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謊言 14. 沒有什麼信得過
喬嬌的手指還沒有落在錄音鍵已被人摀住嘴巴，割向脖子。她往後撞向那人再捉住他的短刀。奈何這副身軀太弱，她躲得開他的刀卻未能脫離他的掌控。
屋內的人聽見他們的動靜，紛紛出來看個究竟，包括韓家父女。
喬嬌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臂，同時踢踢鞋頭亮出鐵釘刺入他的腳板，乘他吃痛鬆手的時候回頭抓他。他的面罩落下，竟是喬氏姐妹的助手阿成！
只一愣神，她便逃向樹林，阿成連忙去追。
「爸爸，她是喬嬌，我認識她。」韓莉雅指著喬嬌說。她察覺四周的人看她的眼神也充滿敵意，被韓世儒拉回房間。
喬嬌恃住身型嬌小，盡往大樹之間竄避。她的衣衫都被樹枝割破，雪白的肌膚再度遍佈血痕，勾起她很多逃亡的回憶。
四周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掏出貼著大腿內側而藏的陶瓷匕首預備伏擊阿成，但覺有刺針飛射過來，連忙揮刀扺擋。
連擋三刀，第四批刺針刺著她的肩胛骨。她很快便感到暈眩。
「你們是什麼人？」她問愈走愈近的阿成。
「你又是誰？」阿成的聲音冷得滲人。
她冷笑，舉刀擋住阿成躍到半空砍來的快刀。無奈身中迷藥的她動作遲緩，被他接下來的一刀剖開喉嚨。
血劃過長空。她不甘心，她歷盡苦難重生一次，怎能這麼快又死？
不對，只要她不相信眼前的事實，她便不會死。她努力說服自己脖子上的刀傷是假的，邁出腳步。
也許下一刻就有人發現不妥來救，又或者叫醒她。她要捱下去，多捱一分鐘就一分鐘，她還沒吃夠。她還要吃雪糕、燉牛腩、海膽刺身……她要在一望無際的青草地上奔跑……
阿成跟著她拖出來血路走。他有些好奇她能熬多久，於是放慢腳步，拿出手錶計時。
被割破喉嚨的感覺很痛苦，窒息的感覺很真實。她頭很暈，就算再努力說服自己也……
她終究倒了下來。阿成朝她的頭頂再砍一刀，接著像索命的惡鬼那樣不斷砍。刀砍在肉體的聲音『噗嗞、噗嗞』作響，血肉橫飛。她再無知覺，魂魄好像又回到那白色房間。
她想起自己如何殘殺那些欺負她的人，想起她是如何從死囚之中脫穎而出贏得這重生的機會。殺戮情境都很像，只是角色會換。
不行，她要死了。
只要相信，只要不信……
阿成雙手舉起大石砸向她的腦袋。她無聲地呼喊一聲，結束這場血腥的殺戮。
在白色房間裡，測心機長響，她跟這兩個世界的聯繫都斷了。研究人員連忙為她急救。另外一人透過通訊儀聯絡數據房那邊的研究人員，他們竟然找不到程之美的位置，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由最高級的下指令：「一小時內寫好報告，匯報給上級等指示。」
時間回到喬嬌被追上的時候，在韓世儒的房內。
韓莉雅焦急地問：「她會死嗎？」
「她不死，我們全都要死。」
看見本來溫文爾雅的爸爸變得陰狠，她覺他不止鬢角多了白髮、皮膚鬆馳，連心也變了。
「爸爸……」
他沒讓她說下去，「所以我這次見你是要叫你不要再找我。你我相見，對所有人都危險。」
她低下頭來，「你就為了一個假的希望留在這龍潭虎穴？難道對你來說，死去的人比我這個活著的人還重要？」
「那是你媽媽！」
「我對她沒印象，我只知道這麼多年來養我育我的是你，陪我的、我依靠的是你！」天知道她這麼多年來為了尋父有多心力交瘁，她無法接受他為了一個另嫁他人的女人拋棄她，哪管那個女人是她的媽媽！
他心如刀割，憑著聲音摸索到她的位置，像以前那樣在她的引導下捧起她的臉龐，「你嫁了啊。」
「爸爸跟丈夫怎麼一樣？」
他輕輕一笑，「女兒都大了？還撒嬌？」
「爸，你跟我回去。」
「我走上這條路就更不可能回去大神教壇。」
她無言以對。
他嘆氣，「你回去，不要再找我。你要是當我是爸爸，就不要把你在這裡的事情說出去。」
她想到剛才那人追殺喬嬌的模樣，臉色一白，「他們會信我嗎？」
「他們讓我見你，是要我帶一句話。」他正色地面向她，「鬼醫跟你的關係密不可割。要是我們的事情被發現，你、你的丈夫和女兒都會死。」
「爸！」
「你媽是什麼身份？我要找她為什麼要加入這種組織？到了今天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龐生，就是你爸爸為什麼能輕易把你的身份瞞天過海。總之有些謊言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別人，尋根究底對誰都沒好處。」
她比誰都明白這句話；她不敢說她是龐生女兒這件事早就被主上發現，她還因為這樣而成為他的性奴。
她愈想便愈是脆弱，下體的痛楚彷彿又回來了，眼淚停了又流，「那你們打算怎麼樣？要是我想找你，怎麼找？」
他靜靜握起她雙手，感受她的氣息、脈搏、皮膚…..不知不覺間，他們都老了。「你思慮過重，心氣不足，脾和肝也不好。我教你的藥方你還記得嗎？」
「嗯，都記得。」她哽咽著說。
「回去記得喝。好好照顧自己，多休息。」
「爸爸，你也是。散步的時候有人帶你嗎？」
他微微一笑，「放心，我在這裡很好。」
「爸爸……」
他認真地說：「我會再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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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在那個地方不用機械肺。」
「聽說山水可以直接飲用呢。」
「聽說沒分階級，人人有飯吃，有書讀，有工做。」 「來信奉大神，忠於主上，留在天幕之內，則四海平安，必得永樂。」 一個在天幕外卑微如螻蟻的少年，
一個在天幕下身分高貴的少女，
相遇，誰也不知道對方是誰；
相知，眼前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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