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ANG
Questionnaire Survey-31
關於裂嘴女的軼聞有很多,雖說是日本流傳的恐怖怪談,但在怪談裡面也算是數一數二耳熟能詳的故事。
何瑞旭不太確定這算是好運,還是遊戲難度其實沒有想像的難,但能省去跟簡哥詳述之後可能發生的危險跟風險,讓他輕鬆不少。
「小箱子裡面裝的是金銀財寶。老先生,我想那正是麻雀想要送您的好禮物。」
重新走回第一個房間的桌子前,何瑞旭坦承說。
他還有點擔心NPC會不會突然一個回馬槍表示自己根本不想要金銀財寶,但顯然只是自己想多了。
老先生在簡哥那心疼到不行的眼神下把小竹箱的蓋子蓋上,小竹箱便在兩人眼前消失,而後又在大竹箱上一揮手,便將不知道什麼時候抓著的布袋交給站在前面的何瑞旭。
「現在這是你的了,好心的孩子們。」
何瑞旭才一接過布袋,便聽見手機傳來叮咚聲。他跟簡哥一同拿出手機,果然兩人的畫面上都彈出了新的提示窗。
【提示:恭喜獲得麻雀的巧克力。】
【說明:只溶你口不溶你手,大人小孩都喜歡的甜甜味道。】
「恩⋯⋯要試吃一顆嗎?」扯開布袋口,何瑞旭一臉自己沒有要獨吞的意思。
袋子裡的巧克力不多,大概有三五片金幣巧克力跟數顆包裝成珍珠模樣的巧克力球,香香甜甜的味道聞起來也很正常。
雖然不知道遊戲世界裡的東西到底能不能吃,但簡哥拿到的錢都能花用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可惜簡哥瘋狂搖頭拒絕,好像碰到巧克力就會遇上壞事一樣,一點也沒有接觸的打算。
「⋯⋯好吧,那我先收起來了。」坦然地把巧克力收進口袋裡,何瑞旭想簡哥待會大概會更加逼著自己先走。
與其讓他拿著小刀在後面製造危險,不如自己主動一點還比較安全,於是跟NPC鞠躬確定沒有新的對話後,何瑞旭便毫不留念的離開房間。
才一走出門,何瑞旭便發現眼角餘光多了東西,這次倒是有足夠的時間跟機會能在簡哥之前把東西撿走,但這又增加在第二扇門前的武器讓何瑞旭感覺更加心慌。
第一次是萬用瑞士刀,第二次是電擊棒。何瑞旭確定電擊棒不是自己準備的東西,但這兩個道具都指向差不多的用途;把其他人放倒。
何瑞旭很清楚自己的體育能力,頂多就是中間偏上的程度而已,雖然不認為自己比簡哥弱,但絕對沒有打贏傳說中的怪談的可能性。而何瑞旭認為簡哥應該也沒有天真到以為自己有辦法用小刀幹掉裂嘴女。
所以道具大概不是拿來打怪的,而是用來攻擊隊友製造逃命機會。
「待會一樣我走前面?」起碼現在確保了自己不會突然被電暈,即使有點可疑何瑞旭只想著能離簡哥遠一點是一點。
「只要有一個人通關應該就沒問題了,我們分散一些萬一有什麼事情比較好逃跑。」
Questionnaire Survey-32
再三考慮後,何瑞旭還是把布袋裡的巧克力拿了一些出來放口袋,畢竟那個老土又舊的紅色布包,怎麼看都不適合拿來當送人禮物的包裝,說不定還會連帶巧克力被嫌棄。
不如讓巧克力直接維持巧克力的模樣,這樣要交給裂嘴女的時候應該會方便一點。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你知道待會會發生什麼?」跟還有餘裕蹲下重綁鞋帶的何瑞旭相反,簡哥一離開第一個房間就抖得沒完。
「不知道,但我猜可能會被問那個吧?」
「你知道還能這麼淡定?」
「我、我可告訴你,這把小刀殺不了人,你、也別指望我會救你。」從剛才對峙瑞士刀就沒收回去過,簡哥威嚇似的又揮了揮刀子。
「嗯,但是要是逃走了問題還是無法解決。」綁完鞋帶何瑞旭開始做些簡單的暖身運動。
「不解決問題就無法離開這裡。」
雖然死了很可怕,但就算逃過一死,回到這條走廊也不算結束。
特地戴的那只腕錶自從進來後指針就沒再動過,更別提手機了,雖然能看見自己傳出去的消息被已讀,卻一直沒能收到回覆,不知道跟自己約好的那些人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無論如何可以確定的是,乾等不會讓遊戲結束。
作為一個第一輪遊戲怎麼結束都不知道的失敗體驗者,何瑞旭比簡哥更擔心遊戲到底該怎麼落幕這件事。但聽起來簡哥第一次的遊戲結束的很輕鬆,所以自己還是別多提了,不然被認為是帶賽倒楣鬼只會讓情況更糟。
「但是,右邊房間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吧?說不定⋯⋯」
說不定也只是個簡單的問題。
說不定根本是自己猜錯。
何瑞旭當然很想這樣想,但如果對方的目的真的是想搞死自己,看自己掙扎呢?
