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11|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悶(完)

  本文為電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院線(Netfilx)版衍生,CP是張家漢&王柏德,但設定為平行世界的「if」,以張家漢為視角,可能有OOC(OUT OF CHARACTER,脫離角色性格),還請斟酌慎入。
  謹以此文紀念9/9台灣狗狗日和中秋節。願收假愉快。
〈悶〉
  「你幹麼?」
  「喵。」
  張家漢已經坐在單人沙發裡看半個小時的書了。進度非常慢。他大部分的意識都在確認Birdy在屋子裡晃來晃去,但不想回頭去看他在幹麼。
  徹夜不歸,應該很累才對,怎麼還不去睡?
  還是說,他在別的地方已經睡飽了,才會那麼有精神?那他整晚去了哪裡?
  他知道自己一看就會心軟,就會想問問題,想去摸去抱。
  可是現在他還在鬱悶。
  Birdy沒有告訴他昨晚不回來。
  當他在客廳地板上醒來時,Birdy就窩在他身邊,手臂擱在他的腰上,他只動了一下就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說:「我沒跟你說……」
  那一瞬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把他推開。
  Birdy瞬間張大的眼睛流露著驚訝和愧疚,不管是哪一種情緒他都不想面對,所以就起身去浴室盥洗。因為不餓,他拿著要看的書,把自己塞進單人沙發裡,背對著內室與Birdy,就這樣坐了半個小時。
  Birdy也沒過來。他聽著他慢吞吞地起身去浴室,十分鐘後出來就去了廚房──從切菜的脆亮聲,打蛋的聲音,使用熱水瓶的聲音,小小謹慎的靜默大概是在切蝦仁,筷子攪拌,飄出來的隱約香氣,根本不用去看,過去常常一起待在廚房,現在張家漢閉著眼睛都猜得出來他在處理什麼──但會做出什麼卻常猜錯,這部分他永遠缺乏感應。他可以描摹Birdy專注的神情,猜錯時滿臉的得意,肌肉隨著動作顫動,側面與身體每一個細節都在他的目光下放大──跟在某些時刻如此相似,會讓他莫名心頭一緊,口乾舌燥,腸胃叫囂的範圍向外擴展,被Birdy察覺後問:「你餓了喔?再等一下就好。」彷彿他們之間的距離從未存在。
  這些聲音好像很久沒有聽過了。
  自己也是。
  他們都很忙,隨著時間過去和各自努力,眼前開展選擇的道路漸多,就更占據了他們共處的時間,只能從彼此生活遺留的痕跡,和留給對方的日記、空檔裡傳來的訊息,知道他們雖然不在同一條路上,心裡還是深深掛念著對方。
  所以無數次,當他接到Birdy行程的訊息,內心數算著又有多長時間無法見面時,張家漢總會安慰自己:至少我已經知道了,這段時間他可以做什麼安排,約朋友或應朋友的邀約……至少他還記得要告訴我。
  一忙起來,會忘記吃飯、睡覺、洗澡,連垃圾都會忘記倒的Birdy,還會記得告訴他,他就應該放心才對。
  昨晚他發現彼此一直到今天中午前都有空,就偷偷的做好準備,然後拿著書,一邊不專心地望著時鐘,看著三個指針以不同的步調各自奔走,重合,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後面他在半睡半醒間,都錯過了那重合的一秒。
  昏昏沉沉當中,他做了一個夢,醒來後與夢境裡如許相似,所以他一直閉著眼睛,在意識的間隙徘徊,直到天亮也不睜開──等待的時間太過安靜,過去這個空間裡共處的片段像被關掉的音響般斷了旋律,或者連工作人員清單都播畢、恢復空白的電影,曾有過的細節消散在黑暗裡不復形跡。
  或許就是把這個設為界線,一旦越過,才會覺得難以忍受,然後失去內心的平衡吧。
  聽到走過來的腳步聲,張家漢刻意挪動了一下方向,然後盤子和馬克杯就放在他旁邊的桌上。
  他不由自主瞄了一眼,桌上擺了兩份一模一樣的餐點:烤吐司抹奶油和草莓果醬、巨量的蝦仁蔬菜烘蛋、排成一圈他昨晚做好放冰箱的可樂雞翅,他卻不禁想著:Birdy不是不喜歡吃紅蘿蔔?
