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2-25|閱讀時間 ‧ 約 23 分鐘

一人一刀

    一聲令下,棲凰殿外刀光劍影。
    霍明煜守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我爹和小叔叔還沒入宮接應,只怕是宮外遇到了什麼難題。
    蕭景承已經先下手爲強,帶着顧寒江的全部手下包圍了棲凰殿。
    見人就殺,不留活口,可見是鐵了心要我命了。
    霍明煜握住了我的手,「娘娘不用怕,您先去內室好好睡一覺,屬下會保護您的。」
    我搖了搖頭坐着沒動,苦心積慮籌謀一場,今天,終於要有個結果,我如何能錯過呢?。
    外面都是刀劍之聲,霍明煜輕輕捂着我的耳朵,我將他的手拉下來,「我不怕。」
    小說裏我慕家最後的結局何其慘烈,今日,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怕!
    外面,蕭景承已經帶着龍衛營的人突破翰墨赤霄的阻攔,進入到院子裏。
    而此刻的宮門外,丞相正帶着邢將軍離去之前留下的三千人馬,在宮門口與九門提督曹大人持刀相向。
    「丞相,帶兵入宮可是謀反之罪,還請不要爲難下官了!」
    「本相真是羨慕曹大人,到今日還可以盡忠職守大義凜然,還是你有先見之明,送個義女進宮,死活都跟你沒幹系。」
    「哦,差點忘了,別人家的女兒,就是被你的義女害死的。」
    曹大人,「……」
    「如今,皇后娘娘更是被你那義女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皇上爲了你的義女,差點親手掐死皇后,將後宮妃子,不當人看。」
    「曹大人家中無人在後宮,倒是輕鬆的很!可本相獨女以及她腹中孩子,都因你義女而身陷危難。」
    「只因皇上日日叫囂,只有你那義女才配生下他的孩子,便要對懷有身孕的皇后下手!」
    「本相今日必要入宮護我女兒外孫,你若阻攔,便是幫兇,帶兵殺光我丞相府便罷,我慕家但有一個活口,必要與你曹家,不死不休!」
    曹大人的消息是沒有丞相府靈通的,根本不知道宮裏現在什麼情況,阻攔丞相帶兵入宮,是他的職責。
    可是此時,卻被丞相一番話驚呆了,難道宮裏,皇上真要傷害皇后?
    皇后懷孕了?
    略一細想,若皇后真的懷孕,皇上殺人滅口不是沒有可能。
    皇上是很荒唐,但還不是完全蠢笨沒有腦子,他最防備最怕的就是丞相府,怎麼可能允許皇后生下嫡長子!
    誰不知道丞相家人丁少,護短起來像個瘋子,八年前石太傅九族在菜市口被砍了三天的腦袋,他曹家可不想步這個後塵。
    如今,他終於明白那一夜,邢將軍跟他說『識時務者爲俊傑』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他的妹夫都投靠丞相府,敢與丞相一起坑殺齊大將軍,朝中還有多少人是歸順了丞相的呢?
    他們兩方人馬宮門口這麼大的陣仗,各位大人哪個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是到現在也沒人來管,全都縮在家裏裝瞎,沒人淌這個渾水。
    只有他九門提督職責所在倒了血黴。
    他的妹妹、妹夫失去了女兒,如今遠赴邊關,遠離是非還升了官,倒也算不錯的結局。
    可見丞相對自己人還是寬厚的,至少言而有信不叫人喫虧。
    繼續跟着皇上,今日過後,曹家會有什麼結局?
    便是扳倒了丞相,石昭儀在後宮得罪了那麼多人,後宮妃嬪家眷,各個都在朝中遷怒他,可沒見皇上護着。
    便宜沒佔着一分,倒是受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委屈。
    皇上因爲齊大將軍的死遷怒於他的時候,還是靠着朝中同僚幫他說話。
    所以,他何苦摻這一腳,丞相府與皇上之間的恩怨,便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他也該學着其他大人,靜觀其變,誰贏了聽誰的,纔不喫虧!
