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前首相馬哈迪(老馬)出書,一如往昔地贏得所有的鏡頭與版位。
老馬曾兩度宣誓成為首相、大概是目前世界上年紀最大的從政者,今年已經96歲。他之所以還能夠引起高度關注,不只因為他語不驚、死不休,還因為他在自己建立的獨裁政局裡掀起了波瀾:2016年以執政黨元老的姿態退黨並重組反對黨,2018年重新贏得政權並二度宣誓就職首相,2020年因內鬥辭職導致政變。
他要出書,總得要曝光一些政治內幕、回應政變以來的指控,或提出馬來西亞的新政治前景才能罷休。
果然老馬還是老馬,這篇文章就來梳理一下老馬剛掀起的其中一個爭議:族群問題。
老馬的“大馬”概念是相對比較狹隘的,他認為:“
非馬來人如果依然保留自己祖先的身份特徵,就會分化國民的團結”。他在獨裁時期就已經充分展現這樣的思想,1987年在他執政時期發動的“
茅草行動”就是一場以種族關係緊張為理由而發生的大逮捕行動。
當年許多被他逮捕的反對黨領袖在2016年以後都成為他領導的反對陣線的盟友,因此此言一出,除了敵對陣營,還有“曾經的盟友”跳出來反駁這樣的論點。尷尬的是,迄今只有華人的政治領袖出面回應,這證明大多數的馬來人,或者依賴馬來選票的人,暫時還不想炒作這個敏感課題。
回應者說了什麼? 公正黨總財政
李健聰認為:“
二十一世紀的挑戰包括全球化下的經濟發展、財團化的壟斷、貧富日益懸殊的不公正,而不是挑“用筷子”以及“語言”等文化標識來爭論不休。“
我覺得很有趣的地方在於,公正黨並不是一個左派的政黨,但卻有個特別挑“財團化壟斷”與“貧富懸殊”來說嘴的總財政。更何況公正黨還是一個跨族群政黨,2018年老馬便是在它的旗幟下勝選並宣誓就任首相,推翻了世界上歷史連續執政最久的政黨與其聯盟。結果曾經的夥伴挑出了最難搞的族群課題,公正黨的馬來領袖們卻沒有任何回應。
別告訴我這課題太老套、老馬的過時言論不值一提等理由,不得不承認大多數馬來人與老馬有一樣的想法,所以反對黨拼了幾屆都沒能拿下的江山,靠老馬就成功給打下來了。而且馬來人有這樣的“狹隘”想法並不奇怪,華人社會也不見得比較開放啊。
舉個例子好了。我有個小七歲的妹妹踏入社會工作幾年,幾次不愉快的溝通經驗讓她對馬來員工一言難盡,自然充滿偏見。我覺得我在批評我妹妹種族歧視之前,應該要思考的是:為何一個文質彬彬的大學畢業生,在踏入社會工作數年以後會讓她重建種族籓籬以應付現有的工作環境?更何況我這位妹妹從高中到大學都在國民學校唸書,還參加過數個月的國民服役,有不少馬來朋友,馬來文也很不錯。
我對行動黨大山腳國會議員沈志強的提問深感共鳴:“我是否缺乏“馬來西亞性”,僅僅因為我是個華人?“。我也同意,要不分膚色幫助任何有需要的人。
但是從沈志強的言論中也可以看到:僅僅使用華語,並不能改變馬來西亞。為了不會再面對國族或種族的質疑,你一定要同時能夠說中文、馬來文與英文;為了不陷入二分,沈氏在回應裡就很努力地在彰顯他閱讀的多元性,這讓他在種族議題面前顯得縱容又高尚。
可是,如果你的教育程度只允許你至少把其中一種語言掌握好,而你掌握的剛好是父母與家庭能夠溝通的唯一語言,而它剛好不是馬來文、不是英文,甚至不是中文的話呢?
所以即便
董教總也回應了,依然堅持母語教育是基本的人權,也是最有效的教育方式,但它推廣的還是簡體字的“中文”教育。即便也認為應該要尊重各族群的母語教育權利,但它實際所做的,還是對外把華人給形塑成了鐵板的一塊。
行動黨秘書長
林冠英與馬華副總會長
陳德欽的言論我就在此略過了。民粹式的抬槓聽多了很累,重點是我找不到亮點。
獨立了64年,竟然可以在獨立前就開始糾葛的種族爭議中找不到亮點,就知道政變以後的政局有多無趣,只好重新炒冷飯,而且還熱不起來的樣子。
我就只想吐槽(反正總結也不會有亮點)
馬來西亞之所以如它廣告所說的“Truly Asia”(真實的亞洲),是因為它是各種文化的交匯點。麻煩的地方在於不同群體間差距有點大,共識極低,彼此並不會融合與同化,所以治理起來超級困難(動不動就變種族議題然後就會鬧得超級大,所以鄉民不能用理性來溝通,而且時常會有超乎理性的事情發生)。但也因此,多元又複雜的文化特色得以保留,而且還毫不客氣地大放異彩。
這也讓我一直關注一個問題:當“文化遺產”的概念逐漸被政治正確以後,已經有人開始用它來代替“種族”來強調自己的認同與特色,接下來大家會更理性地坐下來欣賞彼此還是變得更鬧?我超期待的(被毆)。
無論如何,種族觀念並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馬來西亞知名導演Yasmin Ahmad遺下的一系列廣告我很喜歡,其中有部不到一分鐘的廣告是為馬來西亞國油公司拍攝的“大馬獨立五十年紀念”廣告之一。它充分說明了這點(請看到最後的兩句)。
現實太骨感,有夢總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