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要不要去我媽那,跟大家一起吃個飯慶祝?」
大家?我只知道我想要的家一點也不大。長吁了一氣,我企圖熱乎螢幕上的指尖,卻不知還要多熱,才能打出一個「好」?是否再也打不出了?躊躇婚姻,是否還要充斥著你的不以為意,我的不以為然?繼續著,一切安好?
畢竟,都是小事。只怪放在心中,養得不小了。
何時團聚的,不再是我熟悉的人,也不再是我熟悉的地方?也不知是何人替我銬上的腳鐐,使得返去變得如此艱難?是你嗎?還是婚姻?或是我?
是我嗎?是我嗎?我嗎?
——又何須遭此罪?······
一道的冷笑抹上心頭,是因為「惡毒婦
[1]」?或是「惡毒夫」?······明明是一樣傻的兩人。卻仍計較著是「惡毒夫」,還是「惡毒婦」。——
或許是為了計算其中,誰還殘存更多的自我?
自我啊——,何許難計。隨著時日的壓縮,已成了變動性地消耗品。如同念想,成日的壓縮,只為封入字句之中,傳送至另一個冰冷地螢幕。看著那有時長有時短的訊息,想著那另一端的人,能收到那份或多或少的溫暖嗎?或是也在傳送的過程,逐步消耗了呢?是因為太過冰冷而冷卻嗎?還是在一開始的壓縮,就已失真了呢?
我需要較真嗎?已然混沌的思緒,在餐桌上停滯了。
凝視那本該洄游的鮭魚,卻剖了。是否洄游家鄉思戀,成了生死的痴狂?看它,沒頭也沒尾,袒露肚腹,流出滿腹的油脂,燒得了美味。是否同我一般?——然我是被剝奪了?抑或又是自我的喪失?
到頭來,那條魚還是我親手燒的。
桌上三菜一湯的家常,截斷了我的胡思,喚回屬於我的家常。而家常也催促我喚著:「快來吃魚魚!今天的魚魚看起來好好吃喔!」
最後,指尖的涼意融入三字:「你去吧。」心頭留下一念,母親阿——,我也是。
《洄游》全文,完。
[1] 惡毒婦雙關老傻子(old fool),引申自魯迅短篇小說《肥皂》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