    「丞相大人,下官身爲九門提督職責所在,便要立於宮門口不可主動退讓。」
    不可主動?那就被動唄。
    「來人,將曹大人拿下!」
    於是曹大人就被綁了,他不是不想攔着人家,他現在是有心無力、愛莫能助、自身難保啊!
    丞相帶兵入宮,本以爲會遭到神衛營左營禁軍的阻攔,沒想到前朝卻安靜無人,由着他們一路長驅直入。
    可丞相兄弟倆心中卻無半分欣喜,前朝無人,說明蕭景承把所有人都帶去了後宮,難道來晚了?
    ……
    蕭景承帶着龍衛營和顧寒江的所有手下傾巢而出,人數上就是佔了上風。
    一場廝殺,棲凰殿門外的院子裏血流成河。
    這場景,與我腦中小說裏的情節詭異的吻合。
    小說裏,蕭景承不就是在這裏,用長劍橫在我的脖子上,命人將我小叔叔亂刀砍死,將我爹壓入天牢的嗎?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好,如今我依然懷了孕,雖然不像小說裏挺着八個月的肚子遭罪。
    但是沒關係,我的孩子,終究沒有缺席這樣精彩的畫面。
    大概是被我摸肚子的動作刺激狠了,蕭景承在顧寒江的守護下,還能抽出空來罵我,「慕雲嫣,你真是恬不知恥!」
    『噗』我忍不住笑了一聲。
    「本宮潔身自好的很,一輩子只要一個男人,皇上可別污衊人啊。」
    「慕雲嫣,你這個賤貨,不是總喜歡拿規矩來壓朕嗎?」
    「今日,朕就要剖開你的肚子,將你那孽種丟給朝堂上文武百官都好好看看,你慕家人,到底有多不顧祖宗規矩,有多大逆不道,罪該萬死!」
    蕭景承帶人逼向大殿,臉上帶着猙獰的興奮,「朕這一次,必要誅你九族!」
    火光沖天,明晃晃的刀劍刺的人睜不開眼。
    我倒是沒有蕭景承那麼強烈的表達欲,苦心謀劃,只爲今朝,你死我活就是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雙方激戰不休,眼見對方逐漸逼入大殿,霍明煜抽出配刀,護在我的身前。
    殿外血氣沖天,死傷無數,遍地屍身。
    我想,書中描寫我丞相府最後的慘狀,大抵不過如此!
    「慕雲嫣,你受死吧!」
    顧寒江突圍而出,衝入大殿,手中長劍直指我的面門。
    霍明煜與他交戰,不出三招,便將他持劍的手臂砍斷。
    「統統住手!」
    棲凰殿的大門口,竇修媛和傅婉容一人拿着一把匕首,架在秦瑤左右兩邊的脖子上,而霍明煜看到她們出現,立刻派人去護着她們三人走進來。
    竇修媛看着蕭景承,眼裏全是恨,「皇上,讓你的人住手,若皇后有任何閃失,我立刻讓石昭儀人頭落地!」
    蕭景承瞪着她,睚眥欲裂,自從秦瑤離開冷宮,這是蕭景承第一次正眼看她竇修媛呢。
    「你們這兩個賤婦!」
    竇修媛獰笑着,「再怎麼做好人,也不得皇上喜歡,倒不如做個賤人,至少自己過癮!」
    兩人挾持秦瑤,邁過地面上成堆的屍體一路走入大殿。
    竇修媛臉上全是得意和痛快,而傅婉容則臉色蒼白,拿着匕首的手一直都在發抖。
    到底是書香世家的閨秀,做不來這等打打殺殺的事情。
    可她分明害怕,還一直推着秦瑤往前走,一直走到我面前不足五米處,竇修媛按着秦瑤的肩膀,便不允許她往前走了。
