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此交錯的世界（6）：突如其來的惡作劇

於那之後，兩人復至一如既往的恭默守靜──方若彤繼續全神貫注地上著課，喬一澐則於後頭專心致志地修著素描稿，而那抹自始至終存在著的強烈注視感，倒緩了些。

直至中午到學校食堂用餐時，梁馨媗突如其來的一聲提問，不得不令方若彤開始正視眼前明擺著的凝重之題：

「彤，」梁馨媗望著眼前難得乘了點菜來吃的方若彤，緊蹙著的雙眉，明示其此時底心的擔憂，已然滔天，「你跟喬一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真以為他倆就如前天方若彤所說，僅是巧遇，彼此間構不成任何實質上的關係，可依方才於旁瞥見兩人之互動，她倒覺得不是那樣一回事。

她總覺，他倆間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否則依方若彤的性格，哪敢任意淌這渾水──

說到底，她認定有極高的機率，便是方若彤有著些什麼把柄，被喬一澐給捉住了，從而與他有所牽連，想斷也斷不開！

聞言，方若彤仍是不為所動，僅夾了口菜送入嘴裡後，沉穩一句：

「沒關係，」她沒看向梁馨媗，只因此時紛亂如麻著的思緒，及不住蔓延於心的憂悒，致使其悶頭嚼著口中菜色，卻是味如嚼蠟，惱著己身與喬一澐益發靠近的距離──

她其實是排斥的，也不願成那風尖浪口，進而為眾矢之的。

現下她所要煩心的事就夠多了，她實是不願節外生枝，於是不及梁馨媗開口應答，便又鄭重其事一句：

「我跟他，真的、真的沒關係。」此語一落，縱使方若彤見梁馨媗依舊是副將信將疑之態，可其緊繃著的身驅，憂心如焚之意昭然若揭：

「但是我看你們剛剛在班上的互動，總感覺……」一語未落，方若彤一記毫無遮掩地直視，瞅地梁馨媗即要說出口的字句，紛紛卡於喉中，遲遲發不出聲調，僅能接續聞她一聲淡然詢問：

「你感覺到了什麼？」而她那澄如水潭的眼眸，沉寂地恍如隔世，彷若世間萬物不再足以撼動她心般，望地梁馨媗一時半會倒有些羞赧地說不下去了，可又於此時憶起方才喬一澐見方若彤伸手試圖拿回作業簿之際，竟僅是一聲不吭地停下自個兒手邊動作，乖順地遞還本子給她之景，她終是選擇道出底心的疑慮：

「我總感覺，你們之間關係不一般。」聽著梁馨媗總算道出心裡話，方若彤先是默了半晌，轉而垂眸凝著盤中菜色，使著筷子隨意地翻攪幾下後，拾起一口嚥下，這才緩然啟唇：

「真的沒什麼，」其眸底之堅定，明示著話語裡的真實性，「一切都只是碰巧。」語畢，她驀然加快速度地吃畢盤中食物，與梁馨媗簡短道了個別後，依例前往圖書館報到，梁馨媗僅是凝其孓然身影，眸底的一縷晦澀，是眾人所不知的淵谷。

……

午休時間結束，方若彤由圖書館返回教室，繼而上著下午的課程，奇怪的是，只要一遇到老師需要收作業，抑或是收取其他資料，喬一澐竟意料外地沒睡著，依從老師所言，起身由後頭開始收著，過程中，方若彤僅是機械式般遞交作業，連眸也沒抬一眼，他倆間的交流，僅存空氣中流轉的分子，趨近為零，倒讓周身那些人，從而深感──

難道今早那幕，終歸是場幻夢？

眾人思索不出個所以然，紛紛瞥頭各自做回各自的事去了。

直至第二節課下課時，方若彤去了趟廁所。

進廁所後，她選了從左數來第二個蹲式廁間，鎖門之時，她卻同時聽見門口陸續走進數人，她不以為意，繼續著動作，可不過半晌，她卻聽見了幾張桌椅相互碰撞之聲，於己身不遠處響起，而後便聞此聲離她越趨靠近，她不免起疑，拉下沖水把手準備打開廁所門時，這才發現──門竟然意料外地打不開！

她接續往外推了幾次門，驚覺門實是打不開後，這才意識到──

自己竟被人堵死在了廁所裡？

可究竟是誰，必須做出這番舉動地對付她──

她根本什麼事也沒做。

思及此，她審思明辨，一道名不住浮上心頭。

而現下最要緊的，還是先出去再說！

方若彤這時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開始拍打著眼前之門，同時不計三七二十一地大喊著：

「有人嗎──有人在外頭嗎──」她不住拍打著門的舉止，明示其此時底心的心焦火燎，「誰能過來給我開開門──我被鎖住了！」此語一落，她聞外頭仍是一片沉寂，就在這時，一陣宏亮的鐘響傳遍整個校園，方若彤更是於心不住叫慘：

糟了！已經上課了！

偏偏這節課恰巧是絕對無法容許任何學生遲到的數學老師的課，要是等會她明目張膽地晚進教室，不知道老師會不會以她為例，殺雞儆猴，做出什麼樣懲罰來。

思及此，方若彤實是膽怯，冷靜片刻後，這才將視線落於廁所一隅中，一個掀蓋式的中型垃圾桶，驀地靈機一閃──不住感謝學校使用的是有蓋子的垃圾桶，且依她身型相互比對，倒也挺大的。

於是，方若彤旋將垃圾桶移至門前，隨之踩踏而上，縱然她身高有一六八公分，可此時踩於其上之高度，彌足接近廁所門頂，而後，她藉另一門側原是用來掛取背包、外套等雜物的掛鉤，踏於其上，雙手同時緊撐門框，借力一使，猛然挺身──即坐定廁所門之上，她下意識地俯視幾近兩米下的地面，這才發現不知打哪來的一張桌子，和上頭兩三張椅，正死死地堵於自個兒門外──

她咬牙竭盡全力地踢開置於桌上數張東倒西歪的椅，不顧此舉致使產生的莫大撞擊聲，而後穩然踏上桌子，順著桌子從而跳回地面，毫髮無傷。

她下意識地抬眸一瞥身前鏡子，凝著鏡內那慘白容顏，先行洗手後，索性洗了把臉，再而平復些情緒，步出廁所之時，卻見門口處擺有「施工請勿進入」的告示牌。

難怪，她剛剛都快叫破喉嚨了，也沒人聽見，原來就是因為這樣才無人靠近。

她思索了半晌，也沒移開牌子，逕直越過牌子準備走回教室繼續上課。

剛進教室時，方若彤便見數學老師那詫異之顏，不偏不倚地落於己身，倒無意料中地叫喚住她，她先是略帶歉意地一笑，隨之頂著後排同學投來無數異樣眼光，儘快返回座位坐定，過程中眼尖地覺察喬一澐的座位又是空空如也？他倒還真莫名其妙，天天不見蹤影，可到底他的行蹤也不甘她事，而方才那事，估計便是因他而起──

看來她，真的不得不下最後通牒了。

思及此，方若彤深不自覺此時正緊然攥著鉛筆的掌，極盡壓迫，甚至有股一把捏斷的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