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擦肩而過

秦楓望向窗外，看似孤僻的性格使他沒什麼朋友，自然也就不需要擔心會有人打斷他的思考，雖然也因此被許多人關心過，是不是有心理上的障礙，但他只是不想浪費時間說話而已，只是仍然不知道該怎麼和這世界的人互動，仍然不習慣「現在」的生活。

窗外有的是藍色天空，抹上了幾朵白雲，偶爾一些鳥兒飛過，橙色眼瞳看來有些失神，撐著頰的模樣就像在發呆，他在思考，但也許他的思緒神遊到了遙遠的未來，駐足於對現在得他來說已十分遙遠的記憶。

「秦楓。」

他回神，看向坐在他旁邊的同學，極少有人這樣打斷他的思考，而且叫他能做什麼？沒有什麼意義吧？他畢竟也幫不了什麼忙，所以他一向是站在一旁默默觀看的那個，他甚至跟這裡的人也都不怎麼熟，就像現在一樣，他連旁邊的同學的名字都想不起來、叫不出來，畢竟是無關的、是與目標無關的。

沒有必要認識⋯⋯不需要熟識，但他仍然習慣性露出微笑。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看你在發呆而已。」

然後？然後就沒了，多數人對他的興趣僅只於此，根本就沒打算認識，只是百無聊賴之下想找點樂子罷了，那位同學轉過頭，跟另一邊的人聊了起來，他本來沒怎麼在意別人的談話內容，畢竟最近的話題也就那些，關於五班的轉學生什麼的，到處都有人在打聽性格、相貌，那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終究只是個無關的人。

「對了，那麼多人在打聽他的事情，到底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不知道，聽了那麼多次我連個姓名也都不知道，反正不是同班的人，不知道也無所謂不是嗎？」

「聽了那麼多次還不知道名字？沒人跟你們說過？葉洛宇啊。」

那只是某個剛好路過的女同學說的話，但最後出現的名字使他的動作一頓，不可能連名字都是、不可能，也許姓氏是不同的，跟他一樣只是讀音相同而已，為什麼會有這種巧合？巧合的令他不寒而慄。

他從開學以來第一次不是為了廁所離開教室，而且還是用跑的。

只是、需要、一個人靜靜，教室裡太過吵雜了，他沒辦法靜下來思考，果然還是需要一個人、獨自一個人，身旁誰也沒有的那種，那樣對他來說最好。

走廊上的人不多，但他仍是放慢腳步，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這裡給他唯一能自己一個人的地方似乎只有頂樓，他只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想再像現在一樣慌張，也不過只是聽見了名字而已，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那仍然不可能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

也許是因為還是太在乎了⋯⋯

還是無法停止想念曾經的一切，儘管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過去式。

葉洛宇回頭，望向那個連撞到人都沒發現的慌張少年，表情有些不悅，來這裡已經一個禮拜了，人也都差不多熟起來了，他仔細看了看，認出那是返校日在門口盯著他的人，棕色短髮、橙色眼睛，儘管那人跑的快速他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本來就有打算要找時間問問他的事情，只是礙於不知道是哪一班的而已，會用那種視線盯著人的通常都有什麼隱情，否則他也不會對這件事感興趣，這下可好，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悠閒的跟著對方走上階梯，開啟了頂樓的門，他要找的人正靠著欄杆，似乎正思考著什麼，因為突然的衝刺而喘著氣。

秦楓沒想到會有人跟上來，在聽見腳步聲時他微微一愣，還有誰會找他這個存在感極低的人？他仰望藍天，冷靜下來後才回過頭，沒想到對上的卻是一雙閃爍著冷漠的淡藍色眼瞳，他嚇到差點停止呼吸，卻還是裝作鎮定，畢竟也有可能不是來找他的，只是湊巧也來到這裡而已。

他錯了。

葉洛宇開頭第一句就證實他錯了。

「問你個問題。」

「嗯？」

「返校日那天在校門口，你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盯著我看？」

秦楓扶著欄杆的手猛的捏緊，他提醒自己著跟他認識的人是不同的，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他習慣性露出溫暖的微笑，但掩蓋不住他的緊張擔憂，或許還有懼怕。

「因為你看起來很像某個我認識的人。」

但是你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又不是說像他一樣被派來毀滅未來，他只是湊巧本就存於這個時空，湊巧跟那人極度相似，而且未來的洛宇⋯⋯應該已經死了，儘管這是他最糟糕的想法，他仍是不可能不去面對現實，從洛宇跟他說他們啟動終結的時候，其實早有這樣的認知，只是不願意面對而已，只是不想去想。

而現在的他也不用顧及這些，更無瑕顧及這些。

所以，只是相似而已，他到現在仍是需要不斷的提醒自己。

「是嗎？你現在用露出那種眼神了。」

葉洛宇的視線出奇的銳利，秦楓都還沒注意到自己又在盯著他發愣，明明已經提醒過無數次自己還是沈溺於記憶，他尷尬地笑了笑，不自覺的又握緊了欄杆，他不懂為何提醒自己這麼多次還是一樣沒有用，無法理解、不能了解，他多希望自己不要繼續活在回憶之中，目標、目標是毀滅掉他屬於的那個未來。

「抱歉，還有我先走了，預備鐘已經響了。」

他離開欄杆，再度跟葉洛宇擦肩而過。

看似淡定，理由也很正常，實際上他卻是在逃離現場、在逃避面對，他自己自然也清楚，走下樓梯，鐘聲的確已經響起，但他感到十分迷惘，一時之間也不知自己究竟該不該回到教室。

本能還是帶他回去了，身體跟大腦彷彿分了家，紊亂的思緒充斥腦海，拒絕讓他思考，而身體則是帶著他回到位置坐下，他的大腦依舊慌張，只是見到面了而已，他就已經慌張甚至害怕到這種程度，他的確很希望能回到回憶中那人的身邊，但絕不是剛剛他所遇到的那個洛宇，也許是因為沒有料到才會這樣緊張吧，因為出乎意料之外，毫無準備毫無預警的直接面對面。

葉洛宇淡然走下樓梯，眼角餘光正好瞥見他走進301的教室，雖然不知道名字，但至少班級有了，找人就不會太困難，要不是那個震驚又夾雜著迷戀、警惕與迷惘的眼神，他還不會這麼有興趣。

他慢慢的走到教室、回到座位，近期沒有再找人的必要，他只需要知道他在哪班，又有疑點、又再度遇見時再問他就行。

現在的確還有疑點，但他習慣先自己思考、推論出一個答案再去做確認，只是說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正確的答案還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