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02|閱讀時間 ‧ 約 10 分鐘

《兄弟》第4章 : 家人

4.1結果
文斯沒一聲再見的離開,讓俊傑心情更是陷入谷底。也許真的是自己過份衝動,但無論面前的是文斯,是其他女生,還是低年級的同學,看著被欺負了仍袖手旁觀嗎﹖ 難道視而不見嗎﹖
阿光留下來的說話,認真還是說笑,無法搞清楚。如果真的要和這個人打架,絕對是手下敗仗。只怪上天安排自己的出世,在這個家庭裡受著溫文爾雅的禮儀教育,而非在遊樂場與人家的孩子搏鬥比拼運動技能。儘管自己曾經喜愛過運動,但終歸還是被逼硬塞在書本面前,或鋼琴面前。自己從來沒有什麼選擇。
或者自己不能選擇,一旦選擇,只會引伸出將來無可逆轉的結局。或者不應該選擇出手拯救,甚至不應該視文斯作為交朋友的對象……要不是自己作出決擇,故事便不會發生至此。俊傑討厭自己,討厭自己原來無能力作出決擇,包括現在,「破門而進」這個決定。
當俊傑多次重覆輸入密碼,木門上的電子鎖仍發出密碼錯誤的聲響。俊傑由懷疑自己的心情頓時變得緊張、混亂,擔心自己是否已經被趕走了﹖他醒起背包的小暗格放了電子鎖的小匙,用以一旦電子鎖無電時,也能進入。於是俊傑利用小匙把家門打開,先是開了一道縫隙偷窺門後,一往以來的寂靜。只是空氣瀰漫著酸臭令人作嘔反胃。向前走著,地毯上的嘔吐物在發出退避的訊號,母親躺在沙發上睡得安寧,血流的手腕垂在半空中與地上的暗綠色玻璃碎片互相映襯。俊傑頓時不斷作嘔,卻又無法嘔出什麼。
俊傑恍惚失去記憶,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何坐在這裡,看到面前人來人往,每人向著地上的線條指引衝趕什麼,但沒有一條線路是指引自己該坐下,還是離開。他脫去了披在肩上的紅色毛氈,同時看到站在遙遠的父親在登記處前辦理著什麼。他想像小時候的自己扯扯父親的衫尾,希望得到答案,得到安慰。
但父親並沒有給俊傑想要的說話,他只是坐在俊傑身邊﹕「你自己小心點。」
俊傑沒有望著父親,只是玩弄著手指,嗯了一聲。
「你見好一點上去病房探你媽吧!你不要再刺激她了,她有情緒病又不食藥,總是愛搞得一堆麻煩。」 「麻煩﹖這個是你老婆啊!」俊傑抬頭看著父親,質疑的問。 「Hazel 這段日子會照顧你,有什麼事就聯絡我吧。」父親沒有正面回答俊傑,站起來順理一下西裝,準備離開。 俊傑昂首看著父親﹕「媽有病都是你搞出來的!你們成年人的事為什麼要把我拉下水來﹖你們所有人就不能放過我嗎﹖」 父親沒有回答俊傑的說話,任由他把憤怒爆發出來。俊傑已經不想再面對這個人,二話不說的跟隨指引牌不斷的跑,跑出醫院門外,毫不猶豫登上了的士。
儘管自己有多麼的不願意回去,還是要回去那個「家」的地方。到底什麼是「家」﹖父母都在,就是家嗎﹖還是那裡有床和瓦遮頭,就是家嗎﹖俊傑茫然地返回已清理乾淨的廢墟,直接返回了自己的房間,仍然聽著那空洞的,如詩的歌曲。
人生有太多錯誤的選擇,太多足夠後悔的決定。俊傑寧願自己沒有開過門,寧願今天沒有上學,寧願自己沒有在世界上存在過。但事情從來都不能回頭,無論選擇是對或錯,統統都有著它的結果。
在學校還是家庭的事,都已經無法重來。唯一解救是,渴望未來每一個選擇,都是今天的彌補,渴望即使結最壞的果,亦曾經栽過漂亮的花。

4.2心事
