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茹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如此兇險的場面,因此她並不慌忙,只是心中不斷暗罵自己的糊塗。
只是一個連眨眼都不及的瞬間,燕珍的手已經被小強使勁扣住了。
「你只會附在別人的身上作亂?除了這種小動作以外你還有什麼真本事嗎?」她忿忿地朝著小強開口,聲調略帶挑釁。除了是虛張聲勢之外,更多是激起了自己的好勝之意。
這名女子正是前段日子裡幫助舒月廳解決不少大小麻煩的「外包商」,奕茹。現在的職業是一位展場主持人,興趣是Cosplay。比較異於常人的,是她擁有「渾沌」的能力,具備將想像轉化成真實的特性,能夠運用「渾沌」所形成的物質來對本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概念造成傷害。「鬼魂」這種東西當然也包含在內;那些不容於現世,來自冥河深淵的住民恰恰好是「渾沌」克制的對象。也因此當舒月廳老是遇到人類無法循正常手段處理的的怪事時,尋求協助的對象總會是她。但奕茹對於身為舒月廳駐事──也就是藍月凈老是開出的微薄薪資相當不滿,要不是自己很缺錢,不然實在不屑接任何和舒月廳有關的工作。
但這次藍月凈雖然只願意支付五千塊的現金,卻承諾願意將舒月廳中某樣極為貴重的物品移交給自己,這她感到相當驚訝。
那正巧是奕茹肖想很久的東西,甚至稱得上是自己和舒月廳之所以扯上關係的關鍵。她曾經多次提出購買的意願,但都被打回了票;藍月凈這次一改平常只給幾千塊、可能坐趟高鐵都不夠的吝嗇,讓奕茹十足感受到這次工作的棘手程度。他長久以來都認為藍月淨是那種就算遇到世界末日都不會和勞工妥協的陰險女人。
「看來這次真的有一拚的價值嘛⋯⋯雖然我還是比較喜歡現金。」奕茹揚起雙手,兩把填裝好子彈的左輪手槍在瞬間脫離了腰際槍套,帥氣地在她的食指間轉動著。「給我⋯⋯給我滾出去!」
奕茹扣下板機,一連轟轟轟地將彈匣中的BB彈毫不保留地射出,一面射擊一面移動。甚至完全不瞄準,不顧對方還挾持著一名人質。話雖如此,這些子彈仍準確地擊中小強的頭、眼、手,被擊中的小強冒出陣陣的黑煙。
「快趁現在離開那邊!」於此同時,一邊向前衝刺的奕茹對燕珍大喊。
燕珍剛從驚慌中回神,正要將被挾持的手抽回時,卻發現自己手像是被人用石膏牢牢黏住似的文風不動。她「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她很清楚現在這種情況,被鬼抓到的意義是什麼。
她勉力看著小強,光是要穩定住自己的眼神不飄走就有困難,但還是很努力維持冷靜,或許是怕附在小強身上的「那個東西」一時激動而有所反應;又或者是想故作冷靜地伺機尋找逃生的契機。不管是哪種,隨著對方越握越緊的手,燕珍很快地放棄了這個想法,雙腳又踢又踹,就是踢不開對方的不動如山。
就只差一句,一句關鍵的台詞,下一個遭到攝魂奪魄的受害人就會是自己。
「放開我!」她終於按耐不住,扯開喉嚨喊著。
此刻四周的其他遊戲參與者早已鳥獸散,看到如此駭人的景象理所當然沒有任何一個人還待得下去。但諷刺的是,剛剛一馬當先的燕珍衝上前去救人,現在反而讓自己落入了險境。
「抓⋯⋯抓到了!嘿嘿嘿──」
「不要欺負老實人!」
「咚」地一記悶響,打斷了小強掩蓋不住的詭笑。接著,如驟雨般落下的鐵拳覆蓋了小強視線所及,漫天飛舞的的黑影隨著勁風壟罩而上,攪亂那乾燥又冰冷的空氣。即便是在一旁的燕珍也充分感受到這股拳威和壓力。
