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始終無法忘記的往事，是創傷嗎？

想要練一下英文聽力時點開voicetube，短影片介紹的是童年帶來的心靈創傷。

與一般人比較起來，我的童年應該算是很幸福的，沒有太多悲傷痛苦的情節，但為什麼會觸發我想記錄的心呢？有一件事情埋在我心裡好久，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可能是我覺得這件事太小太小了，跟別人說要做什麼？

外公在我國中時臥病好幾年，以前相隔半個台灣的我們可能幾個月才見一次，那段時間他搬來我居住的小鎮，甚至住在我們家。 那段時間我覺得很幸福。外公很疼我很愛我，儘管我們交流可能不是很多，但是每天回家能看到平常不常見的外公還是很開心。

好景不常，外公後來病況變壞，住進了醫院。我們依然天天見面，但場景換在醫院病房。放學後我會先去醫院看看外公，說幾句話才回家。

最後外公還是過世了。

外公過世後，我們回到外公的家辦理後事，久居美國的阿姨也回來奔喪。 阿姨有個女兒，才剛要滿四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但她麻煩在離不開阿姨，阿姨一消失在她視線她就會崩潰大哭。 阿姨忙著處理後事時是我們這些其他的表哥表姊幫忙照顧小表妹，真的很辛苦，她總是哭，平常再愛的電視節目還是玩具只要阿姨不在她就不買帳。

現在想想，阿姨也是心力交瘁吧。爸爸逝世的難受與小女兒的哭鬧，讓她夾在中間。

但當時還不成熟的我，當然也不會去設想阿姨的情緒會如何波動。

外公要出殯的那天，阿姨一如往常的拜託我在家顧小表妹，但我遲疑了一下，拒絕了。

「我想去送外公最後一程。」我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孩子，當下我其實也不是很敢拒絕，但我還是說出口了。 因為我真的好想去送外公，我知道外公也一定希望我去送他的。

阿姨生氣了。阿姨平時也很疼我，但當時那一刻她卻變得尖酸刻薄。

「平時在世的時候就有多孝順？人死了才想著要表現。」難以置信的傷人言語就這樣刺進我的耳朵裡。

我當下十分錯愕，腦袋一片空白。 阿姨忙著去拜託其他人照顧小表妹，再也沒理會我。 我沒有跟爸媽提這件事。我知道他們因為外公的照護問題跟阿姨本來關係就有點尷尬，再提也只是火上澆油。 我也沒有跟哥哥姊姊提這件事。但我不知道是為什麼。

這件事情我就這樣埋在心底直到長大了好久好久的現在。 一直好想寫在哪裡告訴某個誰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告訴誰。 也害怕被認識的人看見。

外公離開也十幾年了，阿姨也因為年紀大了鮮少回台灣，但她每次打電話回來總是要跟我們每個人說上一句話。她早就忘了曾經對我說過什麼，又恢復平時那個和藹的她，問我過得好不好，交男朋友了沒，工作順利嗎云云。

我總在電話這頭面無表情地給她一些無關緊要的答案。

我小時候曾經好喜歡她，但我再也不喜歡她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愛記仇，從小到大我也遭受不少次委屈，卻從來沒有一件事讓我這樣掛念著。沒辦法釋懷。

今天看的影片寫，有些創傷花上好幾年都不見得能痊癒。

雖然我不確定用創傷來代表這件事是否合理，但是我真的覺得這輩子我都不會釋懷這件事了。 後來我思考過後，覺得是因為我很珍視我跟外公之間的感情，卻被她這樣潑了髒水，彷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虛偽的。 所以我無法原諒。

人的心真的好難啊，連自己是為什麼難以釋懷都沒辦法給個合理的解釋。

在求學曾經被很差勁的人霸凌，用更難聽的字眼罵著，卻都沒有這件事來的深刻。

有人也跟我有相同的經驗嗎？當下或現在都不認為是什麼極嚴重的事，卻久久都無法釋懷。希望能夠藉由跟你們分享，讓我往後將這件事情看得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