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ê」——寫hōo台語伴

作者：Ngôo Ka-hun

支援--ê：

你知影我án-ne kā你叫，是leh半ge半滾笑，因為tsit 20冬來，「支援--ê」一直就是lán ê名。

時間leh過，親像風送箭。Lán自舊年（2020年）7月初7 sio見到tsín，我除了tī面冊看著你貼文ê時，kā你tshi̍h一个讚以外，就m̄ bat koh sio招做伙食茶、開講--looh！

Hit工早時7點thóng，LINE tíng-tong一聲，我手機仔掰--開一下看——是你。

「Guâ早！Beh來教室lim茶--無？」我心內lio̍h-lio̍h仔giâu疑，隨kā你回：「啊m̄是早就歇熱--ah，哪ē tsit-tsūn招我去教室lim茶？」訊息tsiah傳hōo--你niā-niā，手機仔就隨giang--ah！聽著我ê聲，你ná笑ná kā我消遣，講我是m̄是做閒人siunn久--looh？連因為COVID-19 ê關係，延後兩禮拜開學，所以ài補課ê大代誌to m̄知；叫我趁日頭iáu未hiah-nī mé，緊去參你ha一杯仔茶、講幾句仔心內話--lah！

阮兜就徛tī學校附近，行路去到你ê教室，m̄免十分鐘。進前sù常tī beh倚晝ê時，先走去買lán愛食ê mi̍h件kap果子，tsiah紮來「本土語言」教室參你做伙食。Lán ná食你就ná泡茶；食飽，koh有清芳、喉韻讚ê春仔iah是冬仔thìng好勻聊仔享受……。你lóng講tse是lán兩人「午餐ê約會」；不而過，自從兩年前阮ta-ke-kuann年老、需要人照顧，我只好辭職、無koh來學校教台語，mā無thang tsia̍p-tsia̍p走來揣--你--ah！

涼傘攑--leh，我沿路行、沿路想：想起2003年，為著beh參加台南市教育局舉辦ê台語教學支援人員ê考試，tuè人去社區大學學台語，其中有一節課是你來分享考試ê時ài注意ê mê角；lán因為tsit个機緣熟sāi，落尾koh參你踮仝一間學校教台語，tsiânn做台語伴。斯當時，lán教一節ê鐘點費是「二仔六」，koh ài替學生寫演講稿、指導朗讀、字音字形……，所有語文競賽培訓ê事工tsiâu ài包辦。Tse對我來講，全然是tsih載bē tiâu ê代誌，好佳哉有你sîn-tiâu--leh；若無，我可能早就「阿婆--ā làng港」，無koh繼續教台語--ah！算算--leh，tann也教十外仔外冬--looh！啊你是uì 2001年開始，就tī國校仔leh教台語，2002年去報考教育部辦ê鄉土語言教學支援人員檢定，hit張合格證書提--leh，做支援人員教台語，到tann足足20冬！回想到tsia，人也行來到教室ê門跤口，鼻著一tsūn一tsūn ê咖啡芳。

你一下看著我，歡頭喜面、喙笑目笑，隨來kā我牽入去坐。

「我tsiah leh想講tse咖啡芳是uì佗位來--ê？」「啊m̄是講beh lim茶，哪ē變咖啡？你tiang時變tsiah gâu，也ē-hiáu沖咖啡……。」拄見面，就聽我疑問一大堆，你suah起愛笑，ná斟咖啡ná講：「早起連suà三節lóng是六年仔ê課，頂禮拜畢業--ah，所以lán ē-sái穩心仔lim咖啡，khah-thîng仔tsiah-koh suà攤來泡茶；hiah久無做伙，趁tsit時好好仔káng--一-下；若無，後一回lán beh koh sio約，恐驚就愈oh揣機會--looh！」我一時sa無tsáng，聽無你ê意思。

Làng一段時間無khuàinn，你hōo我一種無啥仝款ê感覺。看你kā教室整理kah tsám然仔清氣，個人ê資料、教具、li-li-khok-khok ê細項mih仔，款kah好勢liu-liu，tsiâu收收、lok-lok、té-té tī紙箱仔內底。我掠準你是beh換教室，mi̍h件tsiah ē搬kah離離離；sian想to想bē到，suah聽著你滿腹ê m̄甘：「支援--ê做20冬，終其尾，ná像一場空笑夢！」