「無論如何,我把後背交給你了簡哥。希望你別從後面捅我一刀。」苦笑說著,何瑞旭暗自把電擊棒又藏了藏。
他心想如果能送一個隊友就解決問題,還算是輕鬆的了。
但轉念一想,如果巧克力真的是為了第二扇門準備的道具,說不定第三扇門的通關道具就在第二扇門裡面。
就跟大家會想選擇黃金錢財一樣,第二扇門為了活下來也有很高機率會選擇犧牲隊友,從這樣的前提思考,說不定讓隊友也活下來才是通關第二關的正確答案。
「如果不行,就先跑到走廊再⋯⋯等等、不對!」
「是只要一有問題就回到走廊,NPC說過了可以回去!」
原本只是想再次提醒的何瑞旭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快步地走回放著說明版的地方。
「我懂了,題目裡依序完成的意思。」
「不是依序進門,而是進門之後判斷完成任務的順序。」雙手抓著壓克力板,何瑞旭認真說。「有可能中間的門不是第二扇,要先去最左邊的門再回來。」
但跟他預期的相反,簡哥沒有因此歡呼或是鬆了一口氣,反而站在原地露出了一臉無法理解的怪異表情,好一會才終於開口。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最左邊的門,這裡不就只有兩扇門而已嗎?」
Questionnaire Survey-33
超出預期的回話讓何瑞旭一愣。
他瞪著簡哥的臉想要找出說謊的證據,卻只看見簡哥對自己的質疑跟不信任。
「我就覺得你這小子怪怪的。」刀口向前,簡哥瞇起眼睛。「說什麼裂嘴女喜歡巧克力⋯⋯看著還以為是個老實的學生,但一開口就是心機算計。還說什麼自己死了五次?」
那一步步把何瑞旭逼回了走廊,逐漸靠向第二扇門。
說到底自殺跟被殺的感受還是截然不同的,何瑞旭感覺自己背脊發冷、寒毛直豎,就怕簡哥直接把刀捅過來。
但旁邊的門明明這麼有存在感,三扇並立的模樣也毫無疑問的融和,讓何瑞旭無法接受的想要澄清。
「等等等,簡哥你真的沒看到這個嗎?」
「哪有什麼這個那個,你這小子到底是嗑藥還是想騙我?」說著刀子就往前一戳。
看見還沒完全伸出去的手差點被捅出一個洞,何瑞旭嚇得倒抽一氣,感覺自己雙腿也有些發軟。
「你最好自己乖乖打開門進去。」
「不然老子也不在乎捅你幾個洞再把你丟進去!」
威嚇話已說盡,何瑞旭幾乎快要背抵上門。
如果兩個人都看到第三扇門還有出了事可以逃出來的空間,然而現在的情況,何瑞旭確定簡哥不會讓他有機會活著出來的。
「我、我知道了。你那樣用刀頂著我我沒辦法開門啊。」
右手移向口袋,何瑞旭悄悄握住剛才分出來的巧克力。
可這個小動作沒錯過做盡小偷小摸壞事的簡哥眼裡,簡哥知道何瑞旭手上肯定也沒有什麼殺傷力強大的武器,於是一手遮著臉一手握緊瑞士刀便往前攻擊。
這反倒給何瑞旭了機會,他身體一側左手拍開簡哥攻擊過來的右手,右手改握住電擊棒就往人身上按。
像是電視上的搞笑畫面一樣,簡哥慘叫著抖了幾下便躺平在地上。
何瑞旭不敢第一時間碰他,只踢了兩下看簡哥沒有放開握刀的手就放棄了。畢竟他不是殺人狂,也真沒殺過其他人,對何瑞旭來說如果有其他和平的解決方式,他便會選擇後者。
「簡哥,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蹲在眼神還有些恍惚的人面前,何瑞旭誠心誠意地說。
「我真的看到左邊有門,我知道你不相信,那我就先進去一趟吧。」
說完起身。何瑞旭不抱期望的希望簡哥能把自己沒強硬奪走瑞士刀這件事情當作他表示的誠意。
但他心裡其實也知道,其實他更怕拿走了瑞士刀會造成簡哥狗急跳牆,到時候拚命想要弄死自己才是最麻煩的局面。
