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讓我自在│「如何問一個有趣的問題」 線上工作坊活動記錄

在2021年號稱史上最長的暑假尾聲，我應公益團體「旭日青少年發展協會」之邀，與協會扶助的孩子們以及60位曾經是青少年、現在是成人的各界人士，一起完成這次練習問問題的線上思考工作坊。

因為防疫的關係，說好的實體工作坊無法進行，距離上次的工作坊已經超過半年，孩子們竟然還記得之前我們討論了什麼，著實讓我非常開心，特別撰文做為紀念。

旭日青少年發展協會是一個公益團體，目前設址在台中大里。理事長兼創辦人林盈盈老師認為人的成長過程中，若在青少年階段能夠多觸摸各種職業技能，對他們往後進入社會發展會有幫助。原本設定讓青少年透過學美甲、修腳踏車等活動，讓他們嘗試實作學校不會教的事。2020年盈盈老師帶了兩位協會扶助的孩子一同參加我在高雄左營眷村主辦的「旅行者的思考課 - 時光旅人思考工作坊」，返回台中的車程上孩子們一路不停地討論工作坊中所帶給他們的思考問題，即使回到家了還興致不減的與家人們分享。「是什麼課讓原來在家不愛講話的孩子變得樂於發問？」，大人們好奇地問了盈盈老師才知道是「思考課」。

「思考課是什麼？」家長一臉疑惑，只覺得孩子愈大愈不愛講話，怎麼到高雄一趟回到家就一直講個不停，這是什麼神奇的法術？！在2021年的二月，我受協會之邀進行第一次的實體工作坊，邀請孩子的父母參與觀課，結束後開放家長提問，大家一致點頭認同說：「原來這就是思考課呀！還有沒有下次？」在家長的支持下，協會本來打算每月舉辦一次工作坊，然而隨著疫情的嚴峻一直擱置，直到狀況平緩的八月底，才辦了第一次的線上工作坊。

旭日扶助的孩子多為經濟弱勢的家庭，在校成績平平，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壞，就像家裡排行老二的孩子。學習資源不多，也沒有備受關注或寵愛，在學校像隱形人，對唸書沒有興趣，希望趕快進入社會自立自強。小嘉因為姐姐要上私立學校，家裡的經濟支持有限，她就只能上學費有補助的體育班。學習資源排擠是暫時無法改變的現狀，身為大人我們可以改變什麼呢？如果學校老師能教的都教了，為什麼學生還找不到學習熱情的開關？ 我在2020年開始辦哲學師培課程，課間聽了許多擔任教育工作者的學員分享，很多老師表示孩子注意力都被手機帶走了。換成我如果是現在的青少年，我也同意虛擬世界的確比現實世界有趣多了，現在交朋友要組隊打怪，有共同完成的目標，有隊友有成就感，回到現實要面對升學壓力，讀不知道會用在哪裡的書，沒手機沒網路還交不到朋友，從隱形人變邊緣人，感覺做青少年壓力好大。回想起國、高中時期的我也覺得大人一直唸很煩，只是我沒有手機可以掩飾我對現狀的不滿罷了……

旭日的小孩為了要參加這次的線上工作坊，他們得要集合到協會才能在同一時段使用電腦，在家裡電腦是跟家人共用的，無法支持他們上線。協會的電腦皆是捐贈品，設備已經老舊狀況時常不穩定。加上網路頻寬不足以支持多人一起使用，結果就是工作坊進行中時常有人掉線，為了避免拖到網速大家必須輪流開鏡頭。但是他們還是努力地跟上，並且專心在對話裡。有次我要孩子回答的等待時間太久，加上對方黑屏不確定是掉線還是卡住，確認情況時，聽到悠悠的傳來「我在思考~」的飄忽聲音，讓我忍不住覺得很好笑。 實體課的好處是學生沒有硬體設備的困擾，可以進行眼神互動交流，但在學習跟病毒共處的時代，疫情推著我們做改變，也包括學習方式，我觀察面對疫情的學習調整，青少年很快就可以適應，而且是老師家長比較費力。而旭日的孩子對自己的未來其實很務實，他們有意識到沒有走升學路線，就要提早面對社會現況，在此之前多一點準備對他們來說都有幫助，因此期待要上思考工作坊。

