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所求何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每日查閱FB的動態回顧，回想去年、前年，甚至更多年前的今天，自己在做什麼，想什麼。

譬如2020年的今天，久病初癒，趁著陽光晴暖，出門吃早餐，感嘆「人生所求何事？不過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然後，彷彿刻意製造戲劇效果似的，今天凌晨，便上演了一場人生驚悚劇。此生第二次陪他搭上救護車，急馳醫院。但和多年前那突如其來被嚇呆的茫然不同，疫情三年聽聞過太多不思議故事的我，驚恐慌亂，方寸盡失。

前天晚上快篩陽性的他，按我們一家人老早規劃好的隔離方案，搬到住家樓下的工作室隔離。昨夜忙完工作關上電腦時想，他怎麼今晚這麼安靜，沒像平常老在line上講冷笑話。傳了line 訊息，他沒讀，想是睡著了吧。

不料凌晨2點，接到電話，幾乎喘不了氣的他，只勉強擠出ㄧ句：「救護車！」

我剎時驚醒，一面穿衣，一面指揮女兒打119。衝到樓下，他已半昏半醒。女兒說救護車已在路上，但那5分鐘，比5年還漫長。

救護員鎮靜地按步驟處理，2分鐘後確定各生命跡象指數都穩定，認為他是過度換氣引起的全身僵硬，但無法解釋為何會意識不清。

眼看著他意識越來越昏沉，我不假思索打了電話給親如兄長的好友，彷彿溺水中抓住了浮木。

救護車抵達台大急診室，好友也已趕到，並已請了其他朋友幫忙。我慌亂無措的心，才第一次稍稍定住，開始思索接下來該怎麼做。

但其實再多思索都無益，在生命面前，我們如此渺小無助。送進急診室重症急救區的他，只能自己面對生死考驗。我再急，再慌，都幫不上忙。

連串檢查，一一排除嚴重病症的可能性，最後只查出電解質失衡，開始吊點滴。

他呼吸漸順，慢慢睡著，監視器上的各項指數也都正常。漫漫長夜這才到了盡頭。

清晨醒來，不似多年前在加護病房醒來時活生生將悲劇演成鬧劇那般，他此時說：「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人生所求何事？不過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爾。但「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又豈是易事。

總說著要把握當下，珍惜身體的人，但時日一長，瑣務纏身，就又把最寶貴的人與事拋在一旁。

老天爺再次給了我們機會，好友也無怨無尤穩穩接住我們，這得來不易的人生，我們怎能不好好珍惜。

離開人造光線慘白森冷的醫院，意外看見美好的陽光，遇見早開的櫻花。

人生所求何事？但願日日平安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