「要是這次能活著回去,我就去報名個什麼跆拳道、空手道,學一下防身術好了。」拍拍衣服,何瑞旭重新站到第三扇門前。
那斗大的招牌實在不像是自己的幻覺,可跟前兩扇門不同風格的文字也確實無法讓人聯想到規則。何瑞旭雙手按在門上,忍不住猶豫起來。
他害怕自己選錯,也沒有證據證明目前為止做的都是對的,但回頭看看還倒在地上的簡哥,似乎更沒有其他退路可以選,於是深吸一口氣,他睜大眼睛推開眼前門扉。
Questionnaire Survey-34
霎那間出現的畫面讓何瑞旭嚴重懷疑起自己。
他剛剛明明為了不要錯過任何線索還特地瞪大眼睛,卻為什麼完全無法理解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
貼著臉頰跟身側的冰冷讓何瑞旭知道自己現在躺在地上,也能從眼前印象深刻的白色格局判斷出地方,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回到上一次的白色房間,還是現在躺在地上疼的想吐的狀態?
他的視線甚至是暈黑泛紅的,就如他每次斷氣前會看到的景色一樣,明明感覺不到,卻會覺得時間的流速好像變慢了;那種生命力一點一點在流失的疲憊感,好像疼痛難受都從指尖消散了一樣。
於是何瑞旭知道自己死了,要死了。
也許他做錯了選擇,是他沒有相信簡哥的錯。
他什麼時候自大到認為自己看見的就是真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再努力,結果卻就這樣結束了,何瑞旭真的很不甘心。
「......不想死。」
他聽見自己說。
「⋯⋯我不想死。」
但又好像不是他自己說出口的。
那明明是他的聲音,即使破碎的含糊不清,他也能認出來。
可是何瑞旭沒有印象。
那一聲一聲的痛哭求救,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想活下去嗎?」突然的,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
那是何瑞旭從沒聽過的聲音,卻又覺得聽了很多、很多次。
熟悉、安穩,又害怕。
何瑞旭已經沒感覺到痛了,他像是一團浮在空中的意識一樣,有點恍惚,有點不知所措。
「我能讓你活下去。」那個聲音說。
但何瑞旭還有些遲疑。
他知道自己死掉了,死了好多好多次。
有刀子直接捅破心臟的、有吸毒喝藥的、有憋死自己的、也有不留餘地的。
雖然他看不見但卻能想像被打破的腦袋讓地板變得多麼悽慘,如果要以那個模樣活下去,何瑞旭覺得還是死了比較好。
聲音卻笑了笑。
「我會讓你完好如初的活下去。」
像是完全知道何瑞旭在想什麼一樣。
可何瑞旭更不明白了。
是他自己選擇的死亡,雖說有些怨言,也是他應得的。
「你不想被救嗎?」於是聲音又問。
救。
多美好的一個字眼。
何瑞旭當然想,他一直都想要有人把他從這個格格不入的世界中救走。
他假裝正常人假裝的太久,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正常的了。
「那就行了。我會救你。」
「作為約定,你不能跟其他人說你遇見過我,否則我會殺了你。」
何瑞旭還來不及點頭答應,便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躺在走廊上,原本的三扇門已經變為兩扇,從那毫無痕跡跟多餘距離的廊道看來,倒像是如簡哥說的從來沒有第三扇門一樣。
「是夢嗎?」他揉著腦袋坐起身,卻聽到手機又傳來叮咚一聲。