    傅婉容丟開秦瑤,一臉關切的向我走來,「皇后娘娘,您沒事吧?」
    只是她還沒能走出兩步遠,就被竇修媛一刀捅進了後腰。
    「你以爲我會信你?讓你傷到皇后嗎?不過是借你這個蠢婦之手把石昭儀騙出來罷了!」
    「虧你還是書香世家出來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事到如今還執迷不悟心存幻想,你真以爲你救了皇上就能立功,他就能高看你一眼?」
    「別做夢了你這個傻子,他只會恨你,恨你這個蠢貨居然把石昭儀帶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恨不得你死!」
    「不信你試試。」
    說完,她狠狠一腳把傅婉容踹向蕭景承。
    傅婉容的手裏還拿着匕首,蕭景承身邊的龍衛營侍衛,直接一腳把她給踹飛了,蕭景承一聲未吭。
    「皇上……」
    傅婉容趴在地上,全身是血,一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爲了救蕭景承,居然能走到這一步。
    當初求我放過傅家,她跪在我面前說『今日之恩,永世不忘』,如今爲了蕭景承,她想要我的命。
    她看着蕭景承,滿眼情義,但奈何,她真的沒有竇修媛瞭解蕭景承,蕭景承看向她,只有厭惡只有憤怒。
    他那麼信任她,將秦瑤藏在她的宮殿裏,可她居然背叛了他,把秦瑤帶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蕭景承的眼神和表情太到位了,傅婉容讀懂了他所有的心思。
    一時間,什麼臨終告白,什麼肺腑之語,她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竇修媛冷笑,「看見了嗎?爲了那麼一個鐵石心腸不知好歹的男人,背叛有恩與你的皇后娘娘,這就是你的下場!」
    傅婉容淚流滿面,「你閉嘴,你以爲我不知道,傅家有今日都是皇后和丞相害的,你少來假惺惺!」
    霍明煜,「你錯了,傅家是皇上的臣子,他們好了要謝皇上的恩,他們不好了,也只能記恨皇上昏庸無能,怪不了別人。」
    「若不是皇后開恩,你傅家人豈能全身而退回歸故里?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傅婉容根本不聽,都傷成那樣了,還要掙扎着起來給我一刀。
    霍明煜直接把她的匕首踢到一邊再不管她,由她奄奄一息自生自滅,補刀都懶得補。
    蕭景承看着淚如雨下的秦瑤,氣得全身發抖,「朕不是交代你好好等着,你爲什麼要出來?」
    秦瑤,「明知皇上有危險,臣妾怎能不來,就算是要死,臣妾也要和皇上死在一起!」
    『噗』笑死我了,這時候來還在悲情。
    我想,蕭景承之前也不單單是爲了保護她,也是怕她壞事吧。
    所以,他把秦瑤藏在了傅婉容的殿中,但是那倆人一合計,就演了一齣戲。
    傅婉容假裝出賣秦瑤,去找了竇修媛,倆人聯手壓着秦瑤來『救』我。
    因爲覺得有竇修媛出手,我一定會相信她們。
    呵,就你們這兩個小可愛,怎麼有勇氣跟竇修媛玩兒心眼的,是真不知道死活!
