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界陽世１０】回診

吳偉霖是一名外科醫師，平常總是忙的沒日沒夜的，但最近因為疫情的關係，醫院降載，除非急刀，不然就不進手術室，即便是一週還有兩節門診，但沒了手術，他的時間突然多出很多。

「學長，能不能幫我代一節門診啊？」

是外科的總醫師，他的學弟，才剛開始看門診，病人不多，他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加上學弟偶爾也會幫他點小忙，同事都可以互相幫忙了，更別說是自己的學弟。

這天，學弟的門診時間到，他找了一會才找到學弟的診間，熟悉的打開電腦，示意護理師可以開診。

「陳伯伯，今天還好嗎？手術後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呢？」病歷真是個不錯的東西，上面有著病人的所有紀錄，只要打開病歷，再陌生的病人都變成熟人。

「醫……醫師……好……」陳伯伯看著眼前的醫師，很陌生，一臉的恐慌。

「陳伯伯，不要害怕，林醫師今天有事，先讓我幫你看一下，下次就會換回林醫師了。」

陳伯伯聽了，似乎稍稍安心一點，就從口袋裡掏出事先寫好的小抄，放在桌上。

偉霖拿過來，忍不住稱讚：「陳伯伯寫得一手好字呢，而且寫的好詳細。」

這還真要感謝這個疫情，不然，終日在各手術房內穿梭的他，門診動輒上百人，即使聽病人說話的時間都有限，哪有時間可以好好的看病人寫的紙條呢？但現在，他可以好整以暇的慢慢看。

每位病人都有自己的風格，有的一開口就停不下來；有的問半天都不回答；有的總是答非所問；有的像是比首富還忙，急著看完領藥；還有的，想把一家大小的備用藥都騙到手……他也不是第一天當醫師了，自然很習慣。

很快的，他就已經看了二十四位病人了。

「護理師，我們還有幾位？」

學弟因為是新開診，病人不多，護理師看了一下電腦，回：「吳醫師，我們還有十二位，但有四位還沒報到。」

「沒問題，我們繼續。」就算十二位全到，他預計十二點早診時間結束前，他絕對可以收工。

「護理師，我們叫下一位吧。」

「好。」

護理師按了號碼後，就帶著前一位看診完病人的藥單、檢查單、回診單出去了。

診間門開，這次進來的是一位瘦弱的女性。

「十二指腸穿孔，預計要做腹腔鏡。」病歷上是這麼寫的，可是，仔細一看，這個紀錄是一個多月前……

「王小姐，妳還好嗎？」十二指腸穿孔，一個月前就該手術，現在還沒動，怎麼可能？

進來的王小姐沒回答，坐定後，沉沉的嘆了口氣……

「王小姐，因為我這裡看到妳是十二指腸穿孔，之前林醫師有建議妳立刻做腹腔鏡，不知道妳的決定是……」

眼前的小姐，除了瘦弱了點，臉色蒼白了點外，沒什麼異狀，理論上，十二指腸穿孔應該很痛，即使她再能忍痛，應該也不至於完全沒反應。

但王小姐仍然沒有回應，唯一的反應，就是嘆息聲，假如這稱得上是反應的話。

偉霖叫出了當初學弟幫她排的超音波檔，清清楚楚的就是腸穿孔，而且，很嚴重，以影像檔上的程度，要堅持一個月沒有出問題，沒有演變成腹膜炎，根本不可能。

可是，這位小姐現在好端端的坐著啊。

這是怎麼回事？

偉霖正打算開檢查單，想再一次確認她的病況時，護理師進來。

「咦？吳醫師，病人沒進來嗎？」

偉霖傻住。

他看著護理師，再看看眼前的王小姐……

護理師沒有察覺偉霖的異狀，自顧自的說：「很奇怪，這位王小姐上週在急診就往生了，怎麼還有她的掛號……是沒取消的嗎？」

她一邊嘟嚷著，一邊按下下一個號碼……

診間門再開的那一剎那，眼前的王小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