被電昏的簡哥還躺在不遠處,這讓何瑞旭有些不安,又能放心地拿出手機確認內容。
他想,待會要好好跟簡哥道個歉,是他太過自以為是而忽略了整個隊伍。
然而,出現在眼前的提示內容卻讓何瑞旭心涼了下去。
【您的隊友0038已下線。】
【隊伍解除。】
點掉提示視窗,可以看見清單裡的0038已經變成灰色,何瑞旭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爬到簡哥身邊,但不管怎麼摸都已經無法感受到任何生命跡象。
簡哥死了。
Questionnaire Survey-35
何瑞旭花了很長的時間來了解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雙手握著手機,一次一次反覆的滑著螢幕,但不管過了多久都沒有其他新的變化。
不管是時間還是電量。
他點不開0038的對話視窗,隊伍頁面也被清空,躺在身旁的簡哥存在卻冰冷,讓這看似正常的狀況更加異常。
何瑞旭無法判斷簡哥是什麼時候死亡的,也無法判斷他是怎麼死亡的。照常理來說電擊棒的電力應不足以致死,但在這個空間裡又哪有什麼常理可言?
幾個自責的想法浮上心頭,卻遲遲沒有殺人的實感。
因為並不是故意的。
但確實只剩下自己活著。
這種意識到自己真的在跟不知名的東西對抗的感覺並不好受,何瑞旭哭了好一會才讓自己接受這點。
「我還活著。」他扳開簡哥的手拿走被緊握著的瑞士刀。
「在這裡尋死已經毫無意義。」用力揉了自己的臉說。
何瑞旭可以為了別人去死,那是因為他覺得其他人比起自己更有活下去的價值。
但要因為別人害他變成殺人兇手而自殺?
他現在只想把導致這些事情發生的始作俑者抓出來揍一頓。
收好瑞士刀,何瑞旭小心翼翼地推開第二扇大門;已經失去隊友的他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只能依靠自己存活,於是再次握緊口袋裡的巧克力,盡可能不發出聲音的往前邁進。
跟另外兩肩門相反,這扇門黑的根本看不清房間輪廓,只知道前方有一座路燈在閃,就像是自己突然穿越到深夜的街上,不安感讓人忍不住壓低身姿放慢腳步。
何瑞旭看著眼前的光線往右揮了揮手,他試圖沿著牆壁靠過去,也比較方便之後逃跑。
但不管他怎麼移步都沒能碰到牆,眼前的光線也沒隨著動作偏移,彷彿他只是抬起腳又踩上原地一般。這怪異的感受令他馬上後退想要摸上門把,卻發現往後也摸不到東西。
轉頭過去,他的身後只剩下一片黑暗,跟左右一樣,看似沒有盡頭卻根本沒得前進。
「還真是直接了斷。」扯起嘴角一笑。
何瑞旭試圖在心裡安慰自己。
他的雙腿開始微微發抖,尤其看見燈光下越來越清晰的人影。
那像瀑布一般的黑色長髮讓女人顯得更加瘦長,快到腳踝不合時宜的裙子則有著濃濃的復古風情,可這些都沒有女人臉上的口罩來得顯眼。
雖然害怕卻離不開視線,何瑞旭覺得自己瞪得幾乎能看見那布口罩上的縫線。
「你、你好。」在距離人影起碼還有三公尺的位子前,何瑞旭停下了腳步。
他覺得自己真的沒有力氣走過去了,而且認真覺得走廊裡應該要有個公廁才對。
並不是真的想上廁所,就是覺得下腹有點脹。
尤其眼前女人靠近的時候,何瑞旭覺得自己快要把口袋裡的巧克力捏爛了。
「你好,可愛的旅人。」
站在何瑞旭眼前,那真比他高了快一顆頭的女人微微彎下身子,隨後,像是漫畫上才能看見的一樣,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女人慢慢笑彎了眼眉。
「我,漂亮嗎?」
作者噗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