    蕭景承,「竇修媛,你如今已經是朕的妃子,不是慕家的奴才了,難道你要一輩子都爲他們賣命嗎?」
    「你放過石昭儀,朕封你爲賢妃,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
    竇修媛低頭癡笑,「好誘人的條件啊,聖上您若在今日之前封我賢妃,臣妾必定爲您上刀山下火海絕不眨一下眼睛!」
    「可是現在,晚了不是嗎?我傷了您心愛的石昭儀,您還允許我活着嗎?」
    說完,居然一刀插進了秦瑤的肩胛骨。
    「住手!」
    竇修媛將匕首拔出來,再次橫在秦瑤的脖子上,她的背後,有霍明煜的手下層層護着,她一點也不怕。
    「皇上您瞧,石昭儀流血了,再不叫您的人撤出殿外,我可就要再送她一刀了!」
    被血腥氣燻的我忍不住想吐,霍明煜扶我坐下,站在我的身邊寸步不離。
    我稍微緩解了不適之後,看着蕭景承和秦瑤那一對遙遙相望的苦命鴛鴦,那個眼神戲,是真的很足啊。
    敵衆我寡,如今形勢對我不利……
    「皇上,雖然您今日是來殺我的,但是本宮,卻不能動你。」
    「畢竟你是皇上,是我腹中胎兒的父皇,等他生下來,你還得立下詔書,封他爲太子纔行。」
    蕭景承,「無恥賤人,一個野種也想叫朕認下,你想的美!只有朕心愛之人,才配生下朕的太子!」
    我笑了笑,「無知蠢貨,是你想得美才對!你的愛情對我而言,對朝堂對天下而言,一文不值!」
    「本宮是大夏的皇后!本宮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不是太子,又是什麼?」
    「你當我真的需要你下什麼聖旨不成?我自己又不是不會寫字。」
    「你今日大可以繼續對我喊打喊殺,但是你該知道,你的秦瑤,也會被砍成肉泥!」
    「或者,我們和平一點解決……」
    我剛準備與他周旋一番,外面卻突然來了好多人馬。
    打頭的,可不就是我爹和我小叔叔。
    「啊,情況有變,本宮不和你談判了!」
    見到我爹和小叔叔,我便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蕭景承爲了秦瑤,錯過了殺我的最好時機,現在我的家人帶人來了,他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了。
    蕭景承見到我爹恨得咬牙切齒,「丞相!你果然圖謀不軌!」
    小叔叔笑着道,「皇上可別冤枉人啊,我家兄長在兩個多月前,都還對你忠心耿耿!」
    「你若不是要掐死他女兒,侮辱他弟弟,今日,又要殘害他尚未出世的外孫,丞相還真難下定決心,這般入宮見你。」
    蕭景承紅着眼睛怒吼,「皇后肚子裏分明是混淆皇室血脈的野種!」
    小叔叔,「那也只是你自己想不開罷了,對朝堂天下來說,他是正宮皇后嫡出的太子,對慕家來說,他是我們的血脈親孫,一點不摻假。」
    「他這一生,都會被父母親人寵愛着長大,會成爲一個受萬民敬仰的好皇帝,畢竟,沒沾了你們蕭家這祖傳的昏君血脈,再怎麼也差不到哪裏去。」
    蕭景承顫抖着身子,雙眼充血青筋暴起,「你們……你們慕家真是膽大妄爲,大逆不道,該被千刀萬剮!」
    我真謝謝他,又在此時提醒了我,書中他真的砍死了我小叔叔,活颳了我爹,殺死我肚子裏才八個月大的孩子,叫我受盡折磨而死。
    而小說裏的那個孩子,還是他親生的!