「呃──」小強不偏不倚地又中了一拳。然而這拳雖然看似沉重,擊中的瞬間卻遠遠不及他方才的氣勢,只是拳面輕輕抵住他的胸門發勁,速度很快,看上去卻沒有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
話雖如此,拳上張牙舞爪的黑焰已經震懾了附在小強身上的邪物,鬆開那打死不放的手。燕珍壓低身形,向旁一個翻滾快速逃離兩人所在的位置。
「妳⋯⋯到嘎──底⋯⋯什麼?」小強歪著頭,掰開那蒼白的嘴唇發出幾個音節。甫脫離險境的燕珍倒在一旁蜷縮著身體,不太確定那算不是算是在說話,還是單純發出「像是說話」的行為。
「為──什麼,為什麼打得中⋯⋯」
奕茹甩了甩手,說:「廢話,要是沒有一兩招對付你們這些魑魅魍魎的小伎倆,人家也不會花錢找我。」她盯著小強斷臂處、不斷流著血的部位瞧,這次下手遠比前一次打在阿碩身上的攻勢輕得很多,旨在逼開對方鬆手而已,生怕打在已是如風中殘燭的小強身上真的會揍死他。
「哦?嘻、嘻嘻哈哈哈哈!想⋯⋯都不用想⋯⋯我是不會離開的。這個遊戲⋯⋯不,這個儀式還沒有完成之前,我都不會退下,那⋯⋯那可是我唯一變回人的機會啊!」
「你哪裡來這麼天真的想法,居然會覺得真的可以靠這種騙小孩的把戲還陽?」
小強「喔」了一聲,饒富興味地動了動嘴角:「是不是騙,很快我們就會知道了⋯⋯」
「嗯──看來其他學校玩的鬼抓人遊戲中,之所以有人死掉也是你搞的鬼囉。」
「咳⋯⋯誰知道呢?」
小強話說到一半,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掌盛接自斷臂處不斷流下的血液,讓鮮豔的血泉塗滿了整隻手掌,接著猛力一甩,濺射的血液像是銳利的箭頭疾馳飛散。
奕茹察覺出了異樣,隨手托地、右掌成勾,藉著移動的慣性使勁朝上揮擊。一片黑影自水泥地中竄出,如片片黑色花蕊一般,將來襲的血液包覆起來。血液不若它應有的輕小質量,反倒像是來自狙擊槍的子彈一般,聲聲沉悶、滴滴沉重!
框框框框框!
打在花瓣上沉重的悶響超乎現實到令人難以聯想。
此等重擊來自小強傷處的血液,但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相反的地,時間拖得越久對小強的情況來說就越是凶險。
再這樣下去那個男人會死的。這毫無疑問。正常人這樣流血早該昏過去了,能夠還站在原地發動這麼凌厲的攻擊,也是仗著剛轉移到他身上的鬼魂所賜。其實要解決這場遊戲其實再單純不過:不要讓他抓到下一個人、放著讓他流光血,失去宿體的鬼魂自然而然就不能再作祟。但那顯然不是所有人樂見的情況。
藍月淨給的指示很明確:不可以有人在這場遊戲裡死亡。
否則這次的交易就不成立,舒月廳僅會支付幾百元的出場費。眼前這個人的死活自己雖然毫不關心,但那個酬勞金額跟做白工沒什麼兩樣,這對奕茹來說可無法接受。
「媽的,都是這群死學生害的。」奕茹躲在黑影形成的花瓣後,嘴上一邊咒罵著,一邊從牛仔背心內側掏出一條細麻繩,迅速套了個西部牛仔結。
「怎麼⋯⋯躲ㄑ⋯⋯ㄌ──」小強停了下來,像是快要當機的電腦似的,連句子發音都出了問題,看來不斷失血的身體也快要不能用了。
「怎麼,才幾秒鐘不見就想我了啊?」奕茹身後的賴以抵擋攻擊的花蕊黑影褪去,如泡沫般消散。接著橫腿一掃,接連躲開後續攻勢。她露出堅毅且穩若泰山的表情,一如先前的無所畏懼。真要說的話,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對手放在眼裡。