除了少數人是不愁吃穿經濟無虞的幸運兒，我想大多數成人都要在社會裡自力更生。這些旭日的孩子對讀書沒興趣，若進社會就業又要從基層做起，能夠為己所用的資源非常有限。「怎麼樣可以在有限的資源做對自己有幫助的決定？為什麼要認識自己？為什麼要找到自我的力量？」等等問題，如果有機會在國、高中時期就開始接觸思考教育，一步步自我練習，讓情緒的波動減少，理性思考的力量就會出現。這些青少年能夠把握自己的資源（比如時間與健康），往自己喜歡的方向前進，利用時間做複利槓桿支點，就有機會找到安身立命的方法，能為自己判斷、為自己負責。或是當他遇到自己要決定的時刻，想到把思考工具拿出來用，幫助自己找到自己的想法，讓自己平靜、找到安身立命的方法、幫助自己做決定……在我學習哲學思考的歷程中都有發生過。雖然練習思考的過程就像無氧運動會有乳酸堆積，記得運動完需要自己做伸展代謝，只要結果是自己喜歡的，又可以多點時間休息或做自己喜歡的事，種種在思考裡得到的好處，我想分享給青少年小夥伴。

「如何問一個有趣的問題」靈感來自我的哲學師培同學張如因小姐的暑期青少年思考課，她跟自己的姪子在前期進行了數月的思考對話，於今年暑假試著推廣，我得到一個擔任偽高中生參與觀課的機會。「讓教出來的高中生可以回頭教小學生」，是我們在推動思考教育的共同期待。我發現不論是誰，當我們想問對方問題來開啟對話時，常常容易變成句點王，或者問了一個對方沒興趣回答的問題，也會秒變句點王。不只是青少年，也有家長是為了多跟家裡孩子對話來參加。面對這麼容易就變身句點王，設定這個題目時我想著化身各種角色都合用，可以進行多元的觀點對話。 因此我設計的時候分成「對象」、「行動」、「體驗」三個部分。在「對象」中我提出發問者與被問者的兩個方向，以提問「對誰有趣」試著用易讀版談「主客觀」；在「行動」中著重於「如何」與「問問題」，試著串連讓孩子看到「問題」在中英文的差異，並用課間練習讓孩子實作如何問問題。「體驗」部分則是邀請另一位主理人Allen與孩子對談，讓他們體驗蘇格拉底式對話的過程。結束後有人反饋為什麼沒有講到「有趣」？有人說重點太多感覺都只有沾到一點，還沒有講完的感覺，有人提問為什麼是有趣而不是精準？……其實每個點都可以再細拆成一個三小時的思考工作坊，感受到他們對思考自此產生興趣，我很開心，樂見在協會持續的思考教育進行。

分享一個我接觸思考的觀察：「思考像吃飯睡覺一樣，是人的天性。」如果吃的東西會過敏而不知道，或是睡的床不適合你，就會有反效果。像是吃到會過敏的東西身體就會有不適反應。睡覺的床不適合，一覺起來就會感覺很累沒睡好。我認為思考沒有找到方法練習，只是自己腦袋想東想西，再怎麼想還是停留在原來的思考維度，自己有問題還是想不通。時常聽到有人說：「思考是奢侈品，要有錢有閒富貴之人才能做。」的說法。按蘇格拉底的說法，即使是街頭的販夫走卒，也有屬於自己的智慧，你需要的只是好奇心與產婆（如哲學踐行教練、願意跟你真誠對話的人）搭配自己用力思考，就像生孩子的過程。只要願意練習，每個人都可以做到。學騎腳踏車，剛開始要有輔助輪，學會後就不再需要輔助輪，可以輕鬆駕馭收放自如，學習思考亦是如此。當你自己想出為什麼，就會知道怎麼做，自然就省心省事不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