    「皇上如今還能這般威風的說狠話,是不是在等着顧將軍帶兵入宮救駕?」
    「別等了,他下午與楚將軍二人把酒言歡喝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起來了。」
    「至於其他的官員,他們都想着,會有人去的,會有得皇上信任的人去救他的,用不找我!」
    「皇上本就不信任我,若是我去了,保不齊要被當做丞相黨羽冤死了。」
    「若是我去了,保不齊那個昏君不是丞相對手,到最後還是個沒用的廢物,根本傷不了丞相分毫。」
    「爲他得罪丞相,前途堪憂,着實不划算!」
    倒不是我小叔叔瞎說,實在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就是這麼去挑撥離間的。
    我的那些手段,雖然叫官員百姓看到了蕭景承的昏庸荒唐,與他對罵不休。
    但到底,人家還是得認這個皇帝,並未真的離心摒棄。
    我小叔叔不一樣,他是讓朝中官員人人自危,各個都覺得皇上不信任自己。
    各個都覺得必須得明哲保身不能出頭,什麼都不做,就什麼都不會錯,表面上對皇上沒有一點意見,其實心裏,早就離他十萬八千里了。
    論心眼算計,他們比不上我爹,論心理博弈,他們不是我小叔叔的對手。
    「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滿朝文武,沒有人會爲你而來!」
    小叔叔看着蕭景承,一個簡單而又輕蔑的笑容,就叫蕭景承徹底破防,污言穢語叫罵不休。
    小叔叔,「皇上儘管怨恨咒罵,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您和石昭儀一根手指頭。」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幫您二位實現畢生夢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再無旁人打擾,再無政事煩心。」
    「讓你們過上,如普通老百姓一樣幸福的日子,做一對平凡夫妻。」
    說完看向顧寒江,「還包括這位忠心耿耿的顧大人,以後,就由你親自照顧你二位主子吧!」
    蕭景承,「朕從未碰過那個賤人,你當天下人都是傻子,早晚有一天會被人拆穿的。」
    我爹走過去,打了蕭景承一巴掌,「老臣好好的女兒送進宮中來,但凡皇上對皇后有一分敬重,也不會走到今天!」
    「你不給別人留活路,就別怪人家自己從你墳前挖出一條路來走。」
    我看着他,真的有點心疼他的智商,「你或許不顧本宮顏面,但是本宮自己是得顧着的。」
    「你怕是從未看過自己的起居注吧,自從本宮入宮以來,一直到三個月前,每個月的初一、十五,皇上可都是來過棲凰殿的呀。」
    「不信的話,叫敬事房拿給你看?」
    蕭景承,「……」
    我爹不贊成我們殺了蕭景承,我覺得他的想法是對的。
    本宮孩子還未出生,朝堂局勢不穩,此時弒君就是自掘墳墓。
    我慕雲嫣要走的路,也絕不能背上弒君的罪名,不能叫他死了還拖我的後腿,他沒有那個資格!
    我要讓他如書中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讓他親眼看着,我慕雲嫣如何一步一步,徹底拿走他蕭家的江山!
    我將蕭景承、秦瑤和顧寒江三人軟禁在翠嵐宮,還找了太醫給秦瑤和顧寒江療傷,不許他們死。
    跟隨蕭景承圍殺我的神衛營和龍衛營的侍衛,已經被我爹帶來的人全部絞殺。
    蕭景承如今在宮裏,孤立無援。
    朝堂那些大人們,見我慕家不弒君,只怕一個個失望的很,那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劃,全都胎死腹中。
    他們比我慕家還更怕蕭景承東山再起。
    到時候被秋後算賬,他們這些對丞相帶兵入宮袖手旁觀裝瞎不管的,一個個都別想好過!
    我帶着後宮全部的女人,一起到了翠嵐宮。
    除了本宮和竇修媛之外,她們另外七個妃嬪,還都是第一次進翠嵐宮的大門呢。
    蕭景承被吊起雙手,腳尖勉強夠得着地面,臉上的滔天怒火和怨恨,是真的取悅了我。
    看到他如今這般怒火滔天卻又不能奈我何,真是解氣啊!