「嘴硬。」小強開始控不住下垂的脖子,像是彈簧不斷來回點著。「嘖,這個ㄕ──ㄊ也快不ㄒ⋯⋯既然這樣──」
「就像上次一樣把人一起帶走吧!」
小強突然口齒清晰了起來,聲調異常尖銳,拖著搖搖欲墜的腳步移動著。如果真要形容的話,那大概就是像極了一個揹著石頭的男人蒙眼走鋼索一樣。
但他的手並沒有閒著,悻悻地掐指揀下一塊碎骨,嘴裡還誦著不知道於何方的語言、類似咒語的低喃。片刻後,那塊森森白骨彷彿有了生命,上下蠕動著,眨眼長成了一塊倒鉤、無柄的骨刀,看上去極為嚇人。
小強劃開箭步跨出步伐,挪移之間已拉近了兩人距離。同時伸長手臂持刀突刺,骨刀伴隨著利風唰唰地夾帶聲響,絲毫沒有因為是人骨製成的影響而少了半點威力;相反的,奕茹在閃避的過程中清楚的知道,要是被這刀劃中可不是鬧著玩。但她並不再刻意拉開兩人距離,反倒選擇在近戰的範圍裡靈巧擺動腰身,在鋒利的白光下驚險閃躲著。
刀鋒斜削,直指奕茹鼻尖。只見她稍稍後仰,旋轉重心,從容地讓刀光始終在些微的距離間夾縫掠過。儘管驚險,但這正合她的意,這個距離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只知道閃,剛剛的氣勢到哪裡去了啊。」
小強翻轉手腕,趁著奕茹彎腰避開刺擊同時,由上往下居高臨下,有如流星墜地一般乘勢刺來。但這出奇不意的一手卻撲了個空,連個影子也沒有碰到。
壓低身體的奕茹,已經用背靠的方式迅速和小強貼在一塊。接著繞了個圈,便立即竄到了他身後。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說是豪不費力也不為過。她就像是在玩弄獵物,彷彿在她眼中對方的行動都如同兒戲一樣可笑。
「我在閃?說笑嗎?」奕茹拉了拉手上的麻繩,小強感到斷臂處突然一緊,一個繩套已圈住了傷處。隨著繩結緊縮,已強制將出血處束了起來。
「什麼!」小強正要回頭,後腦杓已經挨了一記奕茹的手刀。
「趴嚓」一下好像什麼東西斷了線,小強立時頹然倒地。
燕珍身上披著醫護人員給的毛毯,坐在公園一隅的大理石長椅上。在這大概只有十度左右的夜晚中,足夠保存維持生命最低限度的溫暖。當然如果可以再來杯熱的可可是最好,只是燕珍並沒有開口,今夜的給人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她驚魂未定地搓著手來回摩擦掌心,只是不管怎麼搓揉,都抹不掉剛剛恐怖的記憶。腦袋裡裝的都還是那把白骨作為武器的驚悚畫面,今晚如果不做惡夢就算是幸運了。
她看著紅燈閃爍處,那裡是小強被抬上救護車的位置,幾個人正手忙腳亂地把人送上車。她目睹了處理斷肢和止血的工作,卻完全沒聽見小強出過任何一聲,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幾個同學在一旁低語,說著「就算救回來手大概也不保了」的風涼話。她本想生氣制止,一時間卻又覺得自己沒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的,最終也只好保持沉默。
「怎麼樣?有受傷嗎?」
黑暗中只有微弱的救護車燈光掃遍全場,燕珍一時看不清來人。但很快她就想起這聲音的主人。前不久他們才剛見過面。
那是一張稱不上美,但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的優雅臉孔。
