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鴿上班日誌] 雙面小孩 (4)

叮咚。

我們又開始簽超商巡邏線了，轄區裡有五間必簽超商，在簽巡同時得進行車手防治的守望工作，有一間忠民路上的全家便利商店，因為距離車站最近，所以被重點看守，派出所甚至會特別排便衣守望的勤務，讓我們呆呆地去看著atm兩小時。

「誒？阿sir，好像看過你誒？」

當我在等待學長簽好巡邏表時，便利商店裡坐在用餐區的客人突然出聲了，我定睛一看，正是那日處理家暴案，跟我對峙幾乎快長達一小時的男子，沒過幾天，自己家女兒又赤著腳跑來派出所報警，他當日依然喝得醉醺醺，在派出所前大鬧了一場，我淡淡應了聲『喔』。

「要不要一起吃？」男子這時並未喝酒，看起來相當客氣，而他對座，小女孩正猛咬著一隻滷雞腿，並未抬頭看我一眼

「不了，我們還要繼續巡邏。」在我進入合租屋那次後，他們家時不時會打110，每次妻女都對他的暴行指證歷歷，甚至要求我們受理傷害並聲請保護令，但次日以後，又會去分局家防官處，鬧著要撤銷保護令.....

「爸，飲料」小女孩跟他的父親要求道，聲音聽起來桀驁不馴，確實也是個難惹的孩子。

男子笑著跟我們打招呼，然後問我們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

我一邊低頭簽巡邏表，一邊婉拒，男子用手推著他女兒說道：「有點禮貌，跟人家打聲招呼」

小女孩依舊低頭吃著雞腿，並跟她爸爸說：「我要再吃個雞蛋糕。」

男子尷尬地看著我，對我笑了笑，說道：「我管不動她。」

看向小女孩，想起她前幾天才在派出所對他的父親的暴行指證歷歷。我知道她能清楚分辨身邊的父親，何時可靠，何時必須從他身邊馬上逃離，而我們的存在，是她特別不願在父親『情況正常』時，看見的人。

我向他們揮了揮手，說道『走了』

男子稍微起身，向我們示意。

走出便利商店，跟我一同簽巡的學長說道：「希望別再見他們了」

「除非他們搬離這裡，不然一個月我們總會受理到一兩次的....」雖然我實務訓練結束，才剛接大備，但在這半年裡，我已經大致明白，派出所內百分之80的案件，總來自轄區百分之20的同一批人。

『107、107，民主呼叫（勤務指揮中心代號）』

「107回答」我按下無線電回應。

『在......有強制就醫案件，請107前往處理，到達回報民主台』

「107收到」我回應道

「這地址，又是那個瘋子.....」學長抱怨道：「一個禮拜要處理幾次啦，他還不能住院嗎？」

「走吧走吧，那就暫時不用開單了」（一個巡邏班，我們一網會被要求三張紅單）

「密錄器要開誒」我們騎上巡邏機車，揚長而去。恍惚中，似乎看見小女孩稍微抬頭看了我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