    「皇上,一切纔剛剛開始而已啊,現在就生這麼大的氣,接下來你要怎麼過呢?」
    蕭景承咬牙切齒的瞪着我,瞧着快要把自己的眼睛瞪出血來,「慕雲嫣,你膽敢謀朝篡位,必定不得好死!」
    「皇上真是粗鄙,你蕭家的江山難道不是從前朝玉家搶來的?打了十幾年的仗,死了數不清的人。」
    「我慕雲嫣比你蕭家老祖宗高明仁慈多了不是嗎?這天下本就是有能者居之,誰有本事誰來坐,很公平!」
    「呸,你倒是好大的口氣,你真當滿朝文武都是死的不成!」
    「哈哈哈哈哈倒是難爲你還惦記着你的滿朝文武?誰?你以爲有誰會想來救你?人家憑什麼救你啊?」
    「你選擇了愛情,丟棄了朝堂江山,到了此時,又想起來人家了?」
    「要我提醒你嗎?」
    「你的大學士因你一念之差差點丟了命,是本宮仁慈放他一馬許他告老歸鄉,如今傅家全家沒有一個當官的了。」
    「你的光祿大夫,被你害的家破人亡女兒上吊,一輩子自詡清流卻晚節不保,連夫人都要與他和離,最終長伴青燈與他不復相見!」
    「你的左、右都御史,親眼看見你逼的言官自盡,親眼看見你朝令夕改連給我兩道聖旨抽自己嘴巴。」
    「他們甚至都不出面阻攔我爹帶兵入宮,此時又憑什麼敢來救你?」
    「便是你允諾再多,有人敢信你嗎?」
    「你的顧大將軍……他倒是忠心的很,聽說醒酒之後在府中嚎啕大哭叫罵不止,可是隻他一個他能幹什麼?他兒子顧寒江的命,都還在我手上,不是嗎?」
    「你娶了十位貴女爲妃,卻從未善待一人,拜你所賜,她們的家人從她們入宮至今再未相見,各個爲女兒擔心的夜不能寐。」
    「現如今,她們家中都已對本宮投誠,只盼着本宮能夠網開一面,放她們出宮開始新生活。」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嗎?只要你還活着一天,她們就只能是你的妃嬪,困於宮牆之內。」
    「有邢貴儀和尚修容的例子在前,你的那些大臣們,比我還盼着你死呢!」
    「救你?笑話!救你出來繼續虐待他們女兒,顯擺你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嗎?」
    「不是我慕家膽大妄爲,是你蕭景承昏庸無道、人心盡失!」
    「別說朝臣,便是天下讀書人和平民百姓,都對你失望至極。」
    「那些宮門前跪死的舉子,酒樓裏被殺人滅口的廚子、跑堂,這些卑賤之人,你從未放在過心上,對嗎?」
    「可是你要知道,有時候能讓你一敗塗地的,就是你最看不起眼的,你以爲最卑微渺小的那些人。」
    「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可你偏偏只要秦瑤一個,是你先不要天下人的,現在人家憑什麼要你?」
    丹楓端着兩卷聖旨和一把匕首走過來,我拿起聖旨拍了拍他的臉,「知道爲什麼我爹可以帶人入宮嗎?」
    「因爲滿朝文武都已經受夠你了,他們也覺得你不如干脆死了好!」
    「你親自選的九門提督曹大人,在我爹帶兵入宮之時,都選擇束手就擒,所以,我爹纔可以及時帶着人馬長驅直入!」
    「而那些兵馬,都是邢將軍留下的。」
    「當日,也是邢將軍與我爹共同設下圈套,叫齊大將軍有來無回,條件嘛,便是送邢將軍接掌齊大將軍的十萬精兵駐守邊關。」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從你將第二道聖旨送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必定會有今天!」
    我將兩道聖旨摔在他的臉上,聖旨掉落在地攤開來,連起來看着實太可笑。
    我拿起匕首,揮手就在蕭景承的臉上劃出一道釦子,鮮血流下,他抽搐着扭曲着臉。
    「這一刀,是爲本宮這大半年來在你和你的心肝兒面前受的鳥氣傷的臉面!」
    說完,我又揮出一刀,劃在了他的右手臂上,「這一刀,是敬你當衆掐我脖子的勇敢!」
    我將匕首在蕭景恆襠部狠狠一劃,鮮血噴湧,他破口大罵着,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這一刀,是還給你當日我小叔叔所受之辱!」