「藍學姊⋯⋯」燕珍忍著淚不讓自己哭出來,但聲音仍不由自主地顫抖。
「這樣看起來,貝努鳥飾看來沒有給妳帶來足夠的幸運呢。」
藍月淨緩緩地自黑暗中走出,一身水藍色的洋裝讓她身上彷彿隨時跟著聚光燈一樣亮眼。在燕珍身邊坐下時,連衣服窸窣的聲音聽起來都十分悅耳。
「不、不是這樣的,我能夠沒事一定是因為學姊的幸運物保佑。妳看,我剛剛可是被鬼抓到,差點就換我變成鬼了。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講出口就被人壓制住,這一定是老天有保佑。」
「是嗎?那就好了。」
燕珍又加碼連點了好幾下頭,接著問:「學姊怎麼會來?」
藍月淨歪著頭想了一下:「嗯,我剛好下班路過這裡,看到救護車的聲音好奇過來看看。」
「痾,這樣啊⋯⋯」燕珍低下頭,覺得這個理由其實蠻爛的,但又不好說出口。
「說實話,要不是親眼見識過,還真的無法理解怎麼有人可以玩鬼抓人玩出人命的。」藍月淨目光停在燕珍脖子上的貝努鳥飾好一會兒沒離開。
「我也不懂怎麼會變成個樣子。」燕珍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中間有什麼奇怪的事嗎?比方說和妳之前在店裡描述的遊戲方式,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我不記得了,剛剛一片混亂。」
「一點都想不起來?」
「對,抱歉。」燕珍雙手合掌,還配上鞠躬。「剛剛的畫面真的有夠恐怖的,現在想起來我的手都還會痛呢。」
燕珍伸出她褐色的手腕,上頭隱約還見得到被人大力掐住的勒痕。
藍月淨倒抽一口氣,上頭的勒痕貨真價實的嚇人。她神情略顯得抱歉,只好不再過問。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好幾分鐘,一直等到第二批救護車來到。燕珍上了救護車後簡單向藍月淨告別,還不忘再度感謝她的飾品所帶來的好運。藍月淨雖然覺得多餘,但還是跟著揮了揮手。
她看著方才進行這個怪異的遊戲的災難現場不發一語。這個看似單純的遊戲究竟何以變成這種煉獄般的場景,當中必定有什麼關鍵的環節是自己沒有看見的。不過目前獲得的資訊量實在太少了,實在不足以作任何判斷。
「有空發呆還不如趕快匯款。」
正當藍月淨沉思的同時,冷不防一道冷語從她身後傳來。
「嗨奕茹。」藍月淨嘴裡打招呼,但表情絲毫沒有歡迎的意思。
「少給我在那邊裝熟,收據我開好了麻煩妳趕快匯款。還有答應我的那個東西。」
「嘖,妳真的是很猴急。」
藍月淨拿起手機操作銀行行動APP,沒多久就把金額敲好傳出,不多不少正是五千元。
「收到了,讓我看看⋯⋯欸,啊5%營業稅還有二代健保妳都沒算啊。」
「剩下的我再用現金付啦,妳來店裡取貨的時候我再一併奉上。」
「哼,如果我不說妳該不會打算裝死到底吧。」
「沒有沒有,我怎麼會。」藍月淨微微一笑,似乎不受奕茹的酸言酸語攻勢影響,也許早就習慣了,也或許是背地裡真的就這麼盤算。不過不管怎麼樣現在都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些我們晚點再處理,我先問問和正事有關的。剛剛妳在現場有看到什麼奇怪的事嗎?」
奕茹聞言,在藍月淨身邊坐了下來,一邊掏出她的左輪手槍甩著。她一下看著槍頭、一下又看向遠方。
「那個附在別人身上的鬼,」奕茹粗魯吹了口氣,把槍上的灰塵一「噗」地一下吹走。其實上面就一顆沙粒大小,犯不著這麼用力。「──看起來並不是第一次參與這個遊戲了。這還蠻奇怪的。」
