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20211002 給小美女

小美女的媽媽星期四詢問我她在學校的狀況，一直以來她是我在班上最信任的學生之一，但跟媽媽聊完之後我心裡想慘了，不知道媽媽下班回到家後會怎麼樣處理她從我這裡聽到(而且超譯)的內容。心裡覺得對不起小美女，又不能不說實話，萬一打翻了她對我的信任，我會非常地過意不去。

隔天果然從她臉上看到預知的後果，她默默找我簽名跟交作業，我心裡很難過，知道再多的解釋也沒用。所幸到了第三節下課，才又看到她臉上自然的神情。她說媽媽昨天念了她半小時，我則是忙著解釋昨天我說過的話。下午小美女找我補考，邊考邊聊說老師媽媽說我在情緒勒索妳，我說啊？然後小美女說上高中之前她早就跟媽媽講要讀什麼科了，結果媽媽沒有讓她念想念的科，然後就依著爸媽的意志，來到了她沒有想要念的科。

這情景似曾相識，上高中前的我也曾經歷過，當時我說我想念復興美工，媽媽只說念藝術很花錢家裡沒錢，所以最後我念了國立高中，一方面為了幫家裡省錢，另一方面，現在想想，是為了符合爸媽的期望。

高中、大學、研究所都是國立，研究所所有一切的費用完全自己打理。有一年過年跟爸爸聊天，他還希望我再去念個博士，因為沒有明確目標而沒有達成期望的我，一方面覺得有點對不起爸爸，另一方面也很開心，家裡並沒有因為老大是個女孩就重男輕女，當了老師過了幾年老爸也知道也許叫我去讀博士太勉強，於是他也就接受我就是目前這個樣子，直到他過世。

帶完第一班導師班後我開始拿起畫筆，一步一步的練習回到過去那個愛畫畫的我，雖然因為忙碌斷斷續續，還是蠻開心可以在有生之年沒有忘記記憶中的手感，而且現在學習資源又比高中當時多了更多，想學什麼網路上都有。不怕你不學，就怕你不學。

我曾經想過如果當時的我選擇了復興美工，現在的我會是什麼樣子？我是否能把興趣當成工作？我是否真的成為一位專業設計師？而我又是否會如當時的社會所言，做藝術工作是份賺不到錢的職業？雜亂問題中忽然想到實習指導教授曾跟我說的，當老師真的比較有空去做些別的事。

所以我想跟小美女說，也許妳的家庭不容許妳讀妳想讀的科系，也許妳未來的工作也不是妳真正想做的工作，也許妳的爸媽真正希望的、或者說是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的，其實是要妳成為他們，妳未來仍是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意思是，我也是這樣，內心從沒有放棄過、而且也化成我沒有意識到的、一直擺在心裡的夢想，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會再次出現在妳的生活裡。

所以不要覺得難過生氣。

回過頭看那40多年的日子，也許那段為了要符合父母期望值而過的日子、說是為我們著想其實骨子裡是為自己著想的讀書年代很蠢，但現在的我的確有了一份穩定而不讓他們擔心的工作與生活，也有餘裕去從事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好像不能講是雙贏，只能說過的去，也許是跟上一輩保持不會破裂的平衡。這樣的日子是當年的我完全沒有預料到，而，或許也是最好的結局。

人生其實有很多無奈，但請記得，父母的選擇只是選擇的其中之一，它無關乎好壞，而是當下不得不的選擇。但妳永遠都有機會為自己做決定，一切就靠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