    最後,我將匕首狠狠的插進他的肩膀,「這一刀,是替邢貴儀和尚修容感謝聖上的『無上恩寵』!」
    說完,我便看向身後的八位妃嬪,「妹妹們也有話想對皇上說吧,一個一個來!」
    竇修媛是第一個上的,看起來非常的迫不及待,她將那把匕首拔出來之後,又立刻捅了進去。
    兩次受傷的疼痛,讓蕭景承止不住的痙攣。
    「痛嗎皇上?痛就對了!」
    「當您用您對我的殘忍狠辣和對石昭儀那獨一份的偏袒獨寵,逼着臣妾將您從心裏挖出來的時候,我的心,就是這麼痛的!」
    「那時候臣妾就在心裏發誓,終有一天,我一定要看着你在我面前一敗塗地,悔不當初!」
    「哈哈哈哈,這一天,來的真是太快了!」
    「竇修媛,朕之前只是氣糊塗了,朕早就後悔不該讓你在小產之後受了委屈,朕會彌補你的……」
    「別,臣妾不需要您做什麼彌補,只需要您像我當初一樣痛不欲生,就夠了!」
    說完,再不看他一眼,站在了我的身側。
    另外七個宮妃看着渾身是血的蕭景承,僵直着身子表情各異,有兩個還在瑟瑟發抖。
    第一個走過去的居然是地位最低的楚美人。
    「愛妃,快,通知你爹,讓你爹帶兵圍剿丞相府亂臣賊子,朕必定讓你楚家高官厚祿永享富貴!」
    楚美人低頭笑了一下,「皇上今日倒是想起來臣妾的父親是個將軍了?當日封臣妾美人羞辱於我的時候想什麼呢?」
    「只因你與貴妃鬥氣,便抓我的頭髮抽我的耳光,叫我只着單裳在地上跪一整夜自我反省的時候,你想什麼呢?」
    「高官厚祿?永享富貴?我怕我們楚家有命拿沒命享!你看,聖旨還在地上呢,你說的話,你自己信不信啊皇上!」
    楚美人沒有去拔匕首,而是抬起一腳踢到了蕭景承的膝蓋骨。
    楚美人自幼習武,力氣比普通小姐們可大多了,伴隨着蕭景承呼痛的吼叫,我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楚美人所說的一字一句,又何嘗不是其他人心裏的痛!
    她們也想問問皇上,憑什麼娶了她們卻不肯善待,當日叫所有人去冷宮門口恭迎貴妃出來的時候,他想什麼呢?
    程美人上前一步,臉上帶着自嘲的笑,「從入宮那日起,臣妾就一直盼着,盼有一天,聖上您能好好的聽臣妾說幾句話。」
    「盼着您能給臣妾機會,代表程家,代表我父兄剖出一顆真心來給您看。」
    「可是一直到今日,您從未給臣妾這個機會,您永遠帶着偏見,帶着防備,帶着鄙夷看我,彷彿我程家人是一坨垃圾。」
    「如今我想,大概一切都是天意,天註定有這一日,臣妾要代表父兄向皇上說一句,『你去死吧!』」
    說完,一掌拍在了匕首末端,將整個刀刃穿透了蕭景承的肩膀。
    江婉儀帶着一臉的淚,在蕭景承面前舉起了自己的手掌,「皇上您看,臣妾的手好看嗎?」
    「您可知,當初爲了給主動找死的貴妃求情,臣妾這隻手可是傷了大半個月啊,真的好疼,疼得臣妾食不下咽臥不安寢。」
    「可這些都不算什麼,不及臣妾心痛之萬一!」
    「臣妾嫁入宮中,是想求皇上寵愛憐惜,可是臣妾受傷的時候,您只顧着爲貴妃焦頭爛額,對我完全不聞不問,連派一個奴才來問候一句都不曾有!」
    「至今,你都從未提起臣妾代貴妃受過傷了手這件事,您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啊皇上?您真的好不公平。」
    說完,江婉儀居然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蕭景承一個響亮的耳光。
    原來,這宮裏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想抽他。
    韓婉儀不緊不慢的走上前,語氣倒是平靜的很,可是卻伸手把玩着他肩上的匕首,似乎想拔又拔不出來,只能左搖右晃的在他傷口上攪動着。
    「皇上瞧着臣妾是不是眼生?」
    「臣妾是吏部尚書韓家的女兒,當日選妃之時,您爲了叫臣妾和邢家妹妹入宮,不惜與皇后爭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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