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過數個別人的房子，在別人的房子裡興建自己的家

下雨了。

明天休假，不焦慮著該睡覺了，跟老貓懶懶散散的趴在床上，看我的書、睡他永遠睡不飽的覺。隱隱聽到窗外的沙沙聲，才發現下雨了。找了個小紙片當書籤，爬起來準備把房子裡另一個房間的窗戶關好。 房子是租的，最初在網頁上看到這個房子出租的訊息的時候，房東是不希望房客養寵物的。我寫了一篇長長的介紹，向房東揭露我們夫妻的職業和生活型態（稍微誇大了一點自己的強迫跟潔癖）；介紹了三隻貓不同的性格； 分享了我們對在這個生活圈生活的期待跟想像...屋主邀請我們來看房子，她說她花了大錢，為房子裝了好的隔音氣密窗，這三年下來，每每望見窗外有些宣傳車、叫賣車、改管的機車經過卻不聞聲響時都特別感激她的這一作為。這已是我租的最久的一方空間，若沒有意外也會再續簽第三或是第四次。

第一次租屋是在信義區角落的一樓，和數個夥伴的共同工作室。室外空間很大，鐵門內雨棚下堆疊了各種工具，台北時不時下起的雨，打在雨棚上，把濕氣纏繞在環山地區，同住的夥伴Ｊ愛貓，捨不得巷弄裡的浪貓風裡雨裡，在鐵門後、雨棚裡放了食盆餵養，房東沒有說話亦沒有特別規定不能養寵物，所以後來也陸續收養了幾隻。 幾年後向另一位朋友Ｃ分租了他們家的房間，本來說好不養寵物，也在Ｃ接手照顧家人的柴犬後破功，奶上了第一隻貓。Ｃ的家有很大的廚房及公共空間，包含一個外推陽台改建成的有三面玻璃窗的室內空間，陽光好時我跟小貓都喜歡窩在那邊曬太陽邊吃早餐、看看書；下起雨時也會陪著好奇的貓仔看玻璃窗的水珠滑落、互相接應融合，墜到外面的外面。在大大的共同空間裡，我們很常邀請各自的朋友一起晚餐，分享各式各樣的事情，出社會後大多數的友誼都是在Ｃ的家裡鞏固的，特別珍惜。 和Ｎ打算結婚搬進新北市之際，迎來了第二隻性格極撒嬌的金吉拉。舊城區老房子屋況不甚好，但有大大的廚房空間可以讓妹妹們來家裡一起做做點心，看著喜歡就決定租下，自己粉刷牆、鋪鋪地板，還利用房間外的鐵窗跟網片打造了小小的室外空間，讓兩貓可以望望春風，雨後還要記得把望春風台的地板擦擦乾淨。房子剛整頓好，媽媽妹妹及幾位摯友和我們一起搭公車前往數站之外的戶政事務所，遞交結婚書約後又一起前往家宴。媽媽自我說了要跟Ｎ結婚、決定搬家之後寫了無數短籤，忙碌完家宴後隔天，我和Ｎ窩在床上細細地讀媽媽短籤上的提醒跟祝福。住了一年正決定要搬進現在這個房子時，又從南方接來現在正躺在床上享福的老貓。

老了之後，會如何呢？身為自由工作者的我，有時特別煩悶這個問題。想過買房，未來最少還有一方棲身，但眼看這個房市，若沒有原生家庭奧援，還真是不知道機會在哪裡。好友Ｍ幫助小資的我擬定了存錢計畫，雖進度緩慢卻也毫無壓力，還能看到穩定的進展。原本看著朋友們一個個看房、買房、擬定裝潢改建計畫而焦慮的自己，也隨著穩定上升的存款而稍稍安心，跟Ｎ討論著某地的生活圈、誰的屋子是怎麼設計的；鉅細靡遺地想像好清掃的貓道跟廚房器具、空間的安排，想像著在某一刻、某個屋頂下我們會是怎樣的生活：當然還是要在下起雨時，從懶散的貓旁坐起身把對外的窗關上。

把房間窗戶關上之後，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雨滴在中庭的水塘打散波光，沙沙的雨聲被房東特地選的隔音氣密窗擋得悶悶的。走回客廳，一隻今天搶到雞肉點心的貓醜坐在沙發上，靠著書架滿足地舔著肚皮；打開電腦，安排下周朋友要來家裡吃吃喝喝的行程跟菜單。下午妹妹來家裡烤的蘋果派冰了一盒在冰箱，特別要留給出差的Ｎ，氣味還沒消散，一室甜香。

我住過數個別人的房子，在別人的房子裡興建自己的家：有先生、有媽媽及妹妹們、數隻被寵壞的貓以及偶而來訪的朋友們。這個家未來也將跟著我，去到下一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