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15|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讀《三島屋奇異百物語之三:哭泣童子》——年末心靈大掃除

《哭泣童子》宮部美幸
*涉及部分劇情
冬天到了,最近的天氣很適合看怪談。書架上的《哭泣童子》是去年在桃園機場買的,陪我度過去年的封城和今年的搬家,前幾天想到又把這本拿起來翻,之前讀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又重新當成新故事來看。剛好要年末了,就當作一場心靈大掃除吧。
我很喜歡三島屋百物語系列對於小細節的描寫,將江戶時代的風土民情細膩地融入故事劇情。黑白之間的客人來自各地、不同階層,擔任各種職位,讓我們得以一窺當時部分的社會結構,而隨著時氣節令或說故事者的身分,黑白之間的擺設也會有所不同。第一個故事〈勾魂池〉剛好碰上十月開暖桌的儀式,暖桌底下放著炒栗子,阿近和來說故事的同齡女孩阿文圍在暖桌裡,像在分享秘密一樣吐露心事。〈哭泣童子〉裡三島屋為了祈求生意興隆裡辦的「老鼠祭」,在黑白之間裡也掛上了應景的老鼠畫軸。〈瑪古魯笛〉裡為了接待年輕武士放上了置刀架,配合正月新年擺放吉祥裝飾。最後一篇〈節氣臉〉說故事的老闆娘剛剛喪夫,沒有特別的擺設,只有一隻未開的雙色梅花作為點綴。
《哭泣童子》表面上收錄了六篇怪談,其實算下來一共有十個故事。〈細雪飄降之日的怪談〉這篇,阿近接受捕快半吉的邀約,參加由札差老爺主辦的歲末怪談物語會,一共有五位講述怪談的客人。這篇中的怪談和這本書裡的其他故事不同,走出了黑白之間,阿近自己也在前往怪談會的路上遇見奇異的經歷。怪談突破口述故事的那道防線,向聽故事者挨近,原本還有點虛幻飄渺的他人經歷突然變得有血有肉。
其實在前往怪談會前,阿近的心情尚未從上一個故事〈哭泣童子〉中回復。前來說這個故事的管理人甚兵衛從一開始就帶著詭異的氣息,將他的親身經歷娓娓道來。甚兵衛經營看板店的房客收留了棄嬰,取名末吉。一直都不說話、不哭鬧的末吉從某天開始會突然間毫無緣故的放聲大哭,家裡的人都摸不著頭緒。看板店的女兒最終解開末吉大哭的謎團,卻無法阻止看板店一家慘遭滅門的悲劇。收養倖存的末吉的這份責任就落到了管理人甚兵衛頭上。末吉能夠察覺到險惡之人,不能說話的他只能以大哭的方式表達恐懼。甚兵衛怎麼樣也沒想到,末吉的能力居然成為他的詛咒,在故事尾聲,甚兵衛坦白犯下了不可原諒的罪行,事後遭到官府逮捕。〈哭泣童子〉裡的恐怖和罪惡化身人型,就坐在阿近面前,讓人毛骨悚然。
主辦人井筒屋七郎右衛門將他舉辦的怪談物語會稱為「歲末心靈大掃除」,阿近難得出門參加怪談會,正是希望能擺脫上一個故事帶來的陰霾。阿近也漸漸有走出過去傷痛,開始新的人生的念頭,只是此刻的她尚未能回應自己對青野利一郎的感情。看過後續兩本之後,會覺得阿近這個角色的感情處裡得很含蓄細膩,我們也看著阿近透過怪談重新敞開自己,對於過去的事她可能永遠無法釋懷,但在黑白之間裡,每個人都是帶著過去的傷在繼續前行。
「在訴說怪談、聆聽怪談的過程中,有個靜靜蟄伏於日常生活,悄悄在心底深處蠢動的東西,會突然喧鬧不已。通過怪談,有時候會心情沉重,但另一方面,又會像得到淨化般,有種從大夢初醒的痛快感。」 p. 152
怪談會上第四名說故事者憤然離席,主辦人開玩笑的說剛好四和死諧音,「死亡」離開了大家。少了一則故事,阿近往返怪談會上的奇遇剛好補上了。山村村民供奉的石佛惦記初次來到江戶三島屋打工的小女孩阿榮,特地前來探望。怪談帶來的不只有恐懼、死亡,也有讓人心靈淨化,感到安詳溫暖的時刻。
為什麼說故事、聽故事這麼重要?說出口的故事在說者和聽者之間的孤島搭起橋樑,建立短暫的心靈交會。〈哭泣童子〉是告解;〈瑪古魯笛〉是寄託對母親的思念;〈勾魂池〉是約定,即將要出嫁的少女阿文向阿近訴說外婆用禁忌的鏡池試探愛情的故事,愛吃醋的阿文藉著說出這個故事來提醒自己永遠不要試探所愛的人;〈雞冠山莊〉是和解。〈雞冠山莊〉一篇裡長治郎長大的村莊發生土石流,兒時玩伴全數落難,只有他一人倖存。在夢中長治郎與夥伴玩捉迷藏,在夢裡每當找到其中一人時,遺體在隔天就會被發現。這個故事他向妻子阿陸說過無數遍,只是不曾在她面前表露真正的歉疚與痛苦。藏在門後的阿陸在聽到長治郎的告白時突然現身,也坦露自己真實的想法。黑白之間規矩是說完就忘,聽過就忘。提起然後放下。經過「心靈的大掃除」,才能夠以煥然如新的姿態繼續往前。
聆聽最後一個故事〈節氣臉〉時阿近主動向前來說故事的老闆娘阿末提起未婚夫身亡的傷痛,在〈勾魂池〉裡阿近心中緊閉的那道倉庫門,是不是已開啟了微小的縫隙?
其他出沒地: IG | 部落格 | 月底讀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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