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有點靦腆的再仔細發了一次音,
Iceland,他來自Iceland。 我一時沒會過意,
過了五秒才驚覺他來自我從未觸及的國家。 他來自冰島,他說。 我浮起的映象,
只有歌手碧玉以及四面環海終年冷冽的島嶼。 因為前一份工作關係,我接觸了一些代理圖書人士,
偶爾也會認識一些歐美文具家具的廠商。 他大約看起來有六十吧,
外國人總是看起來老,他其實才四十五歲。 灰灰白髮,有個已經皺紅的鷹勾鼻,
配上眼尾多折的寶藍灰眼珠。 不得不,要對他有些尊重。 與他談話其實非常吃力,
我的英文能力本就不是強項,加上他的獨特腔調。 我們幾乎是在微笑及點頭中度過那個下午的。 他提到他來過台灣幾次,也去過大陸看過。 很新鮮,很友善,這些人多麼歡迎他。 他在冰島的櫥具公司是規模不大的,他特地用小的來形容。 我聽不出他是謙虛還是禮貌,
細看他公司的型錄,冷冽金屬質感。 絕對是中高價位以上,不便宜的貨色。 我問他結過婚否,他回答的有些遲疑。 結過兩次,有一個男孩,兩個女孩。 他現在是獨居單身的狀態,為事業內外奔波,
早在新加坡有了另一個家。 他這麼勞累,所以很樂意這次出差呆的久點。
他前幾日才與朋友去過了九份,
去過了龍山寺,吃過阿婆鐵蛋。 他突然問我,
『台灣的女孩子是怎樣的?』 我有點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溫柔,聰明,懂事,獨立吧?
我希望我說的不敷衍。 『聰明的女孩子呀?』 他似乎對答案感到了有些傷感,嘆了口氣。 『女人太過聰明總是不好。』 他覺得他應該補充他的觀點但又說不出口。 兩人無話可說,
望出飯店外串流人潮,我們在咖啡廳發楞。 我們再也沒有交談過。 『他其實結過三次婚,每一任都大噱了他一筆,第三任是新加坡人。』 『對方嫁給他也才20出頭呢!這麼有錢吃嫩草都要代價了。』
朋友幕後花絮說的精采刻薄,我卻懶了。 冰島先生跟我說,冰島很漂亮,
四季的風景有如天堂地獄差別。 楓是楓,雪是雪,春天的花開很漂亮,
海浪裡的船像明信片駛進天空。 但是,他不太想念那裡,非常冷清。 他喜歡亞洲,到處溫暖充滿人情味及笑容,
他想聞到陽光潮濕泥土的味道。 他沒跟我說的是,
他累了老了,他只是想找個伴。 他以為遠方有春天,
比冰島的來的更平易近人,不必傷神。 他來到南方尋找如高更筆下的大溪地南蠻女族,
才知道赤道也有雪暴如冰的女人。 他的憔悴,超過他的歲數。 男人的老及衰弱,原來也會因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