Kám講你是無beh koh繼續教台語--ah？

Khîng實，自你教台語到tann，便若聽人leh講你，你lóng是hōo人欣羨--ê。Kan-na講你有「本土語言」ê教室tsit項就好，就m̄知hōo偌濟平平是母語支援人員感覺稀罕--ah；十个差不多有九个leh上課lóng ài「走班」，無一間屬tī家己ê教室，甚至連一个坐落來歇喘ê位to無；koh講著hōo你牽教--出-來ê學生，派出去參加台語相關ê各項比賽，無論是佗一組，tio̍h等就親像是「桌頂ni柑」hiah-nī仔簡單。

你tī tsit部份ê努力kap拚勢，確實hōo人無話講——因為只要想著beh寫稿，我就頭殼mooh leh燒；koh beh一句一句khuann-khuann仔教，我直接攑白旗仔投降！Iáu有，學校發展特色ê「校本課程」教材、世界母語日、微電影……，tsia-ê活動逐項to tàu舞有著。M̄-nā án-ne，連教育局tī 2006年舉辦ê台語教學評鑑，mā因為你平常時ê教學活動設計kah不止仔用心，hōo學生感覺tsiok趣味，人人愛學台語、講台語，也hōo學校提著「特優」ê肯定。

母語教支人員tī教學現場kap學校行政體制--裡，所遭受--著ê種種不平kap困境，逐不時to有人央託愛鄉愛土ê議員、立委，出面提議、huah聲，ǹg望有寡仔基本保障（像講：歇寒、歇熱有勞健保、參加教學相關ê增能研習有公假、排代支薪等等），ē-tàng得著上起碼ê尊重；也有濟濟有名聲、有文學地位ê母語作家、學者，為著台灣母語復育ê khang-khuè，不管時透過書寫呼籲、擬草案hōo教育部ê長官，koh刊登tī報紙、雜誌、網路，希望得著教育部淡薄仔關懷ê目神，改善制度面ê問題，ē-tàng公平對待本土語言ê教學支援人員。望--啊望，等--啊等，20冬過--去，隨个仔隨个等到頭毛喙鬚白。現此時大多數老--ê老、逃--ê逃，我mā是因為家庭因素，姑不而將tsiah先「làu-phâu」。Tsín beh揣親像你——有才調堅持做20冬「支援--ê」，應該賰無幾个！

Lán tsit群母語教支人員，總--是hông批講無「教育學程」ê素養，根本m̄知影真正ê「教育」是啥？若準講是tsit个問題，致使lán無資格tsiânn做一位「老師」，tse kám是教支人員ài解決--ê？其實，lán mā有智覺著家己是半路出家ê笨桶師，為著beh徛tsiūnn教室ê講台教台語，按一、二年仔ê囡仔嬰，教到五、六年仔ê青春少年兄；lán m̄-nā ē唱歌、ē跳舞、也ē搬戲、講故事，koh ē編教材、寫教案……。所致無論是教育局iah是國教院所辦ê研習，只要kap台語相關--ê，lán lóng積極參與，希望彌補家己tī教學專業上ê不足。

咖啡ná lim ná看你iáu hē tī桌頂hit疊不止仔大疊ê獎狀，拄beh掀來看māi--一-下，你無張無持nauh一句：「Lín兜有beh換壁紙--無？Tsit疊tsua̋nn hōo你提tńg去貼--lah！」講煞，家己哈哈大笑！我心內真知你是leh激khue-hâi，聽著也好笑、也心酸。指導選手tio̍h等ê獎狀、感謝狀，逐學期應有盡有、真齊全，uì國小組到社會組，無一組tshap無著；按校內比賽、市賽拚到全國賽，逐場to tsiâu陪tuè kah到。獎狀hōo你tuì教育局領到教育部，無一項làu-kau--去！Tse到底tio̍h-ài khai偌濟時間、hē偌濟精神、用偌濟心血換--來--leh？假使你是在額ê老師，tsit聲定著tshìng kah掠bē tiâu！Iáu-m̄-koh，tse對你來講，事實就是「看有食無kan-na giàn，親像佛祖tshìng油煙。」