原來他不在的時候,是這樣沉悶的。文斯偷偷的戴上耳機,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呆望鄰座的空椅。俊傑已經好幾天沒有上學,初時文斯還感到終於耳順,但每當午飯時間,總想找個人和自己去大排檔喝杯凍檸茶,偏偏自己那不願接觸別人的個性,讓她在班中沒幾個朋友。才開始發現,缺少了俊傑在耳邊吱吱喳喳的,真的很不習慣。
但文斯知道自己無權去管俊傑的事,正如他也無權知悉自己的過去。她害怕也許是自己當日在操場的爭執,是否傷害了俊傑﹖文斯只想道歉,每次都輕輕的跟空椅禱告,但空椅並沒有答允她的祈求,反倒換來是幾個新潮打扮的女生在她背後圍圈子八卦眾生。文斯從來不介入這些討論圈子,就算有幾渴望成為這種懂得打扮的女生,她都知只有渴望,甚麼娛樂圈化妝打扮電影劇等等時興的潮流玩兒,事實是與自己無關痛癢,寧願靜一個人在聽歌在看書對自己更為有點樂趣和價值。平日和這班女同學沒有太多的接觸,而偏偏今天卻感覺到這班女同學以奇異、鄙視、嘲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害怕和阿光的事被揭曉,她害怕自己的過去被踼爆,她更害怕不該知道的事,將會傳遍整個班房,甚至校園。
「有沒有看新聞,原來那個馬俊傑是馬亨集團CEO兒子啊!」 「你說馬俊傑真的是這個富二代嗎﹖」 「他有錢就不用來這屋村中學啦!」 「他要是這麼有錢,那個文斯經常黏著他都不知有什麼企圖!」 「她又長得那麼醜,都不知馬俊傑為什麼會讓她跟出跟入的。」 「對呀! 一看她就是個TB啦,你們還是小心點,都不知對我們有什麼企圖。」「她都可以得到馬俊傑,我就不信我沒有這個能力!哼!」其中一個班上長得大眼睛與長髮的女生很有自信的說。她們每個人細聲說大聲笑,偶又偷望在檯上伏著文斯,文斯因為她們的怪異而暫停了音樂偷聽她們的說話,最後換來的是一堆冷嘲熱諷,她很想推翻她們,赤手空拳的把她們每個人擊倒在地上叫她們住口,但文斯知道一切都要忍耐,只有忍耐……
文斯滿腦子都是那群女同學的冷嘲熱諷,本身悶悶不樂的她內心更是綁了重鉛,只想離開課室,離開是非之地,離開這個可怕的學校。文斯相信即使沒有對誰做過什麼錯誤的事,自己存在就是一種錯誤,要不然自己又甚會成為嘲笑玩弄欺負的對象。
「文斯!」滿懷心事的文斯只顧低頭走路,忽然被誰在身旁叫喚,嚇得文斯彈起了。 「什麼風吹你來了﹖」文斯停著了腳步,問。 「我就可不以來接放學嗎﹖」權師兄尷尬的摸著後頸﹕「今天沒什麼事嗎﹖」 「沒什麼,下次不用來了。我不想招人話柄。」文斯淡然的說﹕「回拳館嗎﹖」「我只是被阿龍派來啊!」權師兄笑笑的說﹕「不過說來好像都沒有接過你放學呢!」 「小時候沒有嗎﹖」文斯認真地思考。 「好像沒有。由它吧。」權師兄揮動了手腕,同時伸手拉著文斯的背包﹕「給我幫你孭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給我吧!」權師兄扯跌了文斯的背包肩帶到手臂下,文斯又把肩帶放回肩上。兩人重複著動作,拉拉扯扯的,讓文斯有點生氣,但最終還是把背包交給了權師兄。
權師兄很清楚文斯這個人,每說一次「沒有」、「不用」、「可以」,都不過是死撐。她總是喜愛把重擔背在自己身上,為的就是不要給別人麻煩,不要讓別人擔心。但她總是沒發現自己一旦發生事情,總是把自己收起來,連話也不多半句。但權師兄更清楚,自己多努力,也沒有辦法讓她鎖上的心打開,連半句內心的話無法向自己真誠地溢出。
