,但騰蛇君只覺這間廂房窗明几淨,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在房內更放有數盆蘭花,綠葉正茂,花朵盛開,顯然時常更換花卉,相較於靳夫人自己所住的廂房,此間似乎更加用心。
騰蛇君在廂房內來回走動,突然注意到一個略顯破舊的粗木盒子,被放置在楠木衣櫃的頂端。在滿廂房高貴的楠木雕花傢俱當中,那只粗木盒子顯得格格不入,似乎是由粗劣木料所拼製而成的。
騰蛇君一個輕縱,取下了那只木盒。木盒裡沉甸甸的,似乎裝了不少物事,騰蛇君點起了桌上的燭火,打開了木盒,發現裡頭竟然藏著許多幅掛軸,與掛軸並列的還有一管用青竹削成的短笛。
這管短笛上頭有著橫七豎八的刀痕,歪歪斜斜地刻了一個「燕」字,瞧著字跡軟弱無力,想來應當是個孩子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