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支舞_9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雖然我一再地試圖說服自己,舞會發生的種種,其實並未特別,那是「月暈效應」在搞鬼而已。然而,事實是,結束舞會的我,回到宿舍、回到平常生活中,在不經意間,還是不斷地回想著舞會所發生的事,心中一直有個懸念。
那種感覺以前並沒有,但卻真真實實地存在著。隔天,這個感覺並未有停歇,並且偶而就跳出來騷擾一下,終究使得腦海中,全都是昨晚揮不去的一幕幕。
上午,我走向宿舍旁邊的運動場,這座標準的跑道,最外一圈有著四百公尺的長距離,大一時,每每被體育老師拿來做體能測試,得跑個四圈來完成一千六百公尺,時限當然是被設定的,得在九分鐘內跑完。
再次踏上這個跑道,雖然已經沒有九分鐘的限制,但是限制的是我的腦海裡,那個揮之不去的懸念,它限制住了潛意識,使得注意力無法用在想要做的事情上。
或許利用運動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是個好辦法,昨天的事畢竟就算是過去了,不要再想就好了。沿著運動場內的跑道,我先做個一圈的緩步熱身跑步,接著再來加快速度衝刺一圈,把所有的注意力投注在氧氣交換的這簡單的物理化學反應上。
衝刺後,在精疲力盡下,調整呼吸回到緩步慢跑上,這第三圈就拿來恢復正常的呼吸吐息。
第三圈的慢跑後,還是沒法調息回來,於是沿著校園內的道路慢慢地走著,想要用更慢的散步速度將跑步的喘息給調回來。走著走著,不遠處,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前頭慢慢地騎著腳踏車,那是阿祥。
我走向前,呼喊他的名字,阿祥似乎若有所思,處於神遊的狀況,也沒有回應我的呼叫,於是我小跑步向前,直到拍拍他的後背之後,他才有些反應。
『阿祥,怎麼了?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剛剛叫你沒有聽到嗎?』
「喔,是雲阿。」
(同學們都習慣以台語發音的「雲阿」來叫我的名字,他們說如果叫我「阿雲」,可能路上一堆女生,會回過頭來,喊「有!」)
「沒啦,我在思考人生而已!」,阿祥悠悠然地說道,神情好像還留在外太空似的。
在阿祥的旁邊,我小跑步地跟上,並且說道:
『思考人生?』
『像你這樣子騎車不專心,等下不出事才怪,我看「重新人生」還比較快達成目標。』
阿祥望著前方,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
「不會的,佛說,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換得今生一次的擦肩。」
「我現在正在累積各種可能的凝眸。」
他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腳還在慢慢地踩著腳踏車。
聽著阿祥說的話越來越詭異,我有點擔心他的心理狀況,於是把他攔了下來,問道:『怎麼了,阿祥,你不要想不開啊!』
阿祥總算回過神來,轉頭跟我說道:
「想不開?你是說誰想不開?」
『誰叫你說什麼,前世今生的,聽起來就怪里怪氣的。』
「沒有啦,就剛剛又結束一……個營隊。」阿祥有點悵然所失地說著。
『什麼!就一個營隊,我還以為是「一段戀情」呢?』
「你知道嗎,之前在營隊裡,我每天被數百人的眼神關注,現在營隊結束後,退場下來之後,沒有人看著我,也沒有人聽我講話。這種極大的反差,真的很難適應,每次都需要調適一下,才能準備好接下一個營隊。」
『這樣在街上失神地閒晃,就叫做「調適」?』
「也對也不對吧!」
「路上的人,多半不認識我,只會有,我看著他們,大多數的人是不理我的,但這至少不會讓我感到寂寞。」
『所以,你很想一直沉醉在那種營隊的熱鬧中?』
「主觀的想法是這樣說沒錯,但客觀上來看,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怎麼精采燦爛的煙火,在煙霧消散之後,還終得歸於平靜。」阿祥接著說道,
「我當然也知道,營隊工作,那其實就只是份工作而已,而我剛好在營隊中,扮演領導的角色,因此說的話、做的事,會有人會聽,然而久了、習慣了,卻變成生活中的一部分。」
「但是你知道嗎!習慣跟眾人相處的我,其實並不知道怎麼跟自己相處。」
『喔,看來你的問題不小喔!』
「有句話說「千帆過盡」,你聽過嗎?」
『大概了解,是說看過大山大海了,就對眼前的事物,就不再有興趣了,對吧?』
「嗯,你的解釋很殘忍,但很一針見血,我在人前扮演的角色幾乎被定型了。」
「要嘛,就是大哥哥、或者是服務員之類的。說的話、做的事,都必須做人家的模範。」
『這我大概可以理解,那是因為你要站在眾人前的原因啊!』
「沒錯,在剛結束的營隊裡,我負責的是駐站的工作,說穿了每日的工作就是送往迎來。」
『怎麼被你說成,好像是在做服務業之類的。』
「差不多啦!我們在前一天,把互相不認識、剛來參加營隊的學員,盡快讓他們融入活動中,但是就在隔天中午,又得要依依不捨的送他們離開。自己都還沒來得及調適下午心情,又有下一梯新的學員要來報到,你可以想像那種感覺嗎?」
『我是沒經驗過啦,那是心理素質要夠強,才受的了,對吧?』
「所以啊,我就有同伴,就因為受不了,還沒來得及接下一梯的人,就跟著上一梯的學員一起走了。」
『唉,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嘛!』
「雲阿!我奉勸你好好珍惜你身邊所有的,有好的機會就緊緊抓住,不要落得到時候,跟我一樣的下場,得在街道中閒晃,尋找這些熟悉又是陌生的身影。」
「而或者,得在今生努力的累積五百次的凝眸,準備用來換來生一次的擦肩!」
緊緊抓住?
我想到,剛剛不是才試著想忘記一件事情嗎?
這個提醒,如雷棒喝,讓我站在原地不動,兩眼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祥的單車又緩緩地向前、看來漫無目的地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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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永樂市場後,在往回程的路上,騎著腳踏車的我不斷的想著。 若以「機率論」來說,如果我所居住的這個城市有一百萬人,其中一半的男性,一半的女性,那麼我能夠遇見她的機率就只有五十萬分之一。
就這樣,我們沿著民族路繼續向前行。
將腳踏車騎靠近點,下車後,我牽著腳踏車,停在她的面前,說道: 『妳的南瓜馬車還沒出現嗎?灰姑娘小姐!』
她不算矮,長髮垂肩,五官清澈。
按照慣例,聯誼舞會的最後一支舞,通常是慢舞,而多半是以華爾滋舞曲作為結束。
在帥哥的全場總指揮之下,我們這群陪襯的啦啦隊,總會很盡責地執行任務。 通常只要帥哥一個眼神下來,身經百戰的我們,大概都知道應該要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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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家都在傳有一支謎樣的隊伍,不知道在排什麼隊,前方是個看不到前方終點的盡頭,怪的是只要排上去,就好像進入另一個空間那樣,瞬間你只會注意到該隊伍,旁邊就黑漆漆的,稍微有點亮光,其他什麼都沒有,想走卻不能走,只能乖乖排隊,當然這件事情,勇敢的巧巧跟玄光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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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串完MV後,蕭景和也沒閒著,在下一張專輯風格決定之前,他持續著上課和練舞的生活,不過這次的舞蹈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練沐瑄演唱會的曲目,他將和練沐瑄跳一段熱情森巴,杜平安不知道是自己多想還是怎樣,他總覺得練沐瑄看著蕭景和的眼神充滿了愛意——不是演出來的。 杜平安希望是自己看錯,他抹抹臉,抱著保溫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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