「奇怪?怎麼說?」
「妳想啊,一般而言,如果我們講到招魂的儀式,通常都是隨機叫出鬼還是靈之類的渾蛋嘛。但這個個案卻非常不一樣,對方好像不是第一次加入這個遊戲了,該怎麼說呢⋯⋯這個傢伙就像是為了拿贈品而一直去參加不同活動,但是因故一直失敗,只好不斷參加下去的感覺一樣。」
「那個贈品就是還陽的入場券囉。」
「大概是這樣。詳細的情形是怎麼樣我也沒把握,這只是我的感想。但是這也沒道理,如果這個儀式是為了讓鬼還陽,那只要在附身那一刻起就裝作沒事就好,幹嘛這麼大費周章弄死這麼多人?」奕茹雙手一攤後又接著說,「算了不關我的事,我沒有很想知道。」
「很具有參考的價值,謝謝妳。」
「跟我道謝不如多給我一點錢。」
「嗯⋯⋯很具有參考的價值,謝謝妳。」藍月凈像是跳針一樣的回覆讓奕茹翻了白眼。
「算了,跟妳盧這些也沒用。事情告一段落後我等妳通知,到時候我會去舒月廳拿回該是屬於我的東西。」奕茹站了起來不再理會藍月凈,無聲無息地悄然消失在夜裡。
藍月凈望著遠處燈火,這個空曠的河濱公園擁有得天獨厚的夜景優勢。沿著大漢溪邊築堤而成的人工溼地和埤塘此刻正與天上明月和星點相互呼應,河岸邊垂下不知名的千枝纖葉妝點在河面上,這在都市中格外難能可貴的畫面實在令人難以聯想今晚在這裡發生的恐怖事件。
「也太久了吧。」藍月凈看了看時間。雖然不喜歡加班,但逼不得已的時候還是會偶爾為之,她唯一卑微地請求,就是希望工作不管多困難複雜都可以早點完成。
然而這一等,又等了將近三十分鐘。工讀生這才提著不知道哪買的手搖飲和碳烤,踩著悠哉的腳步走進公園。又左顧右盼了好些會才看見藍月凈的身影。當他走近時藍月凈用明顯不月的表情嘖了一聲。
「你是跑去哪裡?」
「買宵夜啊,我還沒吃晚餐捏。我連續工作這麼長的時間吃個東西不為過吧。」
藍月凈少見地嘆了氣:「唉,我交代的事呢?」
「安啦,我剛來沒多久後就問到了。」
沒多久?
藍月凈心中抱怨著,距離他們從舒月廳趕過來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以上了。
「那結果呢?」她暫時不想深究工讀生為什麼不早點面報成果,然後就可以趕快收工的問題。
「來的時候我剛好在救護車附近看到一個男的坐在地上休息,是遊戲開始的時候第一個被選出來當鬼的男生。我就跑去問他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事嗎?」藍月凈到場時只看見斷了一隻手的男人,後來上了救護車。顯然不是工讀生口中說的人。
「他說除了口很渴很累,腦袋痛得好像被人揍過以外,一切還好。後來也沒有送醫啦,休息一下後就被警察帶走了,聽說就是他把送醫院的那個學生手折斷的。」
「他還有說什麼嗎?」
「有件事蠻神奇的,」工讀生表情一沉,壓低了聲音說,「他說自從他念了祝禱詞後,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腳底衝上來,好像要奪取他的意識一樣。然後他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只看到滿地血跡,然後就是救護車和警察趕到這裡。至於發生什麼事情根本完全沒有印象。」
「祝禱詞?這先前燕珍好像有提過。」
「我記得那位運動型正妹是說過,還有講到要把自己當作『誠誠』這件事。這當中一定有什麼關聯。」
「你有把祝禱詞記下來嗎?」
「我用寫的。」工讀生轉過自己的手機,記事本APP上寫了短短幾行字。