Hōo我印象tsiânn深--ê是有一回歇熱，你叫我去tàu-sann-kāng指導朗讀選手ê發音，拄好看你tng-leh培訓演講ê選手，講題是：「上思念ê一个人」。選手徛tī台仔頂認真練習，內容講著：「Tī我三歲外ê時，因為阿爸阿母無法度生活做伙，阿母kā二姊tshuā--leh就來離開--阮。自hit-tsūn阮就無阿母tī身邊過日，kan-na tī歇寒、歇熱ê時tsiah ē-sái得kap阿母做伙……。一直到我讀冊ê時，看著同學有阿母tàu揹冊包、手牽手來學校，心內真欣羨、mā真怨妒。尤其早起時入來教室，同學ê穿插lóng真pih-tsah，我是規軀jiâu-phé-phé；若放學tńg--來，人是規家伙仔做伙leh食燒燙燙ê暗頓，我是tiānn-tiānn家己一个人leh煮泡麵，心內leh想：阿母！你是tī佗位？」

在場ê導師、選手ê阿母、你，一時間lóng tuè tsit个五年仔ê囡仔兄目屎四lâm-suî，連我mā忍bē tiâu tuè leh鼻頭酸、目箍紅。當初時tsit个囡仔兄本底講比賽ê時，上驚去抽著tsit个題目，練到尾--à suah希望ē-tàng抽--著。雖然市賽hit日，是去抽著別个題目，m̄-koh伊表現真好，得著台南市第二名。比賽結束了後，伊寫一張卡片送--你，其中有一段內容án-ne寫：「是台語hōo我bē koh自卑，tsiūnn台演講hōo我揣著自信，無變歹……。」啊！Hit个當年ê囡仔兄早就大學畢業leh食頭路--ah。

雖bóng tsit-tsūn我已經無tī學校leh教台語--ah，m̄-koh對lán台灣母語復育ê khang-khuè，猶原真關心、真要意。一个國家ê本土語言教學者，是按怎經過20冬了後，iáu是號做「支援人員」？我實在是想無。莫怪你tshiâng-tsāi leh講「台語老師」是lán大面神家己封--ê，體制上就是「支援人員」，自來hông看無目地，m̄是無因端。

Iáu ē記得上早期出來教台語--ê，tiānn-tiānn兩、三個月領無薪水，也無勞健保kap車馬費ê補貼；落尾「本土語言」包含台語、客語、原住民族語，國校仔tuì一年到六年仔，逐禮拜、逐班lóng排一節課；鐘點費uì「二仔六」變「三仔二」，有排課就有勞健保，逐學期koh有補貼淡薄仔車馬費。雖bóng拄著歇寒、歇熱，就ài食家己；m̄-koh逐禮拜若20節課排滿，對生活iáu是ke減有補所。

踏入「支援人員」tsit條路，行來到tsiàng時，kap lán sio仝頂下期出來教--ê，m̄是做公、就是做媽--ah！親像參你仝期ê永泰兄，內、外公tann做leh幾若面--looh！人mā iáu leh教；頂個月tī大賣場tn̄g著伊，親hòo-hòo，歡喜kah！伊笑笑仔講：「Lán hōo囡仔jiok kah老，kiōng-beh無伊法--ah……。」啊若講著lán tsit幾个姊妹仔伴，就是kap我仝期ê秀密上才情，伊ke真少年，減我規十歲。伊有翁婿ê支持kap體諒，hōo伊ná教ná進修，kā教育學程修滿，教師證提到手，逐年to kap人去考在額--ê，前前後後拚12冬，總算hōo伊以「閩南語老師」正式ê名額考tiâu--ah！M̄-nā án-ne，連碩士學位也提--著--ah！講實--ê，秀密伊正港是所有教支人員上好ê活見本kap驕傲。