文斯以前不是一個不愛說話的女生,她也曾經擁有快樂的笑容。到底是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還不足夠值得分享心事,還是自己不夠盡力讓她重展笑容﹖權師兄陪伴在文斯的身旁,但願她知道,自己一路都在。

4.3和好
到底一個妹妹的角色是什麼,文斯也不太清楚。和阿龍吵架之後,文斯一直處於逃避狀態,放學後獨個兒去自修室或回家倒頭大睡,因為她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阿龍。文斯大概猜想到阿龍派權師兄來接放學的原因,要不是他,也許自己也沒有回來拳館的打算。
她深呼吸了一下,推開這道大門。她害怕門後,但不得不面對。
阿龍皺眉的在接待檯上寫著什麼,沒有理會文斯已回來。文斯輕輕的走在阿檯前,低頭的向阿龍道歉。
「哥,對不起。」
「回來了?」阿龍抬頭才驚覺文斯回來:「你回來就好,最近接了個單對的學生,幫幫手想想這個課程內容如何﹖」
「什麼課程?這不是我的工作嗎﹖」文斯取過檯面上的紙本,正常拆解著阿龍的「鬼畫符」字體時,同時發現不知誰遺留了手提電話,這款型號讓她想起了某人。但同型號款式的人多的是,也許不知是那個學生留下而已。
「知你最近努力讀書,也不敢打擾你。」阿龍站起來拉拉筋﹕「針對學生的課程始終是你的強項,這幾天真的想到我頭昏腦漲了……」
文斯看著內容﹕「男性,二十歲,身高175cm, 體重62kg, BMI 20. 」她把這個人,再次幻想是某個多日沒見的人。但那個人,會真的在這裡出現嗎﹖這個地方於他而言絕對是格格不入,他如此文靜又害羞,就算他真的要兌現那個「承諾」,也不會選擇這種簡陋的地方訓練吧﹖
「啊不好意思……」此時大門被推開,所有人都轉頭開著門後的人。 文斯驚訝地看著那人﹕「馬俊傑﹖你怎麼會上來了﹖」 「我好像留低了電話……」俊傑尷尬地微笑著。 「你這幾天去了哪裡﹖」文斯把檯面上的電話遞給了俊傑﹕「你不要讓人擔心好嘛﹖奈美那班女生開始對你有很多閒話了……」 俊傑支吾以對﹕「對不起……」 「他這幾天都在這裡,是我沒有跟你說而已。」阿龍替俊傑說話﹕「還有你這個月有時間多點跟俊傑做訓練吧!」
「哥,但我不想……」文斯必須要拒絕,她不要再和俊傑走得這麼近,但又按捺不住自己對俊傑的擔心。她很害怕,她害怕閒言閒語,她害怕,現在她還要跟俊傑做訓練,長時間的相處,更讓人會誤會。
「斯,俊傑什麼都跟我們兩個說了。以他的資質,你覺得一個月有可能嗎﹖ 就算你們不用上學,每天地獄式訓練,他也未必能進步神速。你知道操練有多辛苦,多一個同伴,總比多一個敵人……」
「不用說了。」文斯暫停了阿龍的對話﹕「叫聲大師姐吧!」
文斯從來都是口硬心軟,她內心的確有很多害怕,但更害怕被阿龍或權師兄的說服,總是無法拒絕。給權師兄挽背包還是阿龍安排訓練,儘管內心有多生氣有多不安,還是敵不過他們二人的說話,是自己學不會堅持抗拒不了,還是怕了他們的煩擾,沒有定案。但這一刻,她至少能知道俊傑安好,心上的那塊鉛,似乎鬆綁了一半。
「大師姐!」俊傑笑著。
「好啦,這樣開心,一起去食飯吧!」權師兄一手擱在文斯的肩上,另一手擱在俊傑的肩上,興奮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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