浮羅世界明淨土,燃燭莊嚴身為佛。
幡引幽冥以為召,符落懸河擬言說。 淨幡、 燃符、 世界莊嚴、 幽冥懸河。 幡請卓彥誠出佳城, 超拔三界收圓赦因果。
藍月凈讀著這行字沉默了好一陣子不說話,眼睛瞇成了一條線,甚至令人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這下反倒是工讀生急了,趕忙問:「怎麼樣?看得出什麼嗎?」
「這段文字傳給我。」
工讀生聞言也不再多問。他見到藍月凈的表情如此嚴肅,即使再怎麼白目,最起碼的氣氛他還是看得懂的。於是他乖乖地把訊息傳給了藍月凈。
藍月凈收到訊息後快速操作了轉傳的動作,至於是傳給誰工讀生就沒有看清楚了。
「我先簡單說明一下。」藍月凈收起手機,表情和緩多了。她本就是個情緒波動幅度較小的人,即使激動也很快能夠調適自己情緒。「這個遊戲⋯⋯或者該說這個儀式,從頭到尾都是個陷阱。不管前面的故事多麼離奇、多麼恐怖甚至說唬爛,都已經不是重點了。」
「蛤!」工讀生一臉錯愕,不明白為什麼藍月凈會這麼說。
「問題就出在這個祝禱詞。」
「不會吧,我頂多覺得這詞很假掰很刻意。所以是哪裡奇怪?」
「名字。為什麼發明祝禱詞的人會這麼清楚名字。」藍月凈用手指敲了敲螢幕。
「妳是說『卓彥誠』啊,這倒是很奇怪沒有錯啦。」
「應該說,為什麼是這個名字?在我們知道的故事裡,『誠誠』就是『誠誠』,假設『卓彥誠』真的是那個故事裡『誠誠』的名字好了,最一開始發明這個遊戲的人要怎麼確保被召喚出來的魂魄真的就是同一個人呢?」
「什麼意思?」
「你想想看,我們如何有辦法保證被召喚出來的魂體就是原生故事裡的悲慘主角。」藍月凈滑了幾下手機,利用搜尋引擎搜尋了這個名字,同名同姓的相關資料和人物就有四十人之多。透過已開放的政府資料查詢,就算排除已經身故的人選,也至少超過五人以上。
「那又怎麼樣,這不就是這個遊戲的目⋯⋯」說到一半的工讀生突然也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如果這個遊戲最開始的目的是為了讓「誠誠」安息。那麼就應該準確地找到目標,最基本的就是避開同名同姓的問題。就算加了一個要把自己當作「誠誠」的扮演前提也毫無意義,沒有任何一個玩家真的見過誠誠,天曉得他長得是圓是扁,更遑論要把自己角色扮演到這種程度了;也就是說,設計出這個祝禱詞的人如果處心積慮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沒有道理會犯這麼基本的錯誤。
「一般來說,招魂都還會附上生辰八字,還有其他更詳細的資料,甚至在世的信物,目的就是精準地找到應該招的魂魄。但顯然這個遊戲從頭到尾都不是這麼打算的。」
「按照先前羅元齊的質疑,這個遊戲看來不是為了讓『誠誠』安息。現在又說這個儀式也會召喚出一堆不是故事主角的可能性,八成不是為了讓他復活。那現在到底是怎樣?」
「那就要找到設計這個遊戲的人問問了。」
「妳有頭緒嗎?」
「是有一點。」藍月凈表情凝重。
「但我們還需要更多幫手幫忙。」
大家好,我是吃什麼倒什麼的
雲說。 除了怪談、都市奇幻故事以外,主力是寫台式冒險小說。 如果你喜歡我的故事,歡迎追蹤和點愛心。
1月份真的爆炸忙、無敵忙、世界忙,不管工作或是家庭都有超多事情要處理。接下來即將步入比較和緩的2月,希望可以穩定維持寫作量。不需要再熬夜寫小說惹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