Tsit幾若十年來，經過濟濟ê本土語言專家、教育學者，kap有台灣心ê政府官員參民間團體共同拍拚、走tsông，克服種種ê艱難，台灣《國家語言發展法》tī 2018年12月25立法通過，2019年1--月公佈施行--ah，「公視台語台」成立也滿兩冬--looh！（編按：公視台語台tī 2019年7--月正式放送）台灣ê母語教育uì無到有，按國校仔每禮拜、每班一節課到十二年國教新課綱tih-beh實施ê（uì 111學年度開始）國中、高中本土語文部定必修……。Tse是一條彎彎uat-uat、坎坎坷坷ê遠路，是一條beh翻轉社會大眾kap學生對台語課ê語言態度、達成落實台灣母語教育ê希望之路。有今仔日tsit个場面，確實值得歡喜kap安慰。Tsiânn做一个台語教學支援人員，ē-tàng跟tuè前輩ê跤步，lán總--是用感恩ê心，giám硬、堅定，一步一跤印，綿死綿爛直直行--落-去。

今年有幾若間大學開辦「中等學校語文領域本土語文學士後教育學分班（簡稱：台語師資教育學分班）」像：清華、中教大、彰師大、成大、高師大等。舊年（2020年）7月初10 hit暗，你招我參你去成大聽說明會，現場tshiâng-tshiâng滾，不止仔ka-ia̍h！見著真濟tsit幾年各縣市教育局新培訓--出-來ê教支人員，拄著「老同伴」美瑤、漢同、秀娥、安順也做伙來聽。Lóng講：「教17、18冬--ah，tsiok無簡單tsiah等著tsit个機會，khah苦mā beh來讀！」無論是啥mih身份來聽說明會，逐个人所期待ê目標tsiâu sio仝——ǹg望「蓮花化身」tsiânn做一个名正言順ê台語老師。

你是一个對台語教學有熱情、有堅心、有理想ê人。雖bóng身份是「支援--ê」，tī學校ê體制上khah克虧，免不了uân-á ē感慨、怨嘆。M̄-koh，人講：「牛有繚（liāu），人無料。」——因為爸母話，hōo lán有機會徛tsiūnn教室ê講台教台語，tse是早前想to m̄ bat想--過--ê；而且你一下liâu--落-去就規心浸tiâu--leh，對台語ê傳承，充滿活力kap使命感。20冬來，栽培出真濟優秀ê新ínn，hōo你tī教學ê過程中，得著tsiânn大ê成就感；所以若無重大ê決定，你絕對bē無講無tànn、huah走就走！我感覺你是「機關囥tī倉庫」——穩當計畫好未來ê路--ah。

「Suà--落-來--leh？」聽我án-ne問，你文文仔笑，目光leh閃爍，小可仔神秘神秘，叫我倚來看你手機仔掰--開ê畫面——是榜單，是你考tiâu研究所ê榜單——中部某大學「台灣語文學系」，而且你ê名就排tī頭一个。

「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Lán兩人久無見面，話山話水話bē離，咖啡lim煞換茶米。台灣茶ê茶氣、茶色、茶芳，正港是一粒一--ê，回甘ê喉韻，hōo人規日心情快活koh輕鬆；尤其是你泡茶ê工夫，ná像是自然生成--ê，gâu kah！我以茶代酒：敬--你！恭喜--你！

Hit日kap你sio辭，行出來校門口，看著hit欉鳳凰樹開一大pha ê鳳凰花，開kah特別紅、特別艷，tuà涼風輕輕仔搖弄。聽著你leh叫--我，隨tann頭看，你徛tī二樓ê護欄邊--a對我leh ia̍t手，你ê笑容，好親像紅phànn-phànn ê鳳凰花。

台灣第一位tī東京大學提著台語博士ê王育德先生講：「語言是族群ê靈魂。」Lán lóng知影語言是文化ê載體，是族群ê根脈；你是台語魂ê化身，ǹg望lán ê台語花園ē愈來愈ōm，愈來愈suí，愈來愈大pha尾，相信時到花開自然芳。

「支援--ê」——我永遠ê台語伴，祝福--你！

Ka-hun　敬上

心內話 專欄，本文使用教育部推薦漢字kap臺灣閩南語羅馬字拼音方案。

#台文通訊BONG報 341期，2022年8月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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