  「我好餓。從昨晚就什麼也沒吃。」
  他嚥下了「你餓就吃啊」,也不想說「我不餓」──雖然是事實,但太像在賭氣,而且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肚子非常合作地應和著香氣發出聲音──看到對方就餓了,不知道是從何時養成的反應,此刻他又不知道該拿Birdy怎麼辦才好,只能把自己的那份拿過來,埋頭就吃。
  Birdy明顯鬆了口氣──他閉眼裝作沒看見,睜眼用餘光覷視著他用比平常快的速度進食──真的餓了。
  因為沒有說話,他本來就吃得比較快,所以盤子一放,無事可做的張家漢就起身進到房間裡。
  明明是最習慣的空間,他卻一時無法決定怎麼安置自己,最後直接坐到床上,到角落蜷縮起來。聽到Birdy起身向房間靠近,他又把書拿起來。
  但這次一個字也讀不進去。
  Birdy走了進來,跟平常一樣占了床的另一半空間,然後整個人鑽進被子,就一動也不動了。要睡了嗎?還是已經睡了?張家漢說不出「要睡回你房間睡」的話,也不想去掀動被子確認──他怕他一看到人就又投降了,僵坐良久才決定要離開──但才動一下,就感覺到一股阻力,他低頭,發現自己被拉住了,那隻手還醒著,撥弄著他的衣角,像是在告訴他「不要走」。
  「你幹麼?」
  「喵。」
  「王柏德。」
  雖然聲音像是在警告,但被Birdy撲倒伏在胸前的時候,張家漢沒有反抗。
  因為Birdy的眼睛……看起來快要闔上了。軟綿綿的樣子就像一隻貓,他只要用點力就能推開──但看到Birdy這個樣子,反而讓他使不出力氣。
  Birdy的聲音也軟綿綿的,充滿了睡意,幾乎變成氣音:「手機沒電了,小安出狀況,其他人都不能來,所以我陪他到天亮。」
  「……」
  「後來他姊姊來,我在地板上躺了一下,夢到我在打電話,響了好久你都沒接,我醒了,就一路跑回來。」
  「我……」也做了夢。
  和現實相反的天氣,他騎著腳踏車,渾身濕透的回到空無一人的租屋處,什麼也沒做。屋外的雨停了,身上的水也乾透了,夢裡的他卻執著不動,像是害怕遺忘了什麼。
  但醒來之後,他卻想不起該記得什麼。
  人真的每一次都能靠自己選擇嗎?抑或是有一個命運的主宰,在他還一無所知的時候,就為他做了選擇,讓他被迫遺留在不想要的孤獨裡,卻又無處可去。
  在此刻,他還有點朦朧,彷彿夢裡才是真實,睜開眼睛的現在才是夢境。
  因為Birdy,他的世界不斷擴展,做了原本以為沒有勇氣去做的事,也去了原本不敢預想過的地方,他以為暫時的、無可預測的分離不是什麼大事,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就能安心下來,卻沒想到這種窒溺感卻似漲潮,反撲時愈加強烈;每往多走一步,就愈陷愈深。
  他想給Birdy自由,卻使自己身陷囹圄。看見他的時候,彷彿自己就不存在,像被狂風吹起的蝴蝶,祇能撲向對方。即使很清楚地知道:用此刻的感受去過生活,會將自己燃燒殆盡;但用過生活的方式去對待彼此,卻又無法承接最細微的又最澎湃的感情。
  無論哪一種都難以存續。
  「誒,張家漢,」
  「幹麼?」捨不得他睡著,又捨不得他撐著不睡;鬱悶還未消散,但此時此刻又覺得太浪費。張家漢心情紊亂,卻發現自己的口吻放軟了許多。
  「要是哪一天分手了……」
  「……」
  「你也要好好過日子喔。」
  「……」
  「不然會好像我們在一起是錯的一樣。」
  「……為什麼我們會分手?」
  「我哪知道,誰知道啊。什麼可能都要想想啊。」
  嘴巴這麼說,不知何時他已經被抱得動彈不得。有時候Birdy真的……敏感得驚人,連他的蠢都望塵莫及。在呼吸平順之前,張家漢仰頭睜大眼睛,盯著牆上浮動跳躍的光影,窗外暫棲又飛離的鳥,獨獨不敢看對方。
  目光再次能轉回來時,只見Birdy幾乎昏睡過去,卻又掙扎著睜開眼睛,張家漢伸出手去摸他的眼皮,「睡啦。」
  「……不睡喔?」
  「……我躺一下就好。下午要回家。」
  「喔……張家漢,你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嗎?」
  「……」
  「叫啦。」
  「不要。」
  「我都叫了。」
  「我又沒要求你這麼做。」
  「我要求你不行嗎?」
  「……」
  「……」
  「……汪。」
  閉嘴忍了半晌才勉強開口,卻發現Birdy已然均勻呼吸,拂他睫毛也凝然不動,只有嘴角上揚,張家漢有點哭笑不得。
  到底有沒有聽到啊?這麼想著,他又喊了聲「汪」。
  睡死的人依舊沒有反應。
  或許有那麼一天,他會再也給不出Birdy真正想要的。
  如果有一天還涵蓋了他的存在,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會提出分手吧。
  即使身陷囹圄,他也會給Birdy想要的自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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