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熹微12

　　然而越想遠離世間紛擾，它們便會比衣衫上的毛球更難纏，只是此時的王景依還不明白，她以為自己隨身攜帶小利剪，低調地潛伏在口袋裡，可以剪除毛球或剪破衣衫，易如反掌。

　　幾個人圍在監控畫面附近，在簡短的休息時間裡回放，確認畫面無誤，租借場地的壓力讓他們不覺間爭分奪秒，多從時鐘裡扭出來的一滴，是黃沙旱地裡的一絲濕涼。

　　四處遊走的小熊會寫共體時艱，和別人聊天的樣子卻熱烈得有點缺乏心眼，好似不曾聽聞時間金錢的壓迫感，其他人早就顧不得更多，任由小熊來去自如──要是壓力已成幾重山，可以透一口氣的機會來到跟前，何必裝模作樣？小熊和他的本名趙明德於是接連出現在各處，被笑意複誦及呵斥。

　　王景依就附在小熊的影子裡，隨著他四野應酬聊天，關心社會大眾，問言不及義的問題，應答笑語，從這些言談碎屑裡了解各組工作狀況與難處，再極其緩慢地流轉到監控畫面附近。

　　可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公關組長孫悅月突然出現在面前，噙一抹笑意，強制遞送擁抱。王景依同樣迎上前，兩人擁抱後握著對方的前臂寒暄，熱絡如終於重逢的好友，也像互相脅持的反派角色。

　　「景依今天怎麼會來幫忙？你是大忙人耶！」孫悅月笑問。

　　「哪有你們忙？剛剛看了一圈，每個人看起來都好憔悴。」

　　「因為做畢製還光鮮亮麗的人都有問題……開玩笑的。」孫悅月氣音道，惹得王景依發笑。

　　「聽說你在清垣的研究室當助理，應該很忙吧？」

　　「忙死了，書常常快要逾期，我都用跑的去還書，每天還要幫老師想點心要吃什麼。」

　　孫悅月大笑：「清垣好廢啦！我以為他很認真，會交代一堆事情給你做。」

　　王景依再用力抓緊她的手臂：「你怎麼知道？他有時候會指定要買哪一間店的點心，而且一定要買到。」

　　「好意外，明明我也是清垣其他課的助教，他從來沒叫我跑腿過。」

　　「我還寧願他多透露一點專業知識，」王景依翻了一個白眼。「而不是大杯冰美式去冰要兩條糖包這種資訊。」

　　「有啦，清垣有在照顧你，」孫悅月安慰似地輕拍她的手臂。「他不是叫你來我們這邊學習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