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電腦教室獨自一人,輸入成績,戴口罩,四下很安靜,原本想一小時之內完成,不料慢慢輸入、又稍微校對確認後,時間已經下午五點多。
察覺自己給成績與以往不同,因為新冠,成績衡量不再是試卷上的數字了,從五六月開始,線上教學全面展開,隔著螢幕似乎就會慢慢察覺誰是真心聽課,而誰只是將電腦擺在一旁,逕做私人的事,甚至名字顯現電腦,而人與神魂皆丟失。
我逐一看著名字,想著學生上課時與我的互動,成績加減時不再齊一化,有些人我給他八十幾,那認真尾隨我在文本中感受作者書寫魅力的,我清楚誰是我忠誠的隨從。當然我無法記得所有學生的名字,但僅就我印象能及,給予成績。
我感覺自己蛻變。考察不再僅憑白紙紅字的分數,而更多的是上課的態度。
完成後我離開電腦室,越過廣場走上二樓的辦公室,雖然完成得晚,也猜測同事應已下班,但仍然想碰碰運氣。果然撲了個空,但心下想著無妨,週一再來一次。
但最近睡眠不好,非常懶怠,久坐近兩小時體力就有些支撐不了,於是離開學校打算來一杯卡布奇諾座小確幸。
想著既然已經到了學校,那麼乾脆順路走去看看紫薇花。一路穿越操場,靜悄無聲,而科館彷彿有人,日光燈敞亮,但操場上映現的艷陽更是張狂,一片如天際沉落的銀河,我戴上墨鏡。
走著走著,夏季依然滿眼綠,走著走著另座科館到了。而紫薇花唯獨一朵尚淡淡地在枝頭微吐紫氣,其餘,葉綠,枝枒正垂掛深棕色的成串果實。
我欣喜地想,這夏天她是盡責地開滿花卉也開盡了,展現她的柔美如一曲絢麗的舞曲,可以好好休養,再待明年此刻了。花開好了,訊息告罄了,我接收了,感謝她賦予這個多災難的夏天一種安適自在的美感。
四面望去,已經無花的聲息了,綠是所有樹種的全部調色,等待時序的舞台遞交而來,她們就能粉墨豋場盡情展現自我。我也等待著,而這樣的等待真叫人好奇、盼望,與期待,便感覺四季都有鮮美的花卉能滿足雙眼。
然而頓感,若那人也四季皆在此地,該多好。但不可能的了。也許我所處的世間必然要獨缺他這款別具一格的異樹了,他大概只開到明年了,然後將被移植到他處,多麼令人焦心阿,時間緩緩倒數,用千百斤重的鎖鏈也無法讓時間停滯流動,然而人生又不是沒有離別之慟,只是每次襲來都心傷感著。說是時間會調節一切,我看也未必,體魄越活越薄,人生的終點越來越近,對任何的相遇越來越珍惜,於是道別時也特別吩咐以珍重,傷感倍增。而後,又不願說些什麼慰留的話,言行舉止似乎看淡一切,但心底卻早刀痕遍布。不可說不可說,一來傾訴了又如何,徒增彼此困擾,二來,永遠尊重他人的決定。我也只是跑龍套者,不足在他的生命中畫上一筆精彩的塗彩。
飛鴻踏雪泥阿。
偶爾此感飄若游絲,偶爾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力圖將重心放在自我的身上,因為有其他使命,以及其他的,對他人的承諾。得實踐阿,既然立志就得實踐。
離開,漫步,回車棚。
今天著一件僅穿一兩次的洋裝亮相,當初買下,是愛其腰帶可以往返腰間數圈,而變作螺旋狀不斷盤桓直上,乍看宛若羅馬鞋的設計感。裙擺皺褶又折疊交錯,如扇形紛紛層層,風一吹來滿足我希臘女人般的美感嚮往,美中不足是其厚棉,要對抗夏天的熾熱,較難。而我,穿搭一件五分袖橘紅小外套,膚色仿編織鞋。看見這樣的自己尚屬滿意,雖然已無腰部曲線。
宅居太久了,胖肥上身,很擔心衣服勒我太緊。然而能穿上她們,回校園時彷彿也回到往昔的日子,平靜而有沖淡式的美好。
朋友順利懷孕,另一位朋友說要做青木瓜給我吃,遠方的訊息皆可喜,而我的思鄉之情在朋友的撫慰也終告段落。課程亦然,想那些陪伴我的學生阿,每次我懷疑是否自言自語時總有幾句溫暖的人聲說:我在。兒子也是阿,他說:媽媽我在!我的周遭有書籍,一本一本,逐步交織成現在的我,形塑價值觀。好像精神層面強壯起來,閱讀讓我得到寧靜。唯獨身材待處理。睡眠依然故我地難馴。
八月將來時,我的職涯有新挑戰。願一切安順。然而即便坎坷,我也會召喚人際關係中的真菌、蜂蝶、樹種前來協助我,深信我也能在工作上更高聳挺拔。
需再把跌宕不休的心收回!寧靜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