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亡夫認為女兒費盡千辛萬苦送來這些錢財,便是希望能改善咱倆的生活,若是將這些錢財長埋於地下,女兒的苦心豈不是白費。從那晚起,煙榕胡同裡的靳家才真正地改頭換面起來。」
「亡夫不只修建了宅邸,還從胡同內窮苦的街坊鄰居裡招募了婢女和長工,還刻意納了幾房小妾,過起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從此,靳老爺的聲名不脛而走,我也成了別人口中的靳夫人。但是,我心裡雪亮,我知道在一身華服底下,骨子裡仍是那個半生在胡同裡打柴燒炭的工人,所以我和亡夫盡其所能,救濟那些一起走過辛苦日子的老街坊,如此一來,也才勉強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動用那些錢財以後,亡夫為怕女兒失蹤之事啟人疑竇,還託人從東州以重金暗地購買了一具與女兒年紀相仿的女子屍體,以薰香棺木送回京城,告知周遭街坊,女兒在外地染上惡疾,不幸過世,還特意請了高僧道士,風光大葬,這才有了大人在佛堂裡看見的那塊木牌。」
騰蛇君靜靜地聽著靳夫人訴說著這段往事,直到看見夫人終於把那碗藥湯喝完,心神好不容易重新平靜下來,才淡淡地說道:
「夫人所說的這樁秘密,確實在我意料之外。但這一切,說到底也與本案無關。您的女兒,也許還在世上,也許早已不在,即便她取得的這些錢財,當真是來路不明,也與本案無涉。」
「大人,請您相信我。我的女兒的確還在這個世上,而且,我知道,她應當就在離此地不遠之處。就在兩年前,我染上了風寒,痊癒後身子仍十分虛弱,不出三日,府裡便收到了一支以五色錦緞所纏繞的雪山老蔘。我的女兒,我的閨女,應當就在這京城裡,只是出於某個說不出的因由,無法與我和亡夫相見。」
靳夫人雖然看不見騰蛇君面具底下的神情,但是聽聞其語調,似乎並不相信自己的說詞,便急著說道:
「若是能找到我的女兒,若是能知道這些年,她從何處取得那些錢財,也許就能知道兇手是為何出手謀害亡夫。我聽小玉說了,那兇手雖然出手殺了亡夫,卻留下了小玉的性命,代表兇手犯案必有其因,而且應與那筆錢財脫不了干係,還請大人明察。」
「夫人乃是思女情切,這才有了這番天馬行空的推論,若是我當真照此辦理,只怕反而會誤了大事。飛星堂查案,自有其分寸,夫人這番話,當真是僭越了。」
「料想應是夫人身子疲弱,以致譫妄胡言,小玉,妳快扶夫人回房休息吧。」
騰蛇君並不理會靳夫人的言語,反而冷冷地吩咐門外的捕快道:
「你倆跟著小玉姑娘,將靳夫人護送回房,不得有誤。」
門外兩名捕快聽見騰蛇君呼喚,連忙進了房中,分列左右站在了靳夫人的身側,美其名是護送,說穿了無異於強押。靳夫人見此情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將那疊泛黃的信箋重新收入囊中,便由小玉攙扶著,緩緩地走出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