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八日

牙痛又泛起，但已不想回診，畢竟連續兩回治療，吃止痛藥、抗生素，齒痛安順了三兩天後又開始疼，除非我捨棄對口慾的依賴，否則它如影隨形，忽熱烈昂揚，忽輕微隱約。

而連假少不得與吃為伍，通常回家首日，更是爆裂式地吃食，腰果、核桃、杏仁一顆接著一顆，用完晚餐還泡了芝麻牛奶，撐得胃如熱氣球，雖然潔牙兩三次，幾近將嘴角的皮磨破，但隔幾日口腔潰瘍的疼痛依舊氾濫。

想著它更痛，不想它，依舊感覺有什麼撓得人心情無法平靜，今晨，用棉花棒深入口腔確認疼痛的位址，發現並非牙齦根處，而是與智齒相近不遠，在喉頭邊疆的皮肉上，棉畫棒左右探索，竟發現一盆地，凹處莫非是細菌侵蝕？害怕的心更加擴大，顧不得中午可能下雨，就衝進藥局買了噴劑。

然而隔二三小時噴了一下午，仍未見止痛，皺眉不已，這種毛邊的小事最是惹人生厭。

然最近臉書恐怕已不是我的王朝，非帳號被盜，而是不知名的網頁，大約是大數據蒐羅我的習慣而推薦的臉友布滿版面，我曾經吸睛地從第一則滑到不見底的N則：獨立書店、美食菜餚、日劇、日本旅遊，一則則目不暇給，如果我有許多休閒時間，如果我有吸納新知、分析資訊、判讀統整訊息的腦，那麼我樂意接受臉書丟過來的隨機訊息，但我沒有；我禁不起體力絆腳、精神萎頓，常常滑著，眼睛便轉為疼痛，字跡窄小，視力遭殃，而我的追蹤的作家、朋友之日常，常常被擠迫到不知何處去？我常常得滑過三四則無關緊要的訊息，才換來朋友熟悉版面，或略陳近況，或與孩子的合照。

而後網路或電腦收訊不佳，臉書頁面竟然不安分地閃動著，彷彿跑馬燈，未知將於何處停格。

算了，這麼吃力的行當，不適用我這種資訊低階的生物。翻開紙本，一頁頁地閱讀而下，然而即使故事稍有催眠大法，也寧可在文字的眠床裡獲得安穩的身心。

最近計畫暑假旅行，原本想跟團北越，一窺下龍灣之美，那是曾一齊到峴港的旅伴推薦，但自去年從中越返國，不太愛美的我赫然發現臉頰竟有熱赤斑痕，美其名叫腮紅，說到底便是曬傷，不敷面膜的我，趕緊網購韓國雪積草面膜，日日逼迫自己再懶也要敷一片，一個月善加照顧下，紅通通全消散。

雖然對中南半島熾烈的陽光敬謝不敏，但始終無法忘懷在艷陽底下吸吮冰涼越南甜咖啡的滋味，浮沉在杯裡的煉乳，是夏季的救贖，冰塊在杯底左右躁動，搖一搖，拿在手上，便是行動式冰箱。那時節哪管脂肪體胖，只記得美妙的飲品，在那國度中陪伴咋舌於夏日的我。

但這回決心到個能避暑的地方，按下北越不表，日本的北海道也曾去過，若舊地重遊，對我而言還得下極大的決心，比方有人在那，尋求一見，或亟望饗宴，無奈兩者皆無。那麼我心底的盤算是到大陸，雖然還未訂機票飯店，但盼能成行。

至於曾起心動念的釜山濟州島，只好等冬季了，據說夏季多雨，雖屬隨遇而安之人，但雨之繁弦急管必也阻撓我如野鶴般翱翔漫遊，想想作罷。上周五深夜逼迫自己做完釜山自由行的功課，大抵完成，卻在天候卡關，於是向朋友說，一定要在冬季去那兩個地方的其一，否則浪費我一個晚上熬出來的精神氣力。

然而日子過得看似閒散，卻也心事重重，時光消逝迅速，見鏡中顏蒼老，雙眼黑眼圈，增胖的體型使得臉垮，體力不如從前，而雙親也見老態，常常如兩只玩偶坐在客廳沙發，時而交談吃飯，時而看新聞報導、綜藝節目，看著他們揣想自己老後，看著他們深恨自己成為一事無成的蒿草，未能及時報答親恩。要多少努力才能照顧好雙親的老年生活？至於亦在走下坡的我，是否也能好好珍惜自己，再莫管他人如何衡量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