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我心裡不太舒服

收藥的行程走了一半有餘，未曾生出任何波瀾。

除了因為這一行三人以虛空舟抵達藥谷附近後，便開始用影之術潛伏移動，大概也因為藥谷實在太大了，要在現身取藥的時候恰好遇上個巡邏隊伍並不容易。

所謂的藥谷，是很廣闊的一片丘陵地，有豐富的地下水系，故而丘陵之間的谷地多溪流，水氣、土氣、木氣皆十分旺盛，此外，西境地脈有地火，藥谷區域也有一小段分支，雖然不能直接利用，但火行之氣有助於煉丹修士修煉火焰。

煉丹勢力，當然就是以丹修為主的勢力。

丹修皆須煉火，最基本的火，是修士自身擁有的靈火，此類靈火的強弱，主要受到修士本身天生屬性特質、以及修煉功法之品級影響。

除卻自身靈火，還可尋找天地間的火焰煉化後收為己用，此等火焰有兩大類，較常見且存在的數量也較多的是天地靈火，大多是在特定環境條件符合後會自然生成，只要環境保持不變，天地靈火也會源源不絕自然生出。

另一類則是天地異火，只會在特殊地點出現，且一旦出現便是唯一，只有當異火被取走之後，失去異火的特殊地點才會再開始孕育下一個異火。

天地靈火與天地異火的威力強弱，有排名可以參考，天地異火雖難得，但未必所有的異火都比靈火強。

不過，異火榜前十絕對可以橫壓靈火榜，那是無庸置疑的。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修煉火焰，就像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劍修一樣。

所以煉丹勢力中還有另一類是因為豐富的丹藥資源而加入的修士，丹修們忙著煉丹，這些修士則通常擔負守衛與巡防的責任。

有兩個奇嶺宗的金丹中期修士此時就正在巡邏。

『藍師兄，下個月的宗門大比，獎勵裡面聽說有固元丹？』

『是啊，據說是采妍師妹煉製出來的一批固元丹，而且是上品八等的成色。』被稱為藍師兄的高瘦男子說道。

『采妍師妹真是厲害，那可是上品丹藥啊！』另一名身形比較壯碩的奇嶺宗弟子一臉艷羨之色。

藍召嘿嘿一笑，湊近他的師弟並壓低聲音說，『霍師弟，你到底是對固元丹有想法，還是對采妍師妹有想法啊？』

『什、什麼啊？藍師兄別亂說。』霍仁彥有些慌亂的反駁著，『采妍師妹那可是奇嶺宗最高冷的那朵花，我怎麼敢有什麼想法啊？也輪不到我呀…』

『那倒是。』藍召一臉可惜，『人家可是煉丹天才，哪裡瞧得上我們，大概也只有賀師兄這樣的天驕人物能夠般配了吧？』

藍召口中的賀師兄，是奇嶺宗宗主的關門弟子，擁有天地異火，雖然是在異火榜的倒數幾名，但那還是異火啊！其煉丹實力是藥谷這一代各宗弟子中數一數二的天驕人物了，境界的提升速度也非常不俗，前段時日便突破到了金丹巔峰境。

二人就這樣一路閒談著，然後逐漸靠近了此次巡邏路線的折返點。

正當藍召隨意看了一眼就準備要回頭的時候，霍仁彥拉了他一下，眼睛直勾勾往一個方向看去，『藍師兄你看看，那邊是真的有人影還是我眼花了？』

藍召順著霍仁彥的目光看去，眉頭皺了起來，『沒眼花，是真的有人，那動作…正在收藥呢…』他們所站的位子較低，方才他一眼看去時有視覺死角，沒發現被草木遮掩住的三道身影，幸好霍師弟機警。

藍召壓低聲音道，『霍師弟…那三人有一個金丹中期、一個雖然築基巔峰，但另一個我看不透，三打二，我們沒贏面，快通知宗門派支援。』

二人通知宗門的同時，也放輕動作將自己藏匿起來，遠遠的繼續觀察著那三個偷藥賊。

藍召輕聲說，『師弟，我們得小心盯緊些，距離太遠還看不出來對方來歷，但這裡已經是咱們宗門的邊緣範圍，如果是藥谷其他勢力過來的就比較麻煩，若是外來者，那便死定了，哼，敢進入藥谷偷盜，等著被抓起來送去當藥人吧。』

霍仁彥也輕聲說道，『藍師兄，如果等不及後援，他們就跑了怎麼辦？』

『別擔心，到時候就追上去看看是什麼人，也好對上面有個交代，不然丟了這麼多藥…』

『那如果是外來者？』

『你是不是傻？外來者的話，就直接報給天煞門啊，共有區域不就是他們的管轄範圍嗎？』

『師兄，我聽說天煞門抓到外人，會把他們煉成煞胚，拿來修煉邪功，比當藥人痛苦千百萬倍，是不是真的呀？』

『噓！你說話注意點，什麼邪功，小心讓人給聽到了。』

藍召與霍仁彥輕聲交談的同時，也一直注意著那三人的動向，發覺他們還沒有要逃走的跡象，安心了許多。

只是那被觀察著的三人，此刻其實也正在說著話。

『琰哥哥，你說他們是不是傻呀？』凌天玥眼神之中滿滿的鄙夷，『就那樣你一言我一句的聊起來了，還真以為小聲點就沒人能聽見了？』

帝琰認真向她解說，『不，天玥妹妹，如果我們只是普通人，可能真的是聽不見的。但我們有哪一個是普通人嗎？天鵬弓術大成已修得冷靜之心，妳也是六感特別敏銳的天生劍修，我們三人的感知能力都不是尋常水準，所以他們不是傻，他們是因為眼界太低，所以輕敵了。』

『天鵬、天玥妹妹，知識也是一種力量，修行者若不能掌握足夠多的知識與情報，也不外出歷練拓展自身眼界，理解這世間修士百態，而只是埋首苦修，就會像那二人一樣，不知天高地厚，自然不能正確的衡量自身實力，這樣子是很致命的。』

『琰兄，就如同武道修行，也不能僅憑演武場上交手對練，而必須透過真正實戰才能有所成長，除了最基礎的累積經驗，更重要是在過程中能驗證自身實力，才有助於未來對敵時盡可能做出正確的判斷，是嗎？』

『琰哥哥，顏叔叔曾教我，修仙之道雖是為出世，但仙人先是人，後來才成仙，故而修煉雖首重自身，也需入世才能談出世，你說的不可閉門造車，是否也是同樣的道理？』

『沒錯，你們說的都是正確的。』帝琰頷首，『修行之人，境界越高，接觸的世界就越大，所以不能把路越走越狹隘，必須設法全方面的增廣見聞，才能更真實理解這世間的模樣，也才能活得更通透，這樣說，你們明白嗎？』

凌家兄妹都若有所思，緩緩點了頭。

帝琰又說，『譬如現在，我以陣道石施展出了立地成陣這一手，若非曾經見過，又或者在典籍上有所了解，那肯定是難以想像世間還有這種布陣手法，也難以想像這等隔絕窺探的陣法手段，以至於如今我們已經肆意暢聊著，敵方還渾然不知。』

『琰兄，剛才他們談論的藥人跟煞胚，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啊，煞胚我還真的不清楚，但藥人我知道，試驗丹方的時候就會需要有人親自試藥，例如從前丹宗在試圖還原破障丹時就做過許多試驗，在成功煉出破境丹之前，不知道已經有多少藥人死在前面失敗的丹方之下，或是受到永久性的傷害。所以嘛…不會有人自願做藥人的，無一不是被抓走然後強迫的。』

『所以聽起來，這藥谷是將闖入之人都一律當作獵物看待了，而且顯然是慣例了。』凌天鵬沉吟道。

『放心，實力弱小者才會是被獵的獵物，實力強大者，向來都是獵人不敢抗衡的掠食者。』帝琰冷笑了一聲，『瞧，獵人們來了。』

奇嶺宗的巡邏隊伍素來以兩人為一組，此刻有三組人趕赴此地，與藍召這組人會合後，總共八人，其中唯一的金丹巔峰境，名為梁新，其餘七人均是金丹中期，此時他們靠近了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還看不清樣子，但已經能分辨出這三名闖入的竊賊沒有任何身分標識，證實了都是外來者。

八人迅速以包抄之勢急奔上前，將三人圍困其中，梁新隨即大喝道，『你們竟然偷盜了這麼多藥材，可知道自己已經擅闖到了藥谷奇嶺宗的藥田之內？還不速速束手就擒，隨我們回宗門一趟，若查明你們實屬無辜，自然會放你們離開。』

梁新抓過幾次外來者，每次只要人夠多，恫嚇一番就能順利把人帶走，想必這次也不會例外，他正等著對方乖乖投降，嘿嘿，只要到了宗門，無不無辜都不重要了，誰也無法離開。

正這樣想著並且大喝完畢的梁新突然覺得氣氛不太對勁，他這才定睛一看。

然後他就看傻了。

凌天鵬有很強烈的既視感。

『妹妹啊，這跟當年在燕渡山剿匪的情況像不像？想不到時隔多年，這種場面又出現了，可以告訴大哥妳現在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嗎？』會是有點懷念？還是倍感無奈？

凌天玥面上沒有太多表情，但她語氣有些森寒，『我心裡不太舒服。』

凌天鵬有些驚訝，帝琰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琰哥哥，不打殘是不是就沒關係？』凌天玥側頭望著帝琰。

『打殘了也沒關係。』帝琰忍住了自己動手的衝動。

凌天玥點點頭，眼神冷冷地掃視了一圈，朗聲道，『我知道我生的好看。』

如同凌天鵬所說，玄色完全將凌天玥襯的更加冷豔高貴，此時她聲音清脆但冷冽，渾身上下有一種睥睨般的強大氣場。

『所以我並不介意別人的欣賞，但你們可以看，卻不能讓我感覺到不舒服，所以若誰讓我心裡不舒服了，我就會讓誰從頭到腳、由內而外通通都不能舒服。』

『現在，你們眼神裡毫不遮掩的邪念讓我覺得噁心了。』凌天玥的聲音透出絲絲寒氣，話一落，身上劍意縱橫，七情劍之一的欲之劍已經出鞘。

面對一群境界不比她弱的金丹境，凌天玥絲毫不懼。

開什麼玩笑，她有何可懼？

她金丹初期時就能與劍山金丹劍修們問劍，九戰九勝，元嬰境的劍子與她劍道交鋒都敗下了四個，所以對面這些只是境界高了些的金丹境，有什麼資格站在她面前讓她感受到噁心？

她一直以來都說過的，等她成為強者，她要把敢湊上來的討厭傢伙都揍個半死。

現在顯然就是那個時刻。

所以凌天玥出劍。

一柄極品法劍，渡過器劫的那種。

被握在一個妖孽等級劍修的手中，賦予了金丹中期境的劍氣威力，然後施展出形意完美相合的欲之劍法。

那場面簡直太美，不能想像。

眨眼間八個人都躺在地上哀叫著，沒有殘，但是比殘了還慘。

七情劍意攻心，欲之劍斬盡世間之欲，所以方才心生多少欲念，就要遭受多少劍意攻伐。

梁新他們此刻終於意識到，好兇的劍！

特麼的她竟然是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