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少女之意外旅程：奧克蘭．紐西蘭食宿交換 HELPX

在澳洲打工度假期間到紐西蘭玩一趟似乎是很天經地義的事，然而，紐西蘭原先並不在我的計畫內。眼看澳洲一年簽證要到期了，但是我還有很多事想做、捨不得朋友們，覺得還不是時候道別，便決定先離境隨便去一個國家後，再申請三個月的旅遊簽回來。其實我比較想去東南亞，但不知怎地那時機票都很貴，相較之下紐西蘭機票是最便宜的，便決定去紐西蘭了。 由於我的目的不算是旅遊，而且是相當臨時的決定，我完全沒有頭緒要去哪，也沒做什麼功課。想以最低的預算來進行，忽然想到我先前申請了HelpX - 食宿交換(Help Exchange)網站的付費會員，但因為到墨爾本後很快就找到工作，便沒有機會使用到，沒想到會在這場紐西蘭之行派上用場。[提醒：在紐西蘭即使是無支薪的食宿交換也是需要工作簽證的] 我向位於奧克蘭(Auckland)的一戶人家(homestay)寫信提出申請，主人(host)很快地回應，確認了我是否可以接受早起帶他女兒去搭校車後，便接受了我的申請。從他的回信感覺他是個溫暖友好的人，從他的評價也可以看出，這也是當初為什麼我會選擇他們。 抵達奧克蘭後，由於要先去市中心申請澳洲的旅遊簽證，我先在近郊的青年旅舍待了兩晚。這個地方是一個背包客社群(Travelers Community)，是一位法國女孩推薦給我的。「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妳一定會喜歡。」她告訴我。和一般背包客棧不同之處是，在那兒久居的旅人們會輪流煮晚餐，每天晚上大家都會聚在一起吃飯(Community Dinner)，食物都是全素(Vegan)，讓不同飲食習慣的人都可以安心食用。 面對第一次見面的新朋友，尤其是一大群人，我是一個十分害羞、慢熟的人，不過在這個特別的環境中，大家都十分友善，會自然地和你打招呼聊天，雖然我只待兩晚並沒有非常融入，但是已可以感受到這地方特別的魔力，還有個帥哥邀約我加入他的環島旅行(可惜我隔天就要離開去食宿交換了)。 後來我的host - Steve就來接我了，從城市慢慢駛入鄉村，直到看到綠意盎然的遼闊景色，逐漸感受到『噢天啊！這就是紐西蘭啊！』。轉個彎經過一片片私人牧場及住宅，最後停在一片偌大草原旁的別墅，展開了我前所未有的農村食宿交換生活。 抵達當天就大規模地展開羊群修剪指甲行動，Steve說一年大概就修這麼幾次而已，剛好被我碰到。首先我們要先把羊群一一趕到角落的移動式柵欄圍住，我想說牠們怎麼可能這麼傻乖乖地跑進來被關起來？立即親眼見證到專業牧羊人放羊、趕羊，嘆為觀止。即使他們相當熟練，過程也不是完全順遂，還是要耗盡心思將漏網之羊驅趕至正確的途徑。整個行動由Steve操刀，我和Mel - 和藹的老爺爺在旁協助。整個工程相當浩大，剪指甲是為了牠們好，以防抓傷自己及引發感染，牠們一開始會不停掙扎，要馴服牠們並不容易。他們還問我等等要不要試試看剪一隻小羊的？「呃...不用了，謝謝。」我說。

在這裡的作息很單純，平日Steve一早就去上班，我幫忙看小女孩、陪她玩，準時帶她去搭學校巴士，這是我在這裡最重要的使命。第一天早上我們準時出門，要走漫長的車道到巴士站牌，小女孩不時聽下來看牛、耍賴說不想坐巴士，好不容易拉著她直到快走出車道至馬路時，她忽然驚聲說：「那是巴士！開走了！」 「不會吧！我們趕快跑！」我連忙說道。 「不可能的，來不及的！這是我第一次錯過巴士！」她有些驚訝又興奮地說。我簡直不敢相信，第一天上工就成為史上第一位讓小女孩錯過巴士的小幫手！這對當時的我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XD 看我如此懊惱，小女孩好意地說：「我會跟爺爺說是我的錯。」心理忐忑了一整天，還好最後順利解決了，Steve也能諒解。

從家到巴士站牌，走過的車道送小女孩去上課後，就開始幹活，依當天天氣而定，Steve會安排一些工作像是除草、打掃或是幫忙Mel。下午的時候Mel總會過來邀約我過去他家喝茶休息一下，這是一天的重要時刻，有時是工作休息片刻的上午茶(morning tea)或是收工後的下午茶。當我第一天來，他們問我：你都怎麼喝茶?(How do you like your tea?) 我回答：紅茶加牛奶不加糖。他們讚賞地說總算來個正常的。 Mel的手工小餅乾是經典，還有什麼比幹完體力活後的下午茶更美好的？有時還會配上冰啤酒，第一次同時喝冰啤酒和熱奶茶，我笑著問他們：「你們會先喝哪一個？」

待在這裡的十天多，第一天幾乎整天都跟他們待在一起，直到回自己房間才有放鬆下來的感覺。即使他們很友好地邀請你融入大小家庭活動，被重視的感覺是很棒的；但是剛來到一個陌生的國家，加入一個文化不同的家庭，和一群陌生人整天密集地相處，是不容易的，尤其對我這個需要些獨處空間的人是有些壓力的。 早上當大家都去上班上課，終於可以品嘗這份寧靜及清幽在這偌大而美麗的空間。我發現一個人在太陽下拔草聽音樂竟也是種另類的享受。以往，我不能理解園藝需要耗費相當大的心力跟時間，光是除草就很麻煩了，為何有人如此享受？後來，我似乎能理解了。幹活的時候，像是一頭栽進僅有自己與花園的世界裡，你可以想很多事情，也可以完全放空什麼都不想、專注於當下手與泥土的接觸，與世隔絕般地，像是進入另類的冥想狀態一樣。

每個獨處的午後是我最珍貴而短暫的時光，工作結束後，總算可以放鬆地泡杯茶、坐在面向草原的平台上，放上音樂，看著這片遼闊的草原及之中羊群還有那遙遠山巒的景色，享受這片刻的幽靜，寫寫日記、冥想、做自己的事。

住鄉下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相較於在台灣不管多鄉下大部分的地方都有公車可以到，即使一天只有兩班。這是我第一次住在一個全然的鄉間－沒有任何大眾交通工具。 即使喜歡與世隔絕的鄉村生活，但是有數次需要到市區辦關於簽證的事，深刻體會到當有急事要處理時，沒有車在這裡是寸步難行，必須等到隔天依賴Steve上班時載我到火車站，再約好下午四五點到火車站載我回去。 後來，在歷經了雲霄飛車般的狀況與心情上的轉折後，臨時決定在結束換宿之後來一場road trip。 最後一天，告別的時刻總是感觸特別深。當駛出鄉間，在開往威靈頓(Wellington)的road trip上，回想這十天的鄉村牧羊時光及Steve, Mel 和 Rose，感覺已是好遙遠的人物與回憶了。 一連串的意外旅程都是在毫無安排下展開的，經過充滿了驚奇、不確定感、焦慮、氣惱、歡樂等各種錯綜複雜的情緒，如果不是為了簽證，我不會來到紐西蘭，不會有農村換宿的經驗，不會有後續這場說走就走、如詩如畫的road trip，也不會在最後來到Wellington。

寫於2020.0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