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寶瓶小說 。龔萬輝【人工少女】會不會只有我一個人記得啊？莉莉卡

●2022寶瓶小說 。龔萬輝【人工少女】會不會只有我一個人記得啊？莉莉卡

看來，我是誤會書名【人工少女】的意思了。

我原本以為這本小說很科幻怪異，也許會充滿人性的衝突對立，畢竟書名裡「人工」兩字先帶出「不自然」。

我猜錯了，書裡的拐彎抹角，卻是想往空白的「少女」莉莉卡注入「記憶」，讓她替代大家「記住」。

在面臨非人為的災難一步一步靠近時，有一天，「我」和大家不在了，也許幸好有「妳」記得。

「莉莉卡，對不起。當妳誕生之時，這座城市已經滿目瘡痍。...如果可以再一次選擇的話，你會打開哪一扇門呢？」

讀華文小說就是比翻譯小說來得有文詞和生活的熟悉感。作者龔萬輝，這位出生於馬來西亞，擁有藝術基底的作家，小說裡角色們的人生經歷，幾乎被赤裸般坦誠描述，順手捻來。

字裡行間，有作者豐富的文筆形容功力，交錯著藝術、文史和算是對生活的懷舊致敬。

我得先請求諒解，我認為作者此回創作很貪心，不止想展現小說中人物的際遇，更刺激著讀者的回憶殺腦細胞.....

親情、愛情、友情和意外驚恐，有些過往，記住是幸福，有些事，誰記得誰痛苦....

小說【人工少女】，強調一個在人力無法避開的大瘟疫期間，有段稍稍喘息的旅程。這空檔裡，有個叫「阿朔」的男人，帶著從機器裡「出來」就是15歲的女兒「莉莉卡」，為她打開每一扇記憶之門。簡單點，像爸爸說故事給女兒聽。

我能理解，生命原來就不是平鋪直敘地能說得清楚，有懸疑點，很正常，閱讀的樂趣也就在作者不會讓讀者失望，探望12個房間之後，哇！緣深情淺，才讓人思念難忘。

莉莉卡，聽就好，妳不用回答。我想說，爸爸、作者或讀者，走過的「房間」，不需要妳的眷顧，妳的未知的未來，向前有路。

「莉莉卡，請容我不斷向妳複述這些瑣碎的細節。...我們必須把這些細節都串起來，尋找回當年的那條路線，在摺痕破損的地圖上指認出我曾經到過的地方。莉莉卡，我必須帶著妳，依著這條無人知曉的逃亡路徑，離開這座被瘟疫漸漸侵蝕的城市。」

【人工少女】內容不少，我著實花了點時間閱讀，不算輕鬆。

如果你對【序章】裡的養「電子雞」有印象，接下來很容易將心比心的掉入時光陷阱了；如果你不認識它，也能欣賞這一代人終將失去的青春印記。

不誇張，我是前者，作者的描寫對在台灣長大的我來說，就是「親切」。

9歲的小男生「阿朔」跟爸爸出門的流浪時光，加入了傻瓜相機的捕風捉影，「當我和父親走進了那些不同的房間之後，我都會偷偷地在最隱密的地方留下一個記號。...彷彿這樣，便可以留下我們曾經停滯於此的證據。這是連父親也不知道的事。」

每一個房間的「記號」，我知道不是單純的描畫，它引申著將為莉莉卡打開的每個房間裡的深刻....

我讀著發現1萬7000年前「拉斯科洞窟壁畫」的法國少年、「達利的時鐘」變形、「維納斯的誕生」...等等藝術的故事，驚恐「龐貝城被岩漿覆蓋的屍骸」，「哪吒鬧龍宮」的傳說，斷橋和大遷徙的歷史，老虎跑出動物園的新聞....這在閱讀裡的偶而驚豔，笑我無知或俗氣都可以。

作者巧妙的安排下，我從小說裡是收獲了幾次驚喜，雖然沉默以對的時間比較多。

「那時的妳躺在一個堅固的玻璃艙之中。隔著那層玻璃，妳赤裸身體....大瘟疫還沒有結束，我卻必須提早將妳喚醒。」醫生說，「在那個發亮的房間裡，妳亦如此閉著眼睛，但眼皮下的眼球仍然忙碌地滾動著，彷彿仍陷落在一個未完的夢中。.....彼時的妳還未曾擁有任何記憶，腦海摺紋之間皆如白紙。」

阿朔想像過很多跟女兒能一起製造的甜美回憶，卻沒有預見未來的災難與遷徙。以至於就如同小時候爸爸帶著他旅行，他也帶著莉莉卡去尋找回顧那條路，希望她以「時間的容器」樣貌和腦容量保存著，她可以不是普通人的脆弱。

莉莉卡的「誕生」並不容易，身為父親要回答的比其他人的答案更複雜。作者使用「生殖輪迴的雙人之舞」，慎重著，美麗地形容自己配合妻子一路求女的不可思議。

於是，小說裡交換著不同的鏡頭，讓讀者看見那些乍現在阿朔腦海的景象。

阿朔的記憶，貌似隨機，這很實在，人本來就是有感才能聯想。直到閱讀到最後，才發現那些斷斷續續的，竟然有前因後果，男主人身邊的「人物」彼此可以跨過時間年份藕斷絲連.....

我懷疑作品裡的「瘟疫」是否隱射如今還揮之不去的新冠病毒，地震的黑暗是不是就是台灣的921.....症狀和震驚如此雷同？那些玩遊戲迷偶像，興奮重現的動漫COSPLAY，不管是真槍獵獸或AR寶可夢手遊，都是代代的人生執著；關於老人看護、年少被霸凌的問題，一直都在。

真正經歷的，不會像直樹的魔術般幻變，不會是惠子的自以為是，不會讀來難以理解的星仔的失蹤…其實，在自己的心裡，一直有自己的答案，對阿，就是這個樣子，愛猜別人怎麼想？根本多餘。

只有百貨公司變成了廢墟，滿水的地下室上終成新大樓…實體，才教人難以承擔接受。

「直樹，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會不會只有我一個人記得啊？莉莉卡。」

我們的秘密有多少不可告人？「我們每一次闖進那些房間都恍若夢中。」

讀完此書，夢該醒了吧！「莉莉卡，妳第一次看見這片遼闊的海。 這是我僅能給妳的，最美的風景。 我們連著幾天趕路，我已疲累不堪。」

莉莉卡或許不懂，讀者如我，揣摩作者的用力盡力之後，那些不合理早已合理，消失的還活在腦裡，只煩惱該選擇那一種支持自己....

●【人工少女】

出版社：寶瓶文化

作者：龔萬輝